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夢春秋之齊魯風月

正文 146 天天吃魚的崇高理想 文 / 陌上花開2012

    齊王一行人騎著駿馬出了王城;小白著紫衣戴金冠,胯下一匹沒有一絲雜毛的白色神駿,一名紅袍高冠的大夫、兩名銅具遮面的將官策馬護在他的左右;後面還隨著一眾年輕精壯的黑衣侍衛。一時間,路上的行人紛紛駐足觀望。

    小白不時瞄著路邊行過的少女,聽到齊女們不加掩飾的歡呼,俊秀的面孔愈發的神采飛揚。

    風逸冷然提醒一聲,「現在是非常時期,你還是用些心思在治國上吧。」

    管仲也打馬跟近:「王統領言之有理,後宮婦人甚多,費用開支……也甚是巨大滴,」他看齊王的臉色極為不悅,忙改口道,「臣這一路上又想到一些興國的良策……」

    「仲父請講。」小白終於把目光從路邊的奼紫嫣紅中收回來。

    「臣以為,『禮義廉恥』是一個國家的立國之本,這四個方面不大力宏揚,國家走下坡路或滅亡都是很有可能的;現在君主想要制定國家新的政令,必須對臣民重新進行這幾個方面的教育。」

    小白不解地問:「這些不都是魯國那些酸腐的儒士常常念叨的嗎?魯國揚文抑武、重視禮教,也沒見他們的國民有多強盛啊?他們口口聲聲仁義道德,弒君奪位、巧搶豪奪的事,魯人也沒少幹哪?」

    管夷吾沉吟了一會兒才回答,「很多時候權欲、利慾的確會勝過理智、蓋過做人的原則;可是若不在國民中樹立一種『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樂天安命』的思想,是不足以讓王權穩固滴!」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風逸若有所思。

    「是啊,王統領,管某舉個現實的例子……主君請恕老臣直言了。」

    「仲父但說無妨。」

    「當年,姜彭生在紀國被魯國先君暗箭重傷;後來公子彭生借姬允到魯地為襄公主婚之際,暗中拉殺姬允!襄公為平息魯人的怒氣,只得殺了公子彭生為姬允抵命;再後來襄公在姑棼狩豬時,死於姜彭生的厲魂寄生的野豚口中……此不是一報還一報麼?」

    小白尷尬地望望風逸,風逸卻沉默不語:後來他聽鐵木說過當時『姜諸兒』罹難的場景;『姜諸兒』是死在自己的貼身侍衛『費』手中的,那個侍衛自盡之前說出:他是為報姜彭生對他家的恩情,才出手暗算『齊王』的。如此說來,恩怨相纏、一報還一報確是真的。

    「只有這樣,才有了立國之本,才能立法如山,才能令行禁止,國家也才可能重振威風。」

    管仲沒看到王統領眼中的落寞,繼續講他的安民大計,「要臣民真心接受您的統治,認定您是他們唯一要效忠的主子;您必須要先愛護他們,先付出您的愛心,才能收穫到廣大子民的忠心擁護。」

    這條寬闊的官道盡頭就是臨緇的軍營所在,軍營不遠處是民城的南大門;在齊王行至的這個位置,已經能遠遠望到軍寨的門樓,姜小白急忙勒住馬,認真地請教管仲,「怎樣才算是愛護臣民呢?襄公生前行過減免賦稅的政令,平民百姓們甚是高興愛戴;可是士大夫們的收益減少、滿腹怨言,以至於——」他小心地看了一眼風逸,住了口。

    管仲向小白拱拱手解釋道:「貧富這兩個階層當然是有矛盾的,主君要做的不是傾向於哪個階層,或者把兩種人的收入平均化,而是想方設法讓他們安於其位。」

    「朝臣治理好屬地、族長治理好家族,就給他們合理的報酬,做不好的就那他原本的報酬扣除一部分獎賞給工作傑出的;這樣臣民之間、百姓之間才能覺得自己的努力有所回報,對主君有親切感。」

    這些話風逸聽在耳中覺得句句刺在他的要害上,但他又不得不承認管仲說的很有道理;反正自己是回不到從前了,無法將之前的錯誤一一扳正,他索性拉靈兒跳下馬來,到一邊的樹下歇息。

    姜小白和管仲都騎在馬上認真的討論著各自的觀點,正午的太陽**辣的,兩人似乎都沒覺察,隨行的侍衛跟在身後,無一人發生聲響。

    風逸愈發得沮喪,「靈兒,我覺得,我以前的確不是個稱職的主君:盲目自大,率意行事;以致於齊國落到今天這個地步,真對不起父王對我的殷切希望。」

    靈兒拍拍他的手,「你以前做得夠好了,是一位仁愛的好君王!管大人想到的這些謀略的確是高人一等……焉知不是姜太公的靈魄慢慢侵入管師靈台,才能讓他想出這些安國大計?」

    「你在位的時候,齊國已日益強盛,令各大諸侯敬畏有加;若不是有姜無知聯合連稱管至父做亂,假以時日,齊國稱霸東方的大業就成在你的手中;只是,你志不在此……說到底是為情所困,為我所累。」

    「為你所累?說什麼呢,我這一生中唯一最得意的事就是沒有放開你的手!沒有你的陪伴,稱霸天下又有何意義?其實我為王之時,殺戮的生靈也不在少數,今時今日能留全性命,還得一心上人相伴,上天待我真是不薄!」

    「夫君,你從千萬人之上的一國君主成為不能以本來面目示人的齊宮暗衛,還能夠反思自己的過往,感激上天厚待於你……有這般寬闊的胸襟,真不愧是聖祖伏羲氏的子孫,能和你攜手一世,才是我的福氣!」

