正文 第180章 偏幫 文 / 林溪蘊
玉晚怔愣當場,顯然無論是氣質心態,還是姿容樣貌,她都不及楚若安的一半,眾目睽睽之下這欺辱也未免太大了,若是她現在不罩住自己的男人,以後還怎麼在靈犀山谷裡生存?
想到此,玉晚眸光一冷,挑眉怒視著楚若安,道:「李大哥本來就是我的!這一年多裡,他在我身邊不知道過得有多麼開心,現在他已經忘記你了,你若真得為他好,就該趕快離開這裡!」
小孫最不喜歡聽玉晚說這句話,於是當下就越過楚若安要上前理論,哪知還未開口就被玉晚退開,道:「你起開!你個小屁孩子懂什麼,瞧瞧你現在被她迷成什麼樣子了?」
「我……」
「閉嘴!」玉晚沖小孫發起了脾氣,四周的空氣瞬間尷尬起來,姻緣樹上的錦囊在夜風中微微晃動,好似也想湊個熱鬧,「這是女人之間的事情,跟你沒關係。」
楚若安失笑不已,玉晚還年輕,精力旺盛,為愛情可以當著眾人做奮不顧身的事情,她不知道有羨慕這個姑娘,如果她當年也有向玉晚這樣的性子,或許今日又會是另外一種局面。
楚若安彎腰扶起跌倒在地的小孫,被他委屈不已的模樣逗樂,然後取出懷裡的絹巾替他擦了擦鬢角的灰,殊不知她這一連串的動作在靈犀谷的人看來,簡直就是不知廉恥!因而,不但小孫震驚不已,面紅耳赤,四周更是頻頻傳來驚呼之聲,但楚若安恍若未聞。
「玉晚姑娘,他還是個小孩子,你何必跟他置氣,惹你不快的人是我,有什麼你衝我來就好了。」
楚若安這不聲不響的一句話,頃刻就讓所有人都閉上了嘴,最震驚的人莫過於被保護著的小孫和對面氣勢洶洶的玉晚。
「嘿,你這是嚇唬我嗎?我才不會怕你!你就是不知廉恥!」玉晚其實有些心虛,越多的瞭解越會讓她看到自己的缺點,楚若安雖然性命不長,但除此之外無論哪一點都是這世上不可替代的精彩,她很怕,很怕他的李大哥會被這個女人帶走。
楚若安依然不驚不惱,單薄的衣衫將她本就削瘦的身影襯得更加如雲片一般柔弱,但她目中如汪洋大海般的明亮像是攬盡了天地間的風華:「你年紀還小,應該自重,雖說愛情是自私的,你為了他對我做什麼都不算是過分。但一個女子,可以不美麗,可以不賢淑,可至少該生活得精緻,只有擁有別人奪不去的精彩,你才能夠吸引他的目光。」
「你、我……」玉晚顯然有些語塞,楚若安的話其實她很認同,如果不是因為李大哥,她們可以做很好很好的朋友,「我是什麼樣的人不要你管!你這個女人真是討厭,討厭!」
玉晚用埋怨來掩飾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慌,不想力道一重竟推倒了楚若安,她身後便是姻緣樹,四周用漂亮的磚石護了起來,楚若安一失重心手掌便順勢撐在了磚石上,鮮血頃刻便湧了出來,她眉心微蹙,胸中沒來由升起一片怒火,餘光看到正欲上前的玉晚,冷聲道:「別欺人太甚。」
玉晚本是心有歉意想上去幫她處理傷勢,此刻聽她口吻不善,頓時撅嘴道:「哼!是你自己不知廉恥,當眾和小孫卿卿我我,還說什麼為了尋找李大哥受盡了苦楚……我看你根本就是個人盡可夫的蕩婦!」
「啪!」
「啊!」
玉晚的驚叫聲響徹山谷,所有人都沒看清楚若安是用一種怎樣快速的手法將自己發間的簪子刺穿了她手腕處的衣袖。
輕靈靈的一根梨花簪,簪頭鋒利而尖銳,玉晚外罩一間藕荷色的小裌襖,袖子略微有些寬,那簪子就直直刺穿了她的袖口,那一刻她覺得整個右臂都失去了力氣,連帶著心臟都撲通撲通劇烈跳動,好像恨不得要躍出喉嚨才能安寧。
楚若安在所有人畏懼的眼神中慢慢站了起來,手心裡的傷口沾了不少灰塵,痛得撕心裂肺,她面上卻沒有任何表情,甚至比寒冰更要可怖。她可以容忍玉晚的胡鬧,也能夠平靜對待這個情敵的出現,但不知廉恥這四個字,她實在難以接受。
她這一生,唯一沒有被玷污的只有對寒冽的感情,她這一生,什麼都不曾擁有,什麼都已經失去,唯獨對寒冽的這份感情,才能讓她苟延殘喘活到今時今日。
「我說過,你別欺人太甚。」
楚若安好歹跟著蕭風和藏刀學過一段的功夫,內力雖然不足,但手法技巧都算得上一流,對付宇文徹那樣的高手當然不管用,但對付手無縛雞之力的玉晚還是綽綽有餘的。
「你……」
「玉晚!」
玉晚倒退兩步,正好跌進一個溫暖堅實的懷抱裡,她顫抖著抬眸,對上寒冽關懷備至的雙眼,霎那便哭出了聲。
