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夢春秋之齊魯風月

正文 99 春雨之溫潤我心 文 / 陌上花開2012

    齊國國內政令暢通,國內糧草充足,齊王親訓的兵將也是精神抖擻,列兵佈陣,整齊劃一。國外諸侯也畏懼齊國的強勢,沒有敢來捋虎鬚的。

    姜諸兒想起僖公臨終前的囑托:滅掉紀國為先祖復仇!他深吸了口氣,就在今年吧,不能再拖了!把這件大事了結之後,就去莒國接小白回來。

    他想了想,出戰之前得去見見妹子,向她商議一下攻打紀國的計劃,也省得她掛心。

    齊王這次沒讓盂陽扮成他的模樣,帶著侍衛們以出城打獵為由,悄悄又來到禚地。這次路上正碰上下雨,他們一行人趕路趕得甚是狼狽。

    魯夫人的行宮裡卻是一片喜氣洋洋,侍衛們慌忙把乾柴搬進膳房,丫頭們嘰嘰喳喳地說著山上哪邊的桃杏開得更好。

    這是開春來第一場雨,村人裡都會在官道上唱頌雨師(掌管雨水的大神)的功德。靈兒也換上胡服戴上斗笠,趁侍女們不留意,一個人跑到官道上,加入踏歌的隊伍;跟著附近村子裡的農人們一起在雨中踏跳、尖聲呼叫。

    「咚!咚!」一個面帶蛇紋刺青的老漢,用木棍敲響腰間掛著的皮鼓,大聲吼道:

    「天以日為陽,天以水為陰!」

    「咚!咚!」

    「我得光照兮,菽粟如水火!我得雨露兮,子孫永綿長!」

    「咚!咚!」

    村民們聲嘶力竭地跟著吼。靈兒也跟在踏舞的隊伍裡,持著兩根木棍前後地走著。

    「咚!咚!」

    「天帝令我生,地母令我長,我今高歌以頌恩!我今鼓舞以悅神!」

    「咚!咚!」

    靈兒還沒完全學會村人們雙腿前後交錯行進,雙臂左舉右舉的舞步,就被青蘭和書雲拖了回去。

    「夫人,快把這碗薑湯喝光!真是的,您還是大醫呢,要是淋雨受了陰寒還得了?」寒香在明堂門口迎著,手裡端著一碗熱茶。

    「我哪裡有這麼嬌氣?不是看著下雨了高興麼?這就喝、這就喝……」

    寒香止住拿來布巾的書雲,「不用給夫人淨面了,我在內房裡備了艾葉浴湯,泡一陣子好去去寒氣。」

    「噢,寒香,這樣濕冷的天你有沒有犯腰痛?浴桶那麼大,我們倆一起泡泡?」

    「夫人快去吧,奴婢還要再切些藥片呢……書雲,拿件厚袍子過會兒給夫人換上。」

    「真舒服!」靈兒鑽到熱水裡歎息道,「春雨宜讀書,夏雨宜弈棋……秋雨宜檢藏,冬雨宜飲酒啊——」

    「那是什麼意思,《日書》上寫的?下雨的日子還有什麼禁忌不成?」書雲推門進來,手裡拿著乾爽的新袍子。

    「張潮先生說過:春天下雨的時候,最適宜於讀書,因為春雨細膩,潤物無聲,可以靜心;夏日的雨,雷厲風行、易雨易晴,故而適宜與人對弈,悠遊自在。」

    「而秋雨淅淅瀝瀝,連綿不斷,容易使人煩憂,因此翻檢一些舊日所藏之物,陷入那些深深的回憶當中,倒真是可以消磨那些難堪的時光。」

    「至於冬雨嘛,則更覺得稀疏無聊,沒有雪可以賞玩,唯獨適合在家中飲酒驅寒才好。」

    「我呢,倒是覺得哪個下雨天都適合摟著枕頭睡大覺!呵呵。」

    「張潮?是魯人還是我們齊人?」書雲好奇地問。

    「呃,我忘記他是哪裡人了……去幫你寒香姐搗藥吧,給她說別忘了喝碗紅棗姜水,她體質寒涼,這樣的天氣恐是腰背不好愛。」

    「是,夫人。」

    靈兒擦乾頭髮,回到明堂的時候,發現堂裡又多了兩個落湯雞。

    「王兄,盂陽?你們也去跳棍子舞了?怎麼淋成這樣?」

    「回夫人,末將隨主君到附近郡縣視察軍務;主君命侍衛們留在齊境待命,與末將二人乘馬而來,沒駕馬車,所以……」

    「何事這樣著急?青蘭,快給王兄和盂將軍盛兩碗薑湯來!」

    青蘭應著慌忙去膳房。

    姜諸兒一直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靈兒美人新出浴,披著半干長髮、穿著寬鬆白袍、頸面粉紅嬌嫩的顏色,根本沒聽清別人都說了些什麼。

    盂陽見這情形,拱手退到廂房去了。

    「你,」靈兒點點齊王的額頭,「目光灼灼,似賊矣!淋著雨水跑來這裡,當真沒有急事麼?」

    「夫人,你越發比前時白皙鮮嫩了,令夫君垂涎三尺矣!想必是此地的風土甚為宜人……」

    他想起此行的目的,「急事?呃,我打算過了夏收就出征紀國,烹殺紀王為先祖報仇是父王臨終的遺願;以齊國現在的兵力,快速取下紀國不成問題。夫人覺得如何?」

    靈兒接過青蘭端來的薑湯,「趁熱喝了吧。攻紀之事既是先祖的遺訓,當然要盡力而為。只是……王族之中的仇恨,無端禍及百姓——」

    她暗歎了一口氣,自己救治一個重病的農人,不知要費多少精力,方能為他延長數月、數年的生命。而諸侯之間的一場征戰,輕易地就能毀去上萬人的性命,她若贊成伐紀,平素裡稟持的慈悲之心豈不是一片偽善?

    「靈兒放心,等我拿下紀國邊關的三座城池,示紀侯以顏色;就送國書與他,請他念在紀國百姓免遭生靈塗炭之苦的情面上,開宮投降,我會饒他不死。」

    「如此甚好!你這次要在行宮住上幾天麼?」

    「那是!相思之苦實是難耐。時逢春末,難道夫人不作思春之念?」

    「……王兄換上侍衛的衣衫可好,我讓侍女們把你的濕袍洗洗烘乾?」

    「我不喜歡穿別人的衣服。嗯……我現在就去淨房洗沐,等著侍人把衣服烤乾吧,你也不想著給我做幾件袍子備著,心裡有我這個夫君麼?」

    齊王嘀咕著向房內走,又回來頭來,「等會子給我搓背呵!要不,讓門外那個大胸細腰的侍女服侍我?」

    說罷,他不等靈兒發怒,一溜煙地跑進內房了。

    靈兒只好讓侍女們再燒幾桶熱水送來;她走出房門找了把掃藥末的新麻帚:

    『搓背是麼?本夫人手法好得很,必是給你搓得乾乾淨淨!居然拐著彎地嫌我身材差、胸脯小?!』

    這一天,雨過天晴,齊王和盂陽用過豐盛的早膳,策馬奔向西行的官道。

    姜諸兒放緩速度,與盂陽並轡而行,他不時地彎起嘴角,用手輕撫頸上的吮痕,一副得償所願的滿足之感。

    盂陽側目看到主君滿面春風的神態,腦中忽然閃過周公主哀怨的眼神;他深吸了一口氣,將此刻的悸動壓到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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