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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23 以血還血--乾時之戰 文 / 陌上花開2012

    這幾天,姬同都沉浸在一種亢奮的狀態中:殺進齊王城!殺光那些齊國的士大夫!殺殺殺!讓那幫忘恩負義、對姜無知俯首稱臣的敗類給父王陪葬!

    夜深人靜,魯侯依舊獨立在書房中,他取出齊王姜諸兒當年送給他的金弩,正要拿新帕子擦拭,一個捧著茶盤的侍姬進了書房。

    她柔聲叫著「拜見主君」,不等姬同應聲就走近書案放下茶盤;伸出玉白的小手,觸到金弩上,「婢妾來為主君擦拭金弓可好?」

    這女子正是新入宮的侍姬玉氏。她生得面如美玉,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靈活至極,比後宮其它的侍姬都會討主君的歡心。

    姬同勃然大怒,「你這婦人怎可碰孤的寶弩?晦氣!」

    玉姬嚇得立即跪倒在地,「主君息怒,婢妾在寢房中候至夜深,不見主君回房安歇……」

    「你不過是區區一個侍姬,竟然打探起孤的行蹤來?滾!孤以後都不想再見你……申豹?」

    「末將在。」侍衛統領申豹聞聲進書房跪下。

    「你這差是怎麼當的?怎地隨意讓姬人進我書房?」

    「末將知罪,末將去刑室領罰。」申豹叩了個頭,欲退出書房。

    「算了……你且記住:不管是任何人,沒孤的指令,都不許進這間房,違者殺無赦!」

    「末將遵命,玉貴人,請您回宮!」

    玉姬含淚退了出去;在她心目中:溫文如玉的少年君主此刻如魔王一般可畏可怖。

    姬同小心地擦拭著金弩,這是他唯一擁有的與父王有關的東西;擦了數遍之後,他抱著金弩坐回書案前,喃喃道:「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遠之則怨,近之則不遜!父王就是毀在後宮婦人的陰毒心術之中……」(說這話時,他直接忽略了自己的母親。)

    他閉目回憶著齊王的音容笑貌:從第一次見到舅父眼中有濃烈的慈愛和驚喜,他就覺得奇怪……齊王居然是自己的親父!那樣俊逸如神祇、威名傳四海的偉男子是他的父王!

    可是,這樣一位大英雄居然……就這麼容易地就死了!

    『父王——同兒會讓鮮血遍染齊地,用萬千齊人的屍骸為您陪葬,您在九泉之下也要做個榮耀的君主!』姬同摟緊了金弩,聽著窗外呼呼的風聲,居然扁扁嘴哭出聲來。

    卜師佔了吉日,魯侯姬同祭了戰旗,親率舉國精兵,出動戰車五百輛;以齊公子糾為前鋒,大將軍曹沫為主將,遍發『剷除廢君姜小白』的檄文,大舉討伐齊國。

    不過數日,魯軍如秋風掃落葉一般,已經殺到到了齊王城臨淄的近郊——乾時。乾時水草充足,魯侯傳令在這裡安營紮寨。

    齊王宮裡,姜小白和風逸在書房之中相對而坐。

    「他是你兒子,你打算怎麼辦吧。」

    小白悠閒地品一口茶。

    「他還是你親外甥呢,」風逸瞪他一眼,「現在齊國是你的了,你自己想法子守護祖業。」

    「大哥,話可不能這麼說!現在國庫空虛,上次姜無知被殺,宮中大亂,庫府被宮人搶得乾乾淨淨,大夫們的奉祿,軍士們的糧餉至今都沒著落……我這主君當得——你把這爛攤子撂給我,就不管不問了麼?再說了,我也是投鼠忌器呀。」

    「哎,誰是鼠誰是器?你敢說我兒子是老鼠?」

    「不是,唉呀,大哥你就拿個主意,眼看姜糾兒就打進城了,沿路他攻下的那些郡縣的城主都尊二哥為齊王,看來,我真的是名不正言不順……要不,就把齊國給同兒算了,他也不是外人;總比讓姜糾兒那個混帳做齊王要好些。」

    「胡說什麼!同兒定也不想要這齊國疆土,他不過是被姜糾兒利用罷了。」

    風逸盯著小白的眼睛,「你已經想好如何反擊了吧。故意說這些有的沒的,想探知我在緊要關頭會相助哪一方?」

    「大哥說什麼呢!」小白急紅了臉,「我的命是大哥和二姐救的,王位也是大哥奉送的,怎麼會有那種不堪的想法?」

    「呃,我和鮑師傅商議過了,就趁今日他們安營紮寨勞累不堪之際,讓雍廩將軍去夜襲魯國大營;再令高傒、鮑叔牙做中軍,寧越、東郭牙、仲孫湫做後援,保證一舉得勝。只是刀劍無眼,若是傷了同兒,你可別……」

    「無妨,我混在軍中,若是他不能自保便救他回國。」風逸捋了捋假須,無奈道。

    「好!我這就去大殿佈置夜襲魯營,大哥,你跟我一起去。」

    齊軍佈置妥當,打開城門之時,正是丑時之末、常人睡得最沉的時候,魯兵深入齊地幾日行軍征戰,早已疲乏不堪,哪裡會想到齊兵會趁夜偷襲!

