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29 魯候攜妻探母 文 / 陌上花開2012
孟任小姐這才轉憂為喜,親手繡制美麗的嫁衣,日日數算著進宮的良辰吉時。
姬同早命內府官將金銀珠玉等厚禮送到黨家;除了不能親自出宮門迎娶孟任之外,其它的程序都辦得極為隆重;黨小姐也就漸漸寬了心。
何況魯王宮此時只有幾個出身低微的侍姬,並無其它夫人;她一進宮便執掌後宮事宜,也是很有臉面滴。
孟任時常坐在花園裡抬頭凝望那座高大的靈台,感激靈台之上的神仙賜給她這段美好的姻緣:主君年少英俊、文武全才,是全國少女們的偶像!這樣一位神祇般的尊貴人兒居然能對她一見鍾情,她是天下最幸運的女子啊!
終於到了孟任進宮的日子,黨小姐打扮得花枝招展、滿懷期待地坐在閨房裡等候。
魯王宮派來了兩位嚴肅刻板的老女御,她們讓黨小姐脫掉嫁衣,仔細地做了一遍婦科檢查;確認是清白乾淨的女孩兒,才讓孟任重新穿上嫁衣,上了婚車。
孟任又羞又氣,方知嫁給王族並不是一件輕鬆簡單的事情。
姬同早先派人問過母親的意思,問母親可願回魯宮參加他的婚禮;靈兒想著萬一她去了曲阜,風逸正好歸來尋她不著,心中定會不安。她回信給兒子,讓他與孟任成婚後,擇一良時到禚地來拜見她。
這天一早,靈兒就站在診堂門口向官道西方張望;她昨晚得了魯侯貼身侍衛官的信報:主君午時就能到禚地,攜新夫人來行宮拜見太夫人。
「夫人,」寒香走過來好笑地說,「您是長輩,不要這樣沉不住氣。新夫人又不是主君的正妻……」
「我有些不放心同兒的眼光……你啊,等友兒娶妻的時候你就明白我的心情了!」
「奴婢只盼著友公子能娶得一位賢惠善良的女子做夫人,最好是臉蛋兒團團、腰胯寬大、好生養的女孩兒……」
「嘻!我們做母親的是這麼想,兒子們卻未必會喜歡這般健壯富態的。」
兩個邊說邊往行宮走去。
行宮裡已收拾一新:盆栽的花草在明堂前擺得錯落有致;侍衛們幫著亨人屠羊剖魚;侍女們都穿得花枝招展的擦拭著本就很乾淨的榻幾。
「來了,夫人,主君的車隊到門外了!」
書雲話音剛落,身著明黃色王袍、神采奕奕的魯侯小心地扶著一位粉衫藍裙的美人兒走進院門。
靈兒把嘴一撇:兒子對自己都沒這麼上心過,也不知道小包子這個『妻奴』能當多久。
「母親!」姬同一臉喜色,就要在院中給母親跪下,靈兒拉住他,「快進堂歇歇!」
「婢妾拜見太夫人。」孟任這一句叫得有些澀然,她不是姬同的正妻,不能隨著夫君叫『母親』。
「真是一對璧人兒,王兒好眼光啊。」靈兒一手拉著姬同,一手拉著孟任,笑咪咪地進了明堂。
「書雲,把我親手制的香茶泡上一壺……用冰室裡藏的那壇松枝雪水煮水啊——」
書雲大聲應著,歡歡喜喜地去烹茶。
黨夫人小心地打量著婆母:她並不像是個三十幾歲的中年婦人;太夫人笑容爽朗、眉目柔婉,皮膚光潔如玉、黑髮油亮如雲,和主君坐在一起不像是母子,倒像是姐弟倆。
太夫人和主君正相對言笑、甚是隨意,完全不同於自己家中長兄和母親那般嚴謹和多禮。
靈兒問過姬同婚禮的各種細節,微微謂歎一聲:「我真是老了,總覺得自己出嫁時的情景就在眼前,居然一轉眼兒子都娶親了!」
姬同拍拍母親的手臂:「您是不會老的,您看您媳婦坐在身邊,旁人不知道的,還指不定說誰的年歲更小些呢。」
「哎!娶了親就不得了了,居然會說出這種哄騙女人的話來……黨妃,你可要好生看好他呀!」
姬同看一眼滿面羞紅的夫人,呵呵直笑。
靈兒早已觀察好這個美貌的新媳婦:她的眉形雖好,卻甚為稀疏;下巴略短、人中稍平;雙眼下的子女宮也略有凹陷,不是個多子多女、福澤綿長之人;再加上眼中秋波盈盈,是心火不控腎水的徵兆;此女鞏是心思過重,傷及心脾了。
「黨妃,到我房裡看看我那幾件首飾;母親從來不戴那些東西,也不知道哪種樣子的比較時新……」
靈兒讓姬同自己品茶,她拉著孟任進內房,想給她做個心理治療。看兒子的神態,是鍾心於這個黨家小姐了;她可不想讓兒子整天對著一個多愁善感、動輒哭鬧的林妹妹。
「孟任,你是叫這個名字吧。」
「是,太夫人,婢妾閨名叫孟任。」
「房裡就我們兩個,你不用這樣大規小距的,一說話就行禮……」靈兒拿出一個血玉鐲套到孟任手上,順便撫過她的手腕。
確是弦脈,靈兒暗歎一口氣:是肝氣鬱結之症,原來書雲從侍衛官口中打問的情形確是真的。黨妃並不甘心做這個側夫人。
求不得最苦啊。這種不甘人下的心思就是後宮內鬥的根源!
