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規則 文 / 曉雲
「娘娘……」晴兒一臉委屈看向董璇芯,不明所以。
「該死的賤婢,當初若不是你提議火燒冷宮,鳳傾歌就算不死,現在也還呆在冷宮無人問津!如今倒好,皇上親自下旨貶她入清宮,說明皇上已經開始重新注意她了,本宮若想要她性命談何容易!」陰惻的聲音自董璇芯櫻唇裡一字一句擠出,那雙眼中的冰冷足以將晴兒凍結成冰。
「奴婢該死!」儘管委屈,可晴兒還是急急跪在地上拚命磕頭,伴君如伴虎,自董璇芯穩坐皇后之位後,脾氣更加捉摸不定,晴兒從不覺得自己可以憑借伺候董璇芯十幾年便成為她不殺自己的理由。
「罷了,就算殺了你也於事無補,鳳傾歌現在怎麼樣了?」見晴兒嚇的渾身顫抖,如搗蒜般磕頭不止,董璇芯多少有些解氣。
「回娘娘,奴婢打聽過了,鳳傾歌午時接到聖旨便從御醫院進了清宮,被那裡的管事孫嬤嬤分派到浣洗房。」晴兒據實回稟。
「浣洗房……嗯,孫嬤嬤倒還算有些慧根。」董璇芯滿意點頭,整個清宮就屬浣洗房的事務最為勞苦。鳳傾歌!本宮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那麼命大。既然你不想死的乾脆,那本宮依舊成全你!
「你過來!」董璇芯鳳眸微瞇,計上心來,晴兒見主子召喚,急急自地上起身湊了過去仔細聆聽。
寒風夾雜著刺骨的冷自門縫吹了進來,簡陋殘破的房間灰暗冰冷,搖晃木桌上的燭火搖曳不止,彷彿隨時都要熄滅。
「其實你不必隨我一起。」看著眼前忙著掃落蜘蛛網的洛月兒,鳳傾歌於心不忍,自己的仇,沒有理由讓無關的人一起受罪。
「月兒的任務就是伺候娘娘,娘娘走到哪裡,月兒自是跟到哪裡,娘娘放心一切都是暫時的,娘娘不會一直都在這裡。」洛月兒無一絲怨言,反倒安慰起鳳傾歌。
「你到這裡可得孫嬤嬤准許了嗎?」鳳傾歌憂心詢問,身處皇宮三年,她自然知道清宮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對這裡掌事孫嬤嬤的行事作風亦有所耳聞。
「娘娘不必為月兒操心,如果不是孫嬤嬤應允,月兒怎能進得來呵。」洛月兒說話間擱下掃帚,為鳳傾歌倒了杯清水。
「不管怎樣,娘娘已經離開冷宮,只是接下來的事就只能靠娘娘自己了,宮主……」
「莫要再叫娘娘了,喚我傾歌吧,幽冥宮主的意思我明白,這次能夠順利離開冷宮,傾歌感激不盡,接下來的事,傾歌自有打算。」鳳傾歌接過茶杯,傷口處隱隱作痛。
雖與鳳傾歌一同入清宮,可洛月兒是與浣洗房的宮奴一起住在相對寬敞明亮且室內有火爐的房間裡。
月光漸消被烏雲遮掩,寒風呼嘯,雪滿長空,飛舞的雪花在蒼茫的大地上蕩漾沉浮,寂靜中的南越後宮迎來了秋末的第二場大雪,節氣竟早了這許多,風捲著雪花順著門縫吹了進來,整個房間寒涼如冰。
床榻上,沉睡中的鳳傾歌瑟瑟發抖,傾城容顏蒼白如飛揚的白雪,長翹的睫毛下淚已冰涼,沒人知道,每個獨處的夜裡,她都以淚洗面直至疲倦入睡,父母慘死,鳳府滅門已經將她的心擊的粉碎,若可以,她當真想隨父母而去,可這雙手若不沾上楚銘軒的血,她如何甘心。
紫裳輕揚,劍眉緊蹙,風華嫡仙的俊顏神色憂鬱,顧子兮默默站在榻邊,深邃的眼透著無盡糾結,有那麼一刻,他甚至後悔初見時救她一命,若非如此,她豈會受如此折磨,而這一切,只是剛剛開始。
瑩如美玉的手指撫過鳳傾歌眼角時沾掉那抹冰涼,分明涼的刺骨卻灼熱了顧子兮的靜如平湖的心臟。沒有猶豫,顧子兮雙指扣在鳳傾歌玉腕上,暗自為她度過真氣。原本瑟瑟發抖的身體慢慢平靜下來,蜷縮的身體亦漸漸舒展,寒意漸消,可鳳傾歌緊蹙的雙眉卻依舊如初,顧子兮垂眸輕歎,就算他度了一身的真氣,也無法溫暖鳳傾歌心裡的寒意。
呼嘯的寒風終於在黎明時分收起了它的利爪,翩連的白雪漸漸沉浮,清晨,當各宮各殿還沉寂在火爐的暖意時,清宮已是喧囂嘈雜。房門砰的被人踢開,未等鳳傾歌反應過來,身子已被人從榻上拽了下來。
「鳳傾歌!你還以為自己在鳳棲宮呢,醒醒吧!這裡是清宮,是只有幹活才有飯吃的地方,人家都起來除雪了,你怎麼就好意思躺著!」粗糙如破鑼的聲音陡然響起,甚是聒噪,突如其來的牽扯使得鳳傾歌的傷口陡然撕裂,鑽心的疼讓鳳傾歌陡然清醒。
