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31章 鬼道子 文 / 曉雲
花千魅等了整整一夜,方才見楚懷袖自密室走出來。
「公子打算怎麼辦?」花千魅眸色幽深的看向楚懷袖,狐疑問道。
「不知道,或許我該去見他一面,亦或者……」此時的楚懷袖,腦子裡一片漿糊,同為手足兄弟,他該如何抉擇呵。看出楚懷袖眼中的猶豫,花千魅不再多言,默默凝視著楚懷袖離開。
就在楚懷袖離開的下一秒,如水急急自外面推門而入。
「小姐,鬼道子來了。」
「這麼快!快請!」花千魅眉梢微挑,眸子閃出一抹精亮,旋即先如水一步走出房門。
門外,只見一鶴髮童顏精神矍鑠的老叟拄著拐棍站在那裡,另一隻手不停的捋著花白鬍鬚。
「師叔怎來的這麼快?」花千魅恭敬站到一側,做出請的姿勢。
「城主命老夫全力配合右護法,老夫怎敢怠慢,人在哪裡?」鬼道子先一步踏入夢仙居,隨後問道。
「師叔長途跋涉,還是先歇息一晚吧?」花千魅看向鬼道子的眼神謙卑有禮,許是愛屋及烏,她感激師傅當年的救命之恩,自然對這位與師傅最要好的師弟另眼相看。
「不必,辦正事要緊!」鬼道子素來性急,花千魅心知這點,倒也不再強求,於是打開密室將鬼道子請了進去。
「這個就是楚銘軒,中了『逝憶』,估計腦子裡剩下的東西不多了,不知師叔可不可以將他所有的記憶找回來?」雖是疑問的語氣,可花千魅知道,這個世上還沒有什麼事可以難倒邪醫鬼道子,在他面前,顧子兮和媚娘的醫術便像是未長成的娃娃。
「護法……」
「千魅習慣師叔在紫竹林時的稱呼。」花千魅淺笑開口,臉上的笑少了嫵媚,多了天真,她慶幸自己在最不幸的時候遇到師傅,還得了個這麼寵著自己的師叔。
「丫頭,你可別忘了師叔是誰,這點小伎倆師叔還不放在眼裡。你出去歇著吧!」鬼道子自信看了眼花千魅,旋即將手中的枴杖橫握在手裡,擰下枴杖頂端,自內抽出一條長長的牛皮條,上面赫然插著上百種不同顏色的銀針。花千魅見鬼道子欲給楚銘軒施針,便不聲不語了退了出去。
皇宮,御書房
無情看著直直站在自己面前的楚懷袖,不由挑眉。
「齊王看了這麼半天,是否有所心德?」
「咳,皇上不如懷袖耐看。」楚懷袖聳聳肩膀,眼底是無情看不到了酸澀與苦楚。
「周公公,送齊王出去!」無情額頭順間橫起三條黑線,憤然道。
「看來外面那些傳言沒錯,皇上聽不進良言苦諫,也聽不得實話呢!」楚懷袖不但沒有離開的意思,反倒悠然坐了下來,似有深意開口。
「你到底想說什麼?」無情抬手退下周公公,正色看向楚懷袖。
「近日皇上的一些做法,懷袖很不贊同,懷袖只想知道,皇上是否希望這大越的江山還姓楚?」楚懷袖看似漫不經心,心底卻似琴弦緊繃。
「齊王這是什麼意思?大越的江山,只能姓楚!」無情心中微震,神色肅然道。
「這樣最好,懷袖雖不入朝,可若有人妄圖毀了大越,懷袖斷不能容。」楚懷袖的聲音似有警告之意,可音調卻柔了很多。無情?是呵,任誰經歷過那樣的苦楚都會無情,分明是雙生子,分明那麼努力的活著,可結果,卻還是被人送進狼山,他無法想像眼前之人是如何活過來的,可他堅信那一定非常慘烈。
「齊王是在威脅朕?」無情肅穆看向楚懷袖,眼中卻沒有嗜血的怒意,整個皇宮在他的記憶裡,就只有母后和楚懷袖對他有恩。
「在這個世上,懷袖最不想威脅的就是皇上。」楚懷袖微微抿笑,妖孽的臉,美的讓人心碎。直到楚懷袖離開,無情仍沉浸在楚懷袖那雙閃爍著晶瑩的眼睛裡,他剛剛在哭?無情狠搖了搖頭,摒棄了自己的想法。
自被鬼道子救醒之後,楚銘軒便似挺屍般躺在床榻上,一動不動,不管鬼道子和花千魅如何問話,他都不曾開口,一度讓鬼道子以為自己的醫術大大退步,直到楚懷袖的到來。
「鬼道子的醫術遠在顧子兮之上,千魅確定楚銘軒已經醒過來,而且記得所有事。」花千魅看了眼楚懷袖,旋即與鬼道子離開密室。
「多謝!」楚懷袖拱手送走兩位,待密室房門關緊,方才轉身走向床榻。看著榻上面容憔悴,神色淒楚的楚銘軒,楚懷袖心頭陡酸,皓齒暗自咬了兩下,想開口,卻不知該說些什麼。無語,楚懷袖轉身拿過梳子移至楚銘軒頭頂,輕輕捋著楚銘軒雖濃密卻凌亂不堪的髮絲。
「打算就這麼一直沉默下去?」楚懷袖撩下梳子,緩緩走到楚銘軒身側,好看的桃花眼閃過一絲糾結。
「傾歌現在怎麼樣?」乾裂的薄唇嚅動著,沙啞的聲音只有傾歌二字極為清晰,楚懷袖不禁搖頭苦笑。
「你覺得呢?如果不是鳳傾歌,你會在這裡麼?」楚懷袖將楚銘軒最不願面對事實擺在他面前,聲音透著一絲失落。
「我到底錯在哪裡」此刻的楚銘軒完全沒了帝王的威嚴,滿目充斥著讓人心疼的悲涼。
「當局者迷,你錯在身處局中,殺父弒母之仇,抄家滅門之恨,若換作是你,會不會輕易原諒!」楚懷袖毫不留情的揭開楚銘軒的痛,狠戾開口,他討厭楚銘軒此刻的神情,身為帝王,難道他關心的只有鳳傾歌?!
