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57 姬同重溫洞房春夢 文 / 陌上花開2012
齊王派出公孫隰朋為使臣,到魯國請外甥姬同來齊界的柯地舉行兩國會盟;公孫隰朋昨天就已經到了魯王城曲阜,但是他沒能立刻見到魯侯姬同,因為魯王宮正在辦喜禮:上大夫們都聚在華陽宮吃主君迎娶第二位側夫人的喜酒。
上個月,就在魯君為長勺大捷舉行的慶功宴上,黨夫人孟任當著各位權臣的面向主君提議,「借此良機,主君何不再添一喜?請夫君為江山社稷著想,再納一側夫人進宮,為姬家開枝散葉,以慰先祖神靈!」
士大夫們聞言紛紛稱讚黨夫人賢德;不等異姓大夫們出言舉薦自家嫡女和侄親,黨夫人又續道,「妾之義妹風氏、須姓,出自齊地姑棼;生性溫婉可人,面容端莊華美、人品厚重,此女堪為君婦!」
大夫們聽到這話,硬生生地把各自的提議嚥了回去,暗道這黨夫人原來早已培養好自己的親信美姬獻與主君,既然那女子出身姑棼風氏,確也配得上自家主君,黨氏也只為她求個側妃之位,他們也就不再提什麼反對意見了。
姬同深深地凝望著愛妻:他倆當初割臂盟誓的時候,曾向神靈發誓絕不辜負對方,一生一世兩心相守;這時候孟任主動提出為夫君納妾,並不算是姬同違背了誓言。
做為一國之君,後宮只有一個妻子是不可能的,兩人都明白到這一點,姬同對於須葉兒也不無好感,他微微一笑,「愛妃所言甚善!田大夫,你讓內府官備上聘禮、帶上孤的求婚書帛到姑棼替孤求親,風氏的至親若應允這門婚事,就把他們一併接到魯地來行納采之禮。」
「微臣尊命。」
沒用多久,居在風寨的須句子夫婦收到了姬同手書的求婚書;他們哪裡還有不同意的道理?女兒進宮都許多個月了,再不給個名份,他們也急得不行了。
當下,須句子向風清雲族長稟明了此事,風族長也甚為高興,從庫房中取出許多珍奇的補藥,讓須句子捎給姬同做他送給小兩口的賀禮。
須家夫婦隨田大夫到了曲阜城,在一家驛館安置下來;姬同專門到驛館拜見了准岳父和岳母,並送上了合乎宮制的聘禮。
須句子夫婦一見魯侯便百分百滿意了,這樣的女婿打著燈籠也難找啊;女兒真是傻人有傻福。
黨夫人已讓人把須葉兒送到館驛,和父母團圓,只待良辰吉日再派女御接她進宮。
須句子見到女兒,好生一頓埋怨:不外乎是一個女子家不守禮教、擅自離家、敗壞門風云云;須夫人雖是沒有接腔,心裡卻是覺得女兒這一次做得很好,像魯侯這般有權有才又有貌的好夫婿,碰見了自然不該錯過。
在須葉兒的日夜期盼中,終於等到進宮的好日子;姬同穿上禮服、又重溫了一遍做新郎的良好感覺:在喜宴上被大夫們灌了幾大杯清酒、又聽了許多早生公子的美言後,姬同施施然地進了他和須葉兒的洞房。
葉兒在黨夫人的宮中居住了幾個月,性子已是收斂了許多;她本就聰明,宮裡的規距一學就會,此時已不是那個渾渾噩噩的野丫頭。
姬同揮手讓宮女們出內房,自己脫下了外袍;葉兒已更下正服、洗沐妥當,只穿著宮女們為她備好的薄紗寢衣,低垂著雙目,雙頰飛紅跪坐在喜榻上。
姬同微醺著靠近她,用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小丫頭,怎地這般老實了?」
葉兒認認真真地答道,「回主君,黨姐姐說您不喜歡不守規距的婦人,葉兒,不,婢妾熟讀了周禮,現在老實得很。」
「噢,」姬同憋笑道,「那你黨姐姐有沒有告訴你,做為一個新嫁娘,你今晚應當做什麼?」
「啊?這個…真地沒有啊,婢妾應當為主君梳發、更衣……不對,這些是宮女們做的,婢妾唱歌彈曲給您聽?」說著,她就要下榻去取琴。
「算了,我這會兒不想聽曲,來,坐我腿上。」
「坐您腿上?榻上空很大的……好吧。」須葉兒聽話地挪到姬同的膝上,端端正正地坐好。
姬同聞到她身上淡淡的女兒香,心魂一蕩、就要吻上她的櫻唇,卻發現葉兒瞪大了眼吃驚地望著他。
「乖,把眼睛閉上。」
「噢。」須葉兒用力閉上眼,臉皺得和貓兒一樣。
姬同吁了口氣,當真是個不通人事的小丫頭!