這樣的待遇早在鳳傾歌意料之中,就算無人吩咐,孫嬤嬤也不會給自己好臉色。沒有回應,鳳傾歌吃力起身,身體搖晃著走出房門,開門一刻,刺骨的寒意順間侵襲,鳳傾歌不禁打了個寒戰。
或許是忌憚鳳傾歌曾經的榮耀,孫嬤嬤終是打消了將鳳傾歌拖拽出去扔在雪堆上的衝動,而是命身邊的秀心,秀紅將掃帚丟給鳳傾歌。
「聽著,把這裡打掃乾淨,否則沒有飯吃!」孫嬤嬤說話間猛推了鳳傾歌一下,身體突然失衡使得鳳傾歌身子陡然前傾,胸前的傷口正搥在掃柄上,血伴著撕心裂肺的劇痛滴滴而落,墜在雪裡宛如盛放在冬季的梅花。
「呃!」倔強如鳳傾歌終是忍不住低吟,就在此刻,洛月兒急忙跑了過來,將搖搖欲墜的鳳傾歌扶靠在自己身上,
「孫嬤嬤,傾歌有傷在身,這裡的雪就由月兒打掃吧。」洛月兒將鳳傾歌護在身後,請求道。
「洛月兒,這種閒事兒你最好少管,得不到半點好處不說還容易招禍上身,若不是鄭公公再三囑咐你是他侄女,讓我照顧著點兒,憑你剛剛那句話,本掌事就可以罰你一天不許吃飯。」孫嬤嬤目光轉向洛月兒時略見柔和,宮中素來有宮女與太監對食一說,孫嬤嬤早就看好鄭公公,所以才會賣這麼大的面子給他。
「可是……」洛月兒再欲開口卻被鳳傾歌攔了下來。
「我沒事,你去忙自己的。」鳳傾歌勉強擠出一絲淺笑,繼而推開洛月兒。見孫嬤嬤沒有動搖的意思,洛月兒也只得作罷,畢竟人在屋簷下,若將孫嬤嬤惹急了,自己能不能留在浣洗房都難說。
見鳳傾歌吃力掄著掃帚,孫嬤嬤這才滿意走了出去,洛月兒被秀心,秀紅看的緊,也只得離開。
清冷的院落就只剩下鳳傾歌獨自一人,鮮血蜿蜒而下,鳳傾歌所到之處皆是刺目的紅,啃噬的痛一陣陣侵襲,分明寒天雪日,鳳傾歌額頭竟滴出大滴汗水,腳下石子牽絆,鳳傾歌一個不穩,踉蹌著向前險些跌倒,掃帚帶著雪陡然飛揚。
「鳳傾歌,你好大的膽!」不知何時,夏玉瑩已然出現在鳳傾歌面前,此刻,冬兒雙手正撲落夏玉瑩身上的白雪,嘴裡還發狠呵斥鳳傾歌。
「傾歌不知平妃駕到,不恭之處還請娘娘見諒。」鳳傾歌單手摀住傷口,忍痛施禮,神色不卑不亢。
「鳳傾歌,本宮問你,是誰說只要離開冷宮,便會讓欺負你的人加倍奉還?」夏玉瑩冰冷的眸子透著陰惻的寒芒,咬牙切齒質問。
鳳傾歌聞聲不禁垂眸,心中升起一絲無奈,第一次被人當作棋子,是她的悲哀,若第二次,便是她愚鈍至此無藥可救了。正如自己一般,愚鈍如自己竟看不出楚銘軒的處心積慮,三年時間居然可以傾心以對。
見鳳傾歌垂眸不語,夏玉瑩側眸瞥了眼冬兒,冬兒領會其意,登時上前猛的將鳳傾歌推倒在地。傷口再受重創,鳳傾歌只覺痛的錐心,鮮血加速溢出,溫熱的血融了大片白雪,宛如開在地獄的曼珠沙華。
「你聾了不成,娘娘問你話呢!」冬兒尖酸刻薄的嘴臉看上去比夏玉瑩的盛氣凌人還要讓人厭惡三分。
「若傾歌否認,平妃可信?」鳳傾歌冷笑,身體漸冷,痛卻那麼清晰,鮮血自捂著傷口的指縫蜿蜒流下,若非恨天之仇支撐,鳳傾歌真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人證不止一個,你還敢狡辯!」夏玉瑩聞聲更怒,憤然厲吼,幽冷的眸正瞥在摔落一旁的掃帚上。的確要加倍奉還,上次沒能劃破鳳傾歌的臉,這一次,她一定廢了那雙專跳魅舞勾引皇上的腿。
「既然如此,娘娘何必多此一問。」鳳傾歌嗤之以鼻,身體愈漸冰冷,一側,冬兒早將掃帚遞到夏玉瑩手裡。
「鳳傾歌,本宮倒要看看你有多嘴硬!」怨毒的目光夾雜著深刻的恨意,掃帚舉起的方向狠狠落在鳳傾歌的雙腿上。夏玉瑩瘋狂的輪著掃帚用盡了憑生的力氣發洩著自己的憤恨。
「呃……」纖弱的身影在雪地上狼狽不堪,鞭笞的痛與傷口的痛混合在一起,讓鳳傾歌幾欲昏迷,血染紅了素衣,痛,排山倒海來襲。
「住手!」清冷的聲音陡然響起,夏玉瑩聞聲停了下來,回眸間正看到一身盛裝的女子出現在庭院拱門處。粉色長袍內,同色雲煙衫繡著秀雅的蘭花,逶迤拖地的黃色古紋裙露於長袍外多了幾分嫵媚,嬌好的臉上雙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頰邊梨渦微現,白雪襯托下膚色晶瑩如玉,女子清澈幽深的眸子在看向夏玉瑩後轉到地上已虛弱不堪的鳳傾歌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