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章 不想放開的手 文 / 燈燈
高昂的聲音沒有經過偽裝,熟悉的音調讓向文軒宛如被雷打到,雙眼大睜不可思議的看著她。
末了,他乾脆動起手來,把她的眼鏡摘掉,再把面巾拆了。那副夢裡想了幾百遍的面容,可不就活生生的在他面前呈現出來。
他幾乎就要懷疑老天在跟他開玩笑了。
不,是上官,是那傢伙居然騙他,沒有跟他說實話。扯東扯西的讓他以為小夏沒有上山來,他該先把那傢伙給碎屍萬段。
不過,做這些之前,他得先確認一下眼前這人。
如夢似幻的,他緩步來到她跟前,伸出手輕輕的碰了她臉頰一下,像是怕力道稍微重一點,就會把代表夢的泡沫給弄破了,她又會不見。
「真的是你?」輕碰一下後,是稍微加重力道的撫摸,他畫著她的輪廓,努力告訴自己這真的不是夢,「真的是你?」
她的小手覆蓋在他的手背上,手與手的溫度告訴他,她確實是活生生在的:「是啊,是我。難道你認不出我嗎,你不是說感覺就是我在你身旁嗎,你真是個笨蛋。」
他再也忍不住的將她擁入懷裡,緊致的力道幾乎要將纖弱的她給折斷:「對,我是笨蛋,居然沒有認出你。你回來了,你真的出現了,小夏,我好想你。」
「對不起,」她不在乎是不是快窒息,越緊致才能越有存在感,她懂他的恐懼,「真的對不起,文軒,我也好想你啊。」是她的離開,才讓他受盡相思的折磨。
他稍微推開她一點,而後覆蓋住她的唇,將她的淚一併吞了進去。是啊,這唇裡的味道就是她的,昨晚的他並沒有認錯,他的身體本能的認出了她。
可醒來後的他卻傻得以為認錯了人,這世上,不可能還有一個人能給他這種感覺了。讓他捨不得傷害,讓他一向冷硬的心放下柔軟的情緒。明明習慣冷眼看待所有人的生死,卻一再因為她失控。
愛她呵,全身的細胞都在呼喊著要愛她。
他差點失控的在這後院就要了他,一個煞風景的人在這時候出來潑冷水:「這位先生,請不要殘害我的夥計好嗎,你要的豬屎,哦不,我是說你要吃的稀飯已經涼了,可以食用了。」
向文軒輕拍著因害羞躲進他懷裡的愛人的背,那雙俊邪的眼則輕佻著:「我說上官。」
「什麼事?」老闆笑得一臉和氣。
「你今天並沒有去小酒館裡面吧?」
上官微愣:「是還沒去。」他如果想喝酒,一般習慣到頂樓,小酒館都是用來招呼客人,沒事他不會進去。
「這樣啊,那你一定也不知道我昨晚拿的是什麼酒杯了。」
「酒杯?」他怎麼有不好的預感。昨晚他只顧著哀悼他的好酒,沒有仔細看他拿的是什麼酒杯。
「對啊,我昨天去小酒館前,去你房間看看有沒有什麼你偷偷珍藏的好酒時,順便在那個鎖了好幾道鎖的櫃子裡拿的。」幾道鎖而已,實在難不倒他。他也曾有過一段叛逆的青少年時期,做過不少瘋狂的事情。
上官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你直接告訴我你把那酒杯怎麼了吧。」
「你也知道的,」向文軒笑得很無辜,「喝醉酒的不太會有顧忌,特別是情緒上來的時候,我依稀記得我好像是……把它給扔了。」
「扔……扔了?」天啊,那可是真正的水晶杯啊。上官那張不顯老的帥氣中年臉,有些扭曲了。
「是啊,破成碎片了。」這是好心的寧小夏說的,不過她並不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
「哈哈哈……」向文軒狂笑著低頭吻了她一下,就擁著她大大方方的越過已經呆若木雞,完全沒有靈魂存在的上官,準備去吃稀飯了。
哼,跟他鬥,這就是代價。早在這傢伙嘰嘰喳喳,就是不肯痛痛快快告訴他有沒有看到小夏時,他就覺得這人肯定有什麼陰謀,於是就先將他一軍。
就是可惜了那水晶杯,他也是失手啊失手!
哈哈哈!
……
「沒事就好,記得早點回來,哪有那麼多錢讓你散心。知道啦,好好好,那先這樣了,拜!」
掛了電話,寧英蘭坐在沙發上看了看手機,忍不住歎了口氣。
剛剛跟妹妹的通話裡,她大概能聽出妹妹不同於之前落寂的語氣,今天的她似乎很開心,言語之間充滿了朝氣。
是誰救了落落寡歡的她,是向文軒嗎?她沒去問,可直覺告訴她是。應該是向文軒找到了她,不然那個向文軒都沒來問她妹妹的下落。
說真的,別說向文軒現在有一大推的麻煩,能不能解決都不知道。就算他還能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向氏總裁,他跟妹妹又真的合適嗎?