    「靈兒,好妹子……」

    兩個隔著面具脈脈相望、深情一片……

    路中間呆立的那群侍衛發現那兩個銅面將官居然目無君主、毫無規距地坐在路邊,怪異地練著什麼瞪眼的氣功;不由得驚奇地連連注目。

    侍衛官鐵木面上已露出微笑:那兩人互相的眼神是那麼的熟悉,他已明瞭那個瘦小男子的真實面目,心中暗自揣量著要不要把夫人來到臨緇的好消息告訴妻子書雲;隨即他暗自搖搖頭,夫人既然以銅面掩藏身份,定是不想讓人察覺她的行蹤,自己還是不要多事的好,反正有風將軍在她身邊守護,她是不會有什麼不妥的。

    此時管仲穩住胯下駿馬,雙眼微閉喃喃道,「現在這個階段,主君對國中各府關押的犯人要盡可能地赦免,為什麼要這樣呢?赦免他們的罪責一方面能得到這些人對主君的感恩戴德,另一方面還能節省一部分開支。」

    「也不能一味地攢錢,該花的也得花!主君得籌出一批銀子來整修祖廟,以安慰先祖神靈;還要批一部分經費做為社會福利,給那些年富力壯的窮困男子娶媳婦,這樣我們齊國的人口的數量才能成倍地增加;沒人怎麼打勝仗呢,對不對?」

    烈陽從管仲的腦後映亮那高高的黑冠,管仲的幾縷青須也隨之變得金亮;小白努力眨了眨眼才看清面前這尊『神祇』就是管夷吾,他心中驚歎,『仲父果真是神人矣,胸中有如此治國良策,我姜小白何愁不成當事霸主?』

    管仲不知齊王此時胸中湧起對他的無比信心和無比地崇敬,一心想把他突發靈感想到的治國綱領都講出來:

    「用刑法處罰犯罪之人也要慎之又慎;當然……減少官稅是必須地:阻止橫徵暴斂,讓百姓共同富庶才是王道;我們要走國人共同富裕的道路。」

    「讓齊國我們這一部分人富起來,別的國家越窮越好!最好窮得靠我們支緩才能過日子……等我們齊人天天吃魚、頓頓吃魚、不僅吃魚,還要吃大魚的時候……」

    「仲父?」小白吃驚地靠近管仲微瞇的眼睛,「仲父您是說齊國子民最大的目標就是吃大魚麼?」

    「呃?吃大魚?」管仲清醒過來,「噢,可能是老臣早膳沒吃多少,有些餓了……」

    「這樣啊,哎?王統領呢?」小白中處張望,終於發現那兩個坐在柳樹下竊竊私語的兩口子,「喂!你們兩個!開路了!」

    風逸和靈兒不慌不忙地拍拍屁股,把各自的馬從樹蔭下牽扯出來,隨小白向軍營奔去。

    負責守護王城的大將是雍稟,他早得了主君要來軍營視察的通告,下令讓數千將士列隊等在營寨的武場裡;這會子,他在營寨門口已曬得頭暈目眩了。

    「拜見主君!」

    雍稟將軍和裨將不待齊王下馬便一起跪下。

    「大將軍快快請起,我們進去說話。」

    姜小白登上點將台,看著烈日下穿著整齊的將士,轉頭問雍稟,「將士們都到齊了,就這些人?」

    「回主君,全營將士都到齊了,除了紅帳的娘兒們。」

    小白將手一揮,示意下方跪拜的將士們起身,用丹田之氣向下方喝道,「天氣炎熱,你們身著革甲,立在驕陽之下,苦是不苦?」

    「為君效命!不辭勞苦!」

    「好!兒郎們,冬練三九、夏練三暑,才能磨練出一身好武功!武技高強才能在戰場上殺敵立功、保全主帥和自己的性命,是與不是?!」

    「是——主君聖明!」

    小白得意地望望風逸,這些話是跟大哥學的,他現在說起來也很有氣勢滴。

    演講完畢,齊王示意雍稟指揮將士們列隊各自回營房。

    他隨後召集高層將領進主帥的軍帳,宣佈虎符歸王、凌二位統領掌管的事情;齊將們見那位王統領面帶銅具、不露聲色、氣勢內斂,顯然是個內家高手;另一位凌統領顯然沒甚麼功夫,身形瘦弱近似女子,興許是個閹豎出身;他們雖是好奇,便也不敢多問,俱是大聲應著『謹遵王令』。

    兵侍在門外稟道午膳已然備好,是否現在傳進來,小白早覺得腹中饑鳴,連連點頭,雍稟急忙指揮著屬下們將木幾搬進他的營房裡,好為主君和三位大人佈置酒飯。

    剛開始的時候眾軍官還一板一眼地,等著齊王說一句他們應一句;齊王喝一杯他們隨一杯;喝過三杯之後:他們見主君甚是隨和,管仲大人只是低頭舐魚,沒有空閒說話;王君大人言行甚為豪爽,他們也都放鬆了,一頓飯吃得言笑甚歡。

    靈兒一句話也不敢說,怕別人聽出她是女子;風逸也怕這些舊屬們識出他來,一直壓低了嗓門說話,雖是這樣,雍稟還是對他甚為注目,只覺得這位王大人是位舊相識。

    快到酉時的時候,姜小白便要起駕回宮,雍稟帶著將領們將他們送到寨門;靈兒發現門口有許多身著破爛衣衫的年青女子,哭鬧著要進軍營,被守門的兵士向外推搡著。

    小白也不明所以,向雍稟問起。

    「主君,她們都是一些寡婦或孤女,衣食無著,想要進軍營的紅帳為奴,可是現在紅帳裡女奴住得滿滿噹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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