這也不能全怪葉兒,她自小在風清雲這位修道老人的身邊長大,所見所聞就是修心養性的言行;後來是在魯王宮住了一段時間,黨夫人怎會教她如何取悅自己的夫君?
而出嫁之際,須夫人卻想著女兒在後宮居留了數個月之久,什麼男女之事不都明白了?所以葉兒只知道嫁給她喜歡的姬哥哥甚為開心,至於嫁給他之後到底要做什麼確是一頭霧水。
姬同吻了一下她的額頭,順著眼眉親到紅唇上;葉兒只覺得主君帶著酒味兒的氣息撲在臉上,到處都麻酥酥地,碰到臉上的嘴唇既軟且熱,連帶著自己的身上也火熱起來。
她雖不解房事,卻並不是呆傻之人,此地忽地想起在靈山下看到的那些對上情歌的男女,唱著唱著就一同走進密林……想到這裡,她心跳加快、本能地摟住姬同的頸子,笨拙地回應起來。
姬同鬆開她,撫過自己被咬痛的嘴唇,歎息道,「孺子不可教矣!你下口輕些,別像小獸似的真咬……」
須葉兒的小臉頓時紅得像只番茄,她將臉埋進姬同的懷裡,「夫君,您是我的夫君了,以後沒人的時候,葉兒可以叫您夫君麼?」
姬同低應了一聲,把手伸到她的衣帶上,葉兒卻害羞地扭來扭去,不讓他輕易得手;姬同手下用力,攬住她的雙臂和腰身,另一隻手飛快地扯下她的紗衣,葉兒又是羞澀又是期待地拉過絲被遮住涼絲絲的胸口。
姬同剛要去拉開絲被,又想起自己還未沐浴,「孤去洗沐,去去身上的酒氣,你好生等著,別睡著了啊。」
葉兒用被子蒙上臉,含糊不清地應著。
姬同暗笑一聲,喚著門外的侍女給他備好熱湯。
待侍女們給他擦乾濕發、穿上軟袍之後,姬同回到內房,居然發現須葉兒微張著小嘴,睡得香甜之極!
姬同在榻邊坐下,望著那張秀美嬌稚的小臉:她還不滿十五歲,比當年孟任嫁與他的時候還要小些,還是個單純的小姑娘啊……他忽然想起孟任來。
黨氏是個要強的女子,一個人把後宮打理得井井有條,還要悉心照料他和般兒的起居飲食;她的心思本來就比別人要重,唯恐讓人說出個欠妥當來;這兩年,身子勞越發得比之前虛弱……
姬同想到這裡,便要起身更衣;他想去花月宮時看看孟任,白日裡舉行喜禮的時候,他已窺到黨夫人僵硬的笑臉上偶然閃過的失落;這時候,多愁善感的孟任說不定獨自在房中傷懷呢。
兩隻纖細的手臂悄悄環住他的腰身,葉兒已坐起來,將臉貼到姬同的背上,「夫君,葉兒只迷瞪了一小會,沒有真的睡著,您又拿厚袍做什麼?不會生葉兒的氣……」
姬同轉過身來,葉兒光裸的胸口被密長的黑髮掩住多半,嬌挺的**若隱若現,在搖搖曳曳下的燭光中閃耀著醉人的瑩光。
「葉兒……」他喉間一緊,少女嘟起的紅唇已貼了過來,笨拙地舐著他的唇線;兩人肌膚相就、柔情無間,他方才想念孟任的念頭已飄到九宵雲外,姬同除去衣衫擁緊了那個火熱而擅抖的嬌軀……
桌上的紅燭燃得更為熱烈,榻上的悄言細語早已變成點點嬌喘和急促的呼吸;兩人濕漉漉的長髮糾纏在一起,一縷又一縷……
花月宮裡一片安寧,內房中偶爾傳出黨夫人的幾聲輕咳。
「夫人,您可想喝些梨湯?」侍女站在門口輕聲問道。
「不必了,你們都去睡吧。」
孟任獨自坐在窗下,聽著嗚咽不斷的秋風,她想彈上一曲宮樂以解漫漫長夜的孤獨,又怕琴聲淒婉,徒惹姬人們譏笑。
她望向窗下的那輪滿月,想起夫君與別的女子正在顛鸞倒鳳、恩愛纏綿,不由得心中一片刺痛!
