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君臨 文 / 小小未央
這一夜，我自己都不知最後是怎麼睡著的，我只是覺得太累了，疲憊到最後連眼睛都睜不開。
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我回到了五年前城破的那一天，藍蕼提著長劍走入昭陽殿的模樣，比噬血的惡魔還要可怕，我永遠都忘不了我親手提起了劍狠狠地刺入我父皇的背脊。
是我親手殺了我的父皇，不是藍蕼，而是我……
「對不起父皇，我不想讓你受這樣的屈辱，對不起……」
夢裡似乎有一雙冰涼的手為我拭乾眼角的淚水，我睜開眼，猛然撞入一雙琉璃色的眸子。
我一驚，不可置信地望著他，「皇上，你怎麼來了？」
他垂眸望著我，低聲道，「朕來了好一會兒，見你睡得正沉，便沒有叫你，怎麼剛才做惡夢了？」
我搖搖頭，「沒有。」
「一會兒說真胡話，一會兒流淚，還說沒有。」
我伸手拭了拭眼角，輕聲道，「可能罷，不過一覺醒來，便不記得方才夢到什麼了。」
見我這樣說，他也沒有再追問，他望著我道，「方纔朕進門那會兒看過你住的這件屋子了，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簡陋。」
我苦澀一笑，「習慣了就好。」
他伸手撫過我額頭上的傷口，開口詢問道，「這些天，在這裡，定是受了很多委屈罷。」
若真的不想讓我受委屈，當初雪妃來討要我時，又何必答應呢。
我望著他，含笑道，「皇上真想知道？」
「就算你不說，朕也能猜到，你知不知道朕今日為何會來這裡看你？」
我搖搖頭，因為我真的不知。
「是因為霓裳，他昨日衝到朕的宣室殿，與朕大吵了一架，他要朕親自來看看，若是朕不來，他便要放火燒了朕的宣室殿。」聽了他的話，我忍不住撲哧一笑，這倒是霓裳的個性，天不怕地不怕的，彷彿世間沒有任何事能夠難道他。
我輕笑道，「難道皇上還怕他麼？」
「朕自然是不怕他的，只不過朕怕麻煩，他若真的一把火把朕的寢宮燒了，朕想找他算賬，恐怕也很難抓到他，到時候朕沒地方住豈不是藥露宿街頭了。」
「皇上真會說笑，皇宮這麼大，難道還沒有皇上想要去的地方麼。」
他抬眼望著我，「你是說後宮麼？」
「後宮有那麼多妃嬪，環肥燕瘦，總是一個是合皇上心意的吧。」
他沒有正面回答我，只是低低一歎，「有的時候作為君王，也有說不出的苦衷，朕知道讓你在這裡是委屈你了。」
「還好，暫時還死不了，怎麼樣也得忍過這八個月吧。」
他凝視著我，低低一笑，喃喃道，「或許用不著那麼就久……」
「啊？皇上你說什麼？」
「沒什麼，你好好休息，這幾日便不要去雪妃的宮裡了。」
我連忙回道，「這如何行？雪妃知道皇上來看過我，還不變本加厲對付我。」
「不會的，朕會關照她的。」
我笑道，「其實我沒那麼討厭雪妃了，你昨天是不知道霓裳把她氣成什麼模樣了，咬牙切齒直跺腳，看著她樣子，我心裡的怒氣也消得差不多了。」
「霓裳還是老樣子，就算入了宮，也不知道收斂，只知道給朕惹麻煩，朕看他也只是聽你的話。」
我撫了撫額頭的纏著的紗布，那是霓裳親自幫我包紮的。
我低低道，「雖然我曾經在霓裳閣與他相處了一年有餘，其實我也並不瞭解他，他看起來總是很開心，什麼煩擾卻沒有，可是有好幾次，我都察覺到，他明明在笑，可那一雙眼眸卻還是冷冷清清的，一點溫度都沒有，我甚至懷疑平日裡的那個他，是裝出來的……」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秘密，不要試圖窺探他人心中的秘密，這樣對你沒有任何好處，至少他的真心待你，不會傷害你，那就夠了。」
「或許罷。」
流迦陪著我坐了大約半個時辰，便起身離開屋子，臨走之時，還給我留下了治風寒的藥。
我將瓷瓶握在手裡，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心中泛起莫名的情愫。
我其實沒有想到他會親自來這裡看我，真的僅僅只為霓裳的那句話麼？我不知道，也不敢往別處想。
在屋子裡休息了好幾日，風寒已經完全痊癒了，額頭上的傷口也結痂了，只是就如霓裳所說，留下了一個淡淡的疤痕，不過不仔細看，也看不出來，我倒也沒有十分在意。
這些天，再也沒有人來喚我去前殿伺候，我也落得個清閒。
風寒好了，我又回復到了以往的活力，這一日，我走出屋子，正想打水將這些天的髒衣服拿出來洗洗，水桶還為放下去，便有侍女衝上來從我手裡搶過了繩索。
「哎呀，夕日姑娘，你的風寒還未好，怎麼就離開房間了呢，快回去養著罷，你需要什麼儘管吩咐我去做就是了。」
我詫異地望著她，這時又有幾個侍女圍了上來，「對呀對呀，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我們就做，我們一定會幫你把事情做得妥妥帖帖的。」
對於她們熱情的反應，我實在是疑惑不解，她們不是向來都把我當成死敵的麼，怎麼又突然向我示起好來。
一個侍女搬了把椅子過來，按著我坐下來，我身子還未坐熱，便有兩個侍女為我揉肩。
「夕日姑娘，以前我們是有眼不識泰山，你別往心裡去啊。」
「是啊是啊，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別與我們一般見識。」
我側眼望著她們，開口道，「各位姐姐今兒個是怎麼了，莫不是覺沒睡醒沒門夾了腦袋？」
「呵呵，夕日妹妹，你可別瞞我們，前幾日，我們可都看見了，皇上他進了你的屋子，皇上待妹妹這麼好，莫不是要納妹妹為妃？」
我冷冷一笑，沒有想到她們這裡消息倒是傳得挺快，皇上前腳一來，她們後腳便都知道了。
我開口道，「我先前在宣室殿當值，前幾日皇上剛巧來了軒芷宮，隨便來看看我，這不足為奇，姐姐們可別少見多怪。」
「怎麼會呢？皇上若對你沒意思，怎麼會來這種地方看一個侍女呢，妹妹，日後你飛上枝頭變鳳凰千萬可別忘記我們啊，若是能幫我們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那就最好不過了。」
「這種話，各位姐姐可莫要亂說，若是一不小心傳到雪妃娘娘的耳朵裡，我可是要吃不了兜著走的。」
「是什麼話怕傳到本宮的耳朵裡啊……」
我側身一看，便見銀心攙著雪妃往我們這邊走來，我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真是說什麼靈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