感情的事,不止妹妹心裡面有所畏懼,就連她不也是。只是早年逼不得已的自我成長,讓她沒時間去想這些問題,努力養成如今拜金的性格,也不過是想好好的生活下去的。
曾經在她的心裡面,有一個人的存在。只是當家沒有了後,不在是大小姐的她,連那個最初的夢想都不敢有了。她放棄了自己的愛好,放棄了自己的感情,告訴自己無論如何都要撐下去。
她永遠不能忘記那年才上小學的她回到家,看到一片猩紅時是怎樣畏怯恐懼的心靈,可是那時候唯一目睹一切,奄奄一息的妹妹讓她無論如何都不能倒下。雖然她模糊的知道一點大概,可具體的情況到底是怎麼樣的她始終不知道,她曾試著問過妹妹,可妹妹每次都左顧而言他的。
更重要的是,她每次問過之後,當天晚上妹妹都要做噩夢,到了後來心疼妹妹的她就不再問了。
到了現在,妹妹也長大了,可她沒找到可以依靠的人前,她還是無法放下肩頭的擔子。
「叮咚。」
門鈴響了。
寧英蘭看看時間,都晚上七點了,這一坐就過去大半時間。也不知道這時候會是誰過來,她疑惑的起身開門。
「英蘭。」
「啊,孟醫生,怎麼是你?」門外站著一位戴著無框眼鏡,斯斯文文的,大概三十來歲的男人。
聽見英蘭驚訝的口氣,他和善的笑了:「怎麼,不請我進去坐嗎?」
「對,你看我都忘了,快進來。」不同於對向文軒的不耐煩,更不同於對自己妹妹的嚴厲,一向強勢有時候又有一點潑辣的寧家大姐,竟然露出一絲嬌羞。
等孟欣榮落座,她送上茶水才在另一邊的沙發上坐下:「孟醫生,你今天怎麼會過來?」
「看看你,我們都這麼熟了,為什麼你每次都叫我孟醫生呢,一聲孟大哥有那麼難叫嗎?」孟欣榮笑容中帶著一絲寵溺。
「我只是叫習慣了,從小叫到大,總是改不了口。」寧英蘭將覆在臉頰上的髮絲撫到耳後,那耳朵隱隱有些泛紅。
孟欣榮以前是她們家的家庭醫生,因為小小年紀就在醫學界有著天賦,十八歲那年,就由原來的一位老醫生介紹到她家接續家庭醫生。醫術不錯,人也很好。他大她十歲,最早遇到他的那年,她就覺得很喜歡這位大哥哥,總是為了能夠見到他而故意讓自己生病。
那時候想著,以後一定要嫁給他。
可是兩年後家裡就出了事,她和妹妹由姑姑代養。可是姑姑除了寄一些生活費給她們外,很少管過她們。而那些生活費除了交各自的學費,生活費就沒多少了。從那時候她就變得愛錢。
那時候所有人都急著跟她們姐妹倆脫離關係,她們生活得好辛苦,可孟欣榮不一樣,總是明裡暗裡的幫著她,即使到現在都一樣。
雖然他到現在都沒結婚,可自覺現在變得很像菜市場大媽的寧英蘭,早已覺得自己配不上對方了。
「是啊,轉眼間你都長這麼大了。」出落得越來越出色,讓他總忍不住的一再把目光落在她身上。他從不覺得她粗魯,只為她感到心疼。那麼小的年紀就學會堅強,要照顧心靈受創,有一段時間不會說話不會哭不會鬧的宛如自閉兒的妹妹,他一直很想能夠為她做點什麼。
「孟醫,額,孟大哥,你今天過來是有什麼事嗎?」她再問了一遍,用事情來掩飾她緊張的心。每次見到他,她都無法讓自己平靜的面對。十幾年的愛戀,從沒有因為生活的艱辛而消失過。
孟欣榮把一直提在手裡的白色袋子遞過去:「是之前小夏托付我買的一些藥,她怕自己買會買到假的。」那個膽怯的小女孩怕買到假的,也不敢跟人據理力爭。
寧英蘭也沒問什麼藥就趕緊接過來:「真麻煩你還要送過來,我想小夏自己都給忘記了。多少錢啊,我馬上拿給你。」說著,她馬上就要起身去拿錢包。
「不用了。」孟欣榮一急,抓住了她的手。可這動作讓兩人都是一驚,然後各自收回手放在自個身後。
「我是想說,」有些窘的孟欣榮趕緊接著說道,「一點小錢,因為有點關係所以人家算我很便宜的,就不用給我了。」
「這怎麼行了,我……」
「英蘭,你一定要跟我這麼生疏嗎?」
「不是的,我……」她急著想要辯解,卻又找不出什麼借口出來。她只是不想欠他人情,更不想讓他以為她是個喜歡佔小便宜的人。雖然她確實很喜歡佔點小便宜。
正在她有些無措的時候,她的肚子還要在這時候出來拌一腳,「咕咕」的響了起來。讓她糗得想鑽個洞,好把自己藏起來。
怎麼能在他面前這麼丟臉呢。
孟欣榮推了推眼鏡:「英蘭,你不會還沒吃晚飯吧?」鏡片的反射,掩飾了他的不悅。
「額,因為小夏不在家,所以我想一會煮個泡麵就好。」也能省省錢。
「你想吃泡麵?」他很客氣的問著,隱隱有著不悅。
感受到他似乎不太高興了,寧英蘭說不出話來,平時的牙尖嘴利在他面前,完全發揮不出來。
「走吧,」看起來斯文有禮的他竟強硬的牽起她的手,「我們出去吃。」說著,拉著她就要走。
「不用了,這……」她下意識的想掙脫他的手,溫熱的手溫讓她有些不自在,感覺熱氣正不停的往頭上漲。
孟欣榮回頭看了她一下,再低頭看看兩人相握的手。他自然感受得到她細微的掙扎,有一度他差點又放開了,可一想到來這裡時聽到的話,他就反而握得更緊:「走吧。」他再一次說道,不容她拒絕的往門口拉去。
這手他已經放開很多回了,如今她已經長大了,等了那麼多年,應該可以不用再放開了吧。
這回,他決不再放開了。
相差十歲而已,應該是沒關係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