孟任揪緊了胸口的衣服,喃喃念道,「我心匪鑒,不可以茹;亦有兄弟,不可以據;薄言往愬,逢彼之怒。」(我心並非是青銅鏡啊,不能一照就讓人看出我的心事;娘家也有長兄與小弟,卻都難以做為依靠!我曾向他們訴苦請求安慰,他們竟然發怒都說是我的不對!)
「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儀棣棣,不可選也。」(我的心不是堅硬的石頭,不能隨意地改變情意;我的心也不是柔軟的草蓆,隨意被人輕賤捲曲!我向來都是雍容嫻雅、威儀天生,可不能讓外人看到我的軟弱,被人暗中恥笑!)
她越吟就越覺得這首詩中委曲求全、強作鎮靜的婦人寫的就是她自己。
孟任獨自坐在窗前,望著那輪清冷的秋月,數著風拂過簷角銅鈴的聲響,叮噹入心、直到天明。
魯侯一早上朝的時候,公孫隰朋終於得已遞上齊王親手寫的國書。
姬同凝目細看,舅父在信中寫道:請他到齊界的柯地一會,兩國結為同盟之好,約定以後不再興起戰事;另外,之前的誤解他想當面對姬同解釋清楚。
魯侯命人帶使臣到王城的館驛休息,此事待他與朝臣們商議之後再做答覆。
「主君,不可輕易進入齊地!吾軍兩次大敗齊軍;齊國不足懼矣!那齊王定是想引主君猛虎離山,行不軌之事,主君切不可上當!」公子偃反對魯侯到齊地冒險。
曹劌輕咳了一聲,「主君,吾軍前兩次的完勝,皆以巧計取勝,若論國力與兵力,吾國稱他齊王一聲方伯(霸主),與他們結為戰略同盟,是利大於弊的。」
軍事專家這樣一說,大夫們也都連連點頭。
姬同也打算到齊地一行,當面向姜小白問個清楚:父王和母親現在到底是怎樣一種情形?
「曹將軍,你與孤同行。」
「末將尊命!」曹沫跪地領命。
公孫溺將手一拱,「主君,曹將軍連戰連敗,怎可再讓他為您護行?還是末將帶高手隨行吧。」
「公孫大人,您這分明是看不起曹某人!我——」曹沫頓時臉紅頸粗起來,就要在大殿上和公孫溺理論。
姬同抬手止住他,「曹將軍去挑百名高手隨行吧,孤信得過你,不必多言。」
曹沫這才面露喜色,領命出殿了。
魯侯讓其它人都退下,只留下公孫溺一人在殿上。
「王叔,孤這次去柯地主要還是想探得母親行蹤……此行非比尋常,若是孤有何不測……」
「主君,您不應該以身犯險……」
姬同搖搖頭,「王叔,有你在王城守著,我就沒什麼後顧之憂了,若是我在齊地有何……還請叔父代我照顧孟任和般兒。」
公孫溺心中一動,他深吸了氣將方纔的念頭壓到心底,「固守王城是末將的職責所在,照看黨夫人和世子的事——恕末將無法應允。」
姬同從王座上走下,靠近公孫溺,「王叔,滿朝文武百官,我能全心信賴的,也只你一人罷了;國民與家人全交託與叔父!」
他不等姬溺再出言勸阻,高聲喚著侍從近前:傳齊國使臣進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