到底是小女生,就連淚水都能如此清澈洶湧。
楚若安愣在原地,寒冽抱著玉晚的姿勢那麼熟悉,她甚至忘不了他手心的溫度,當年,在犒城小鎮,她第一次病發之際,他也是那麼緊那麼柔得抱著自己,走進那條開滿落英花的小巷,輕聲告訴她說,那裡有他們的家。
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她氣得渾身發抖,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李大哥!她、她好可怕!」玉晚撒嬌地將胳膊抬起來,寒冽在看到那只刺穿她衣袖的花簪時眸光猝然一冷望向對面的楚若安。
楚若安不語,她在想,想他究竟要怎麼處理,她也在等,等著看他究竟要幫自己還是玉晚。都說在愛情中,女人就是十足的傻子,譬如現在的楚若安,明知結局會讓自己心碎,偏偏還要等待,偏偏還要騙自己會有那麼一點點的希望。
寒冽將玉晚護在身後,當著那麼多陌生人的驚歎,擰眉盯著楚若安,一字一句道:「我不管從前究竟與你有何聯繫,如今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你再傷害她一根頭髮,我不會放過你。」
眼淚,隨著長笑一併將她的視線淹沒,若不是有小孫扶著自己,楚若安一定還要再跌倒一次才能罷休。
他不問緣由,不問是非黑白,也不管她是為何出手傷害玉晚,便做出了選擇。
楚若安!你還留在這裡做什麼?還嫌受得傷不夠麼?還嫌心臟承受得太少麼?楚若安,他早已忘了你,忘了你們的過去,他有了新得女子去守護,你還纏著他不放做什麼?
楚若安……
「楚姐姐,你去哪裡!」
小孫眼看著她走散在擁擠的人群之中,既擔憂又害怕,一氣之下轉身狠狠瞪了玉晚和寒冽一眼,低吼道:「你們這是幹什麼!她一個受傷的女人,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玉晚姐姐你之前那樣羞辱她還不夠,竟讓李大哥嚇唬她!你……你真是變了!」
玉晚怔然一愣,小孫那失望至極的目光讓她驟然開始懊悔,可她不能放她的李大哥離開,不能,一定不能!
小孫去追楚若安,寒冽將淡漠的眸光落在玉晚頭頂,耳邊風聲陣陣,姻緣樹前來來往往的男女都興奮地跪在樹前祈禱許願,她感覺到寒冽的目光,心情開始忐忑不安。
「小孫說得是真得嗎?」寒冽擰眉,腦中不斷想起楚若安剛才轉身而去時眼角的淚光,像一條毛毛蟲輾轉在他的心房裡,「你為何羞辱她?」
「李大哥你不信我?」玉晚昂首,無辜的雙眸怔怔凝視著寒冽的眼睛,「她當著眾人面替小孫擦汗,拉拉扯扯,不乾不淨,我沒有羞辱她,是她自取其辱。」
寒冽垂眸,看到腳邊一條素色絹巾,他彎腰撿了起來,看到正面繡著半開的梨花,與他小心翼翼珍藏著的手帕一模一樣,還有刺進玉晚袖口的那枝花簪,梨花的模樣雕刻得分外清晰,他伸手慢慢摩挲著,好像有斷斷續續的畫面出現在腦海,漸漸,漸漸快要清晰……
「李大哥?」玉晚被他的樣子嚇住,看到他望著楚若安的絹巾出神,生怕他想起過去的事情,「我累了,你扶我回去好不好?」
……
姻緣樹週遭熱鬧的聲音已經越來越遠,小孫幾乎找遍了山谷的每個角落,卻始終不見楚若安的蹤影。
「楚姐姐!楚姐姐!」
小孫心急火燎,方纔她離去時眼裡的絕望那麼濃烈,他真怕她一時想不開去尋短見。他一直知道,楚姐姐是為李大哥而來的,但愛情就是那麼一瞬間的永恆,從他在荷塘中看清她面目的那一刻開始,心裡眼裡便總是她一人。
他從未想過能得到楚姐姐的真心,也沒想過非要與她在一起,只要能時常看見她,或者她能溫柔對他一笑,就已足夠。
所以他才更不明白為什麼玉晚要做得那麼過分,李大哥想不起和楚姐姐的過去已經是對楚姐姐最大的懲罰,為什麼玉晚還不肯放過她,難道非要將事情做絕才能開心?
「楚姐姐,你千萬不要出什麼事才好,否則……否則我這一輩子都會內疚。是我把你救回來的,最少……我也該親眼看著你好好離開這裡才行。」
說到此,小孫莞爾輕歎,青蔥少年不知何時多了不屬於這個年紀的一份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