「可我真的以為她原諒了」楚銘軒苦笑,心底有一點痛悄悄韻開,彷彿一滴墨落在池塘裡,頃刻間蔓延到全身的每寸肌膚,痛徹心扉不過如此。
「所以你輸的一敗塗地。」楚懷袖斂了眼前的暴戾,漸漸平息心底的怒氣。無語,楚銘軒闔上雙目,不再言語。
「你難道不想知道是誰覬覦大越江山?是誰利用了鳳傾歌?」見楚銘軒如此,楚懷袖心底的憤怒再次爆發。
「從現在開始,我已經不是大越皇帝。」楚銘軒依舊緊閉雙目,漠然開口。
「你你什麼意思?」楚懷袖不可置信的看向楚銘軒,愕然問道。
「你既然有能力救我出來,便是掌控了全局,大越交給你,我放心」楚銘軒的聲音縹緲如浮雲,卻似重石般落在楚懷袖的心底。
「你是要逃避?就因為鳳傾歌背叛了你?呵!楚銘軒,身為大越帝王,你竟連一個女人都比不上!當初鳳傾歌若選擇逃避,怕早就死了!面對滅門之恨,她尚且可以滿懷復仇之心重新站起來,可你面對江山盡毀,竟可以無動於衷!好啊!這就是大越皇帝,這就是父皇千挑萬選出來的繼承人!早知如此,父皇真不該為了你犧牲那個人!」好看的桃花眼順間充斥著血絲,楚懷袖劍眉倒豎,雙手緊攥成拳,恨不得一拳頭打在楚銘軒的臉上。
即便如此,楚銘軒仍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裡,彷彿再凌厲的語言也激不起他心中半點漣漪。
「也罷,你可以不顧大越江山,想必你連鳳傾歌的生死也不會在乎了!反正她背叛了你,死也是罪有應得!」楚懷袖深吸口氣,冷冷丟下這句話,欲轉身離開之時,卻被楚銘軒攔了下來。
「你說什麼?」楚銘軒陡然睜眸,目光緊盯著楚懷袖。
「在你昏迷的這段時間,鳳傾歌已經成了一位名副其實的禍水妖後,莫說朝中眾臣欲將其除之而後快,縱是市井百姓提及都會咬牙切齒!」楚懷袖冷色開口。
「怎麼會這樣?她何至於此?」楚銘軒不可思議的看向楚懷袖,眼中儘是質疑。
「當年你誣陷她妖孽禍國,如今她將這罪名坐實,無非是讓你成為真正的昏君,介時再被人堂而皇之的請下金鑾殿,也好讓整個計劃的幕後者不費一兵一卒的得到大越江山。」楚懷袖思忖片刻,終決定道出事實。
「她何苦只要她想,我不會吝惜這條命」楚銘軒搥在榻上的手漸漸收緊,眼中浮現出痛惜的神情。
「一命可抵一命,你這一條命,又如何抵得了鳳府一百三十條人命?如果不讓你生不如死,鳳傾歌怕不會甘心,只是照現在的情形看,鳳傾歌報仇雪恨之時,亦是她命喪黃泉之日。」楚懷袖肅然道。
「幕後之人是誰?」楚銘軒起身直視楚懷袖,暗淡的眸子閃出一抹凜冽的幽芒。
「你想如何?」楚懷袖心中暗緊,聲音略有顫抖。
「那人利用傾歌謀我大越江山,朕斷不會放過他!」楚銘軒皓齒狠咬,深邃的眸迸射出寒嗜利刃。楚懷袖定定看著他,許久方才開口。
「如果不是天意弄人,他或許也有自稱為朕的機會」楚懷袖眸色暗淡,有些事,若避無可避,只能面對。
「朕不明白!」楚銘軒茫然看向楚懷袖,劍眉沒來由的揪緊,心,懸浮於空。
「若與鳳傾歌相比,這個人有足夠的理由痛恨你,痛恨大越,痛恨這天下所有人!卻無法讓你我恨得起來你猜,他會是誰?」楚懷袖苦笑著看向楚銘軒,眼底掠過一抹淡淡的憂傷。無語,楚銘軒沉寂片刻,陡然抬眸,身體抑制不住的輕顫。
「他他不可能還活著!」楚銘軒雙目瞠大,錦被被他攥的褶皺變形。
「懷袖也想活著於他而言,本就是最大的折磨,可這個世上總是有太多奇跡,懷袖見過他,如假包換。」楚懷袖頹然坐在椅上,長歎口氣。
密室一片寂靜,楚銘軒瞳孔驟縮,之後慢慢渙散,直至閉眼。一滴淚,無聲而落。
這樣的打擊於楚懷袖而言都覺轟頂,更何況是楚銘軒,於是楚懷袖緩身而起,欲悄然離開,卻在走到密室門口時被楚銘軒攔下,
「可否找絕殺見我?」清冷的語調透著抑制不住的顫音,楚銘軒沒有抬頭,只淡聲開口。楚懷袖微微頜首,旋即退出密室。
待楚懷袖離開,整個密室再次恢復靜謐,楚銘軒無力躺在床榻上,幽深的眸被霧氣籠罩,緊攥著錦被的手始終沒有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