    雍廩將軍逼近魯營,不等守夜的軍士呼救便亂箭射殺,待手下打開寨門,他才命將士們點上火炬,大聲呼叫著砍殺進去。

    姬同在睡夢中聽得兵戈相擊之聲,匆忙起來穿上戰甲,只聽得帳外侍衛們大叫:齊兵夜襲!他差點氣得倒仰過去。

    大將軍曹沫倒是臨危不亂,他一邊指揮自己的兵將列開隊型,阻住雍廩的進攻,一面呼叫讓主將秦子和梁子護著主君先行撤退。

    就在此時天已漸亮,鮑叔牙領著上百輛戰車支援先鋒部隊而來,他立在馬車之上,大聲喊道:「齊王殿下有命,誰人捉住魯侯和姜糾兒,賞萬戶之邑!」

    萬戶之邑(一萬戶居民的采邑),差不多就是一個小諸侯國的封地了。齊國兵將們聽了,一個個奮勇向前,爭搶著殺敵立功。

    魯侯見自己的兵陣已經亂了,心知大勢已去,便跳上馬車向西方逃逸。

    梁子急忙把魯侯車上的繡字黃旗拔出,插在了自己的車上,引開齊兵向另一個方向跑去。

    姬同為避追兵,扔了金冠,駕車一路狂奔,不時以金弩放箭射殺身後的追兵;秦子緊緊跟隨魯侯身側,殺出一條血路來。

    齊將寧越發現了那個繡『魯』字的黃旗,認得是魯侯的令旗,心中大喜,領了親兵追來,一直追出了十里路才把那馬車圍住。梁子停住車哈哈大笑:「愚蠢至極!我家主君已回魯國了!」

    寧越大怒,當場砍下樑子的腦袋,再回去尋找魯侯逃跑的痕跡。

    再說秦子保著魯侯逃跑,沒跑多遠便被齊將東郭牙領兵截住。

    秦子被齊兵團團圍住,姬同眼見東郭牙逼近,心想我命休矣!便要抽劍自刎,東郭牙大驚!新君反覆交待不可傷了魯侯性命,若是魯侯自刎在他面前,他定會受新君重罰!

    就在東郭牙想要搶上前去的時候,一個蒙面之人搶到他前面,一掌打掉魯侯手中長劍,拉起魯侯的手便向一旁的密林衝去!

    齊軍追過去,被那黑衣人長劍一揮,激起遍天枯葉煙塵迷住了眼睛。待煙塵散去,魯侯與那黑衣人已不見了蹤跡。

    那個蒙面人正是風逸,他見追兵已被二人甩下,便停住腳步,拉下面上的黑巾。

    姬同呼吸稍平,便給這個滿面鬍鬚的大漢跪了下來,感謝他的救命之恩。

    「恩人,同寡人一起回魯國吧,寡人就封你做護國大將軍,賞給你黃金千鎰!」

    「那倒不必了,」大漢呵呵笑道,「你若能安然歸國,好生記得此次慘敗的教訓。不要再輕易挑起戰事,禍及無辜百姓。」

    「兵家陰陽術有云:『絕水、迎陵、逆流、居殺地、迎眾樹,五者皆不勝』。你安營紮寨的地方,正是迎陵、逆流、迎眾樹之地,在那裡迎戰,絕無勝算……如此看來,你軍中無人懂得兵法陽陽術。」

    「恩人大才,為何不願……」

    風逸拉著姬同從密林之中轉了出來,終於找到一條通向曲阜城的大路。

    「好了,這條路上常有去魯國王城販鹽市魚的牛車。等會販子的車來了,你把這幾個刀幣給他們,就說是在鄉校讀書的學子,欲搭車往曲阜城尋親,他們會載你回去的。」

    「姬同拜別恩人。」魯侯說著又要下跪。

    風逸止住他,「把袍子和靴子脫下來。」

    「呃,為何?」

    「平常的學子哪有穿這樣上好的絲袍和牛皮靴子的。光著腳吧,萬一路上有齊兵盤查,你穿著皮靴會讓他們起疑。」

    姬同聽話地脫了外衣和袍子,風逸拿袍子包起靴子系成個包袱,給姬同背在身上。

    「你把臉上抹點土,腳背也蹭上些土灰……嗯,好了,到王城門口再穿上袍靴,留守王城的是姬溺將軍吧,見到他你就安全了。」

    他欲伸手候摸摸兒子的髮髻,又覺得不妥,將手縮了回來,「回去多尋些懂兵法佈陣的能人為將,打仗若只憑一時之勇,終會勞民傷財、得不償失。」

    他望到遠處行來一輛牛車,「有車行近,快去路中間攔住!」他深望了一眼姬同,欲轉身離開。

    「父王?父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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