話又說回來,士人在官場的目標就是升職謀權;商人在商界的目標就是追逐最大的利益;而後宮女人最大的目標不就是生子為儲君,自己稱霸後宮,獨得王寵?孟任還這樣小,剛剛嫁做君王婦,焉能懂得退一步海闊天空的道理?
靈兒想到這裡,看向孟任的眼光多了幾分慈愛,她再次將手按在孟任的手腕上:解不開她的心結,將她的身體調理得健壯,自己還是有把握的。
「你?」靈兒吃了一驚,「你有了身孕?」
孟任羞紅了臉,「月信才推遲了幾天,婢妾還不能確定,太夫人不愧是神醫,這麼早都能把出來……」
「嗯、嗯,上脈了,的確是滑脈無疑!」靈兒喜上眉稍:左手脈搏寬宏博大、強於右脈,是公子無疑!
她深悔讓風逸親送管師臨淄,不然哥哥此時也能得知風家又添子嗣了!
靈兒將那一盒子珠寶都抱起來,「孟任,不用你挑了,這些都給你。我給你抱著,你慢些跟我出來……」
孟任站起身來,急得雙手連搖,「這如何使得?這銅盒裡面都是價值連城的珠寶,婢妾看看都覺得知足了,哪能——」
「母親居在鄉下,又不出門訪客,用這些首飾何用?」反正馬上就和風逸做一對山夫野婦了,還用得上這些金銀珠寶的,戴給山上的鳥看?
「小心門檻啊……你身子有些孱弱,等會子我開些補養的膳方,你按我說法子進食調養,保管你生個白胖的公子。」
姬同見母親攜著黨妃的手一起出來,忙起身迎過來,「母親,您怎麼拿著東西?愛妃不快些接過來?」
「哎,無妨,你們兩個都坐好,聽我細說啊……」
靈兒放下銅盒,扯了一把姬同的耳朵,「包子,不簡單啊,要當父親了!」
「真的?」
姬同一躍而起,又被靈兒拉下來,「坐好!好好聽母親交待!」她示意明堂裡的侍女都退下。
「同兒切記啊,孟任有了身孕,你要好生照顧她,按我寫的食譜讓膳房變著花樣的做給她吃……女人懷孕的時候,情緒是很差的,很容易就掉眼淚啊,發小脾氣啊,你要忍讓些;她身子本來偏陽虛,生產之前你二人最好不要再同房。」
姬同望著羞紅臉的孟任,鄭重地說,「母親,我會按您的吩咐做的。」
靈兒想了想,「我聽申侍衛官說,你治下相當嚴厲,後宮的婦人也甚是規距、這樣最好;不過……孟任的吃食上也要留些心,把我這裡的亨人帶走兩個,她們當年是服侍過我生產的老人;有她們服侍孟任,就當是母親在宮中守護你們了。」
「太夫人……」孟任落下淚來。
姬同神色黯然,他希望母親能回魯王宮看著他的兒子出世,享享兒孫繞膝的天倫之樂;但是自打知曉父王尚在人世,他再不能提出這種要求,父王和母親到底是怎麼打算的呢?就不能隱藏身份住在曲阜城嗎?他們一家人也好時時見面呀。姬同看了看身邊的孟任,到底是沒問出口來。
姬同小兩口在禚地住了一晚,吃了一頓母親準備的美味佳餚;第二天一早,魯侯戀戀不捨地和母親告別。
孟任比他更不捨得離開行宮,她說想跟婆婆學習釀酒和制茶的手藝;其實她更想知道的是婆婆保持容顏不敗的秘訣是什麼。
「愛妃已有身孕,還是回宮好生將養吧,學什麼釀酒制茶的手段?母親在這裡多做一些,孤派人來運回宮就是了。」
『好孝順的兒子!』靈兒氣得直咬牙,怕媳婦辛苦,就不知道老媽弄那些東西也是很麻煩滴!
靈兒向遠去的馬車揮了揮手,又轉過身來向東方望去,『都這麼多天了,哥哥也該回來了……要是風逸正好在禚地,一家四口吃頓團圓飯——不,黨家小姑娘聰明得緊,讓她看出什麼門道就不好了……同兒不會把自己的身世機密透露給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