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夢春秋之齊魯風月

正文 91 鄭國的上弦月 文 / 陌上花開2012

    齊王帶上金銀珠玉等聘禮從臨緇城出發,驅車去周王宮的所在洛陽城,迎娶大周公主。

    一路向西,官道兩邊的樹林都長出了碧綠的新葉,各種飛鳥恣意長鳴,偶爾還能聽到林中清溪的水流聲。

    姜諸兒一向對侍衛們隨和,不拘泥於古禮;隨行的兵將們不時地唱兩句俚曲,笑得十分歡快。

    他卻在馬車中長吁短歎,悶悶不樂。同車的上大夫國子費十分奇怪,這娶得天朝公主是多麼大的榮耀!偏是自家主君一副去刑場赴難的樣子。

    取道鄭國的時候,姜諸兒早知姬忽已得大夫祭仲的暗助,復得王位,便動了會會鄭王的念頭。

    鄭王姬忽聽聞齊王姜諸兒迎娶周王妹經過自己的領地。便早早派人在邊境上等候,並在王宮中設宴款待齊王一行人。

    姜諸兒與姬忽面見之時,相對微笑。有老友重逢之感。

    姬忽的身邊坐著一位衣著華貴但相貌平庸的女子。諸兒看了一眼便皺下眉頭。

    祭仲和高渠彌一同近前向齊王敬酒。齊王心道:當初背叛鄭世子,助姬突公子篡位的是你們,現在助姬忽復位的也是你們,真不知這兩個老狐狸打的什麼主意。

    別國家事,他也沒資格多言,便淡笑著同兩位大夫飲了一杯。

    祭仲飲完一杯便回自己的幾前坐下。高渠彌卻有一份兒似的,說當初自己許下要為齊王說一門天下最好的親事,現在他雖沒做成媒人,但這最好的親事當真成了,說罷他大笑不止。

    姬忽見齊王面上不悅,便提議同齊王去宮中的花園賞月品茶。

    姜諸兒即刻起身隨他去了後花園。

    「姜兄,這是拙妻親手制的香片,你嘗嘗。」姬忽得意道。

    他後來娶的陳國女公子雖不如姜靈兒美貌,卻是溫柔賢淑、善解人意,還通曉南越制做香茶的技藝。

    齊王哼了一聲,「你那夫人真是陳國女公子麼?怎麼長成那般模樣?」

    姬忽苦笑,「你道諸侯家的女兒都長得和你們姜家女子一般絕色?拙妻不美,但是會制香茶,這世上有幾個女公子通曉?」

    齊王慢斯條理地啜了一品茶,「嗯,不錯!」

    「這是……」

    「這茶是茉莉香片。」他又啜了一口,細細品味,「茶葉過澀,是殺青的溫度太低所致。」他又靠近宮燈,細觀陶杯裡面,「原來用的是盛開的花朵,怪不得香味不雅。不是三熏的吧。」

    姬忽快哭出來了,「什麼是三熏?」

    「本王也不太懂這制茶的細節,聽王妹靈兒說過,茉莉香片要三熏之後,味道才會清香宜人。」

    「本王記得那時靈兒十一、二歲吧,有一日我去桂園接她出宮。她正拿了竹籃在園子裡採摘茉莉的花蕾,說是拌到春茶裡面靜置四個時辰,待花香滲到茶葉裡,便用瓦甑小火焙乾花茶,茶葉涼透之後從中挑出那些用過的花蕾;在茶中加入新花,靜置四個時辰,再焙乾。這樣的程序反覆三次,香片遂成。挑出來的干花被她做成枕頭,有芳香開郁、安神助眠的功效。」

    齊王滔滔不絕地說著,沒發覺姬忽的臉色已變得極為難看。

    「靈公子什麼都會。怪不得你不捨得將妹子嫁人,好容易嫁出去了還把人家夫君弄死。」

    「你,」齊王也瞪圓了眼,「我又不是有意為之……連你也認為是我幹的?我會愚蠢到在齊國境內動手,取那姬允的性命?!」

    「這個我倒是信,姜兄做事不會如此糊塗。」姬忽諷刺道。

    齊王想到他說的是當年誤服合歡散之事,他面上一紅,惱羞道:「當初是你不願意娶靈兒,她不得已嫁與魯侯那個衣冠禽獸;你這會子又說什麼風涼話!」

    「是我不願意娶麼?當時是靈公子說失了童貞不能嫁與我了。教我說卦象不利,齊大非偶云云,那些退婚的借口都是她教我說的,你說我還有的選麼?」

    「是這樣啊,」齊王也了了一樁心事,「那你還是打心裡嫌棄靈兒,不然也不會聽她的安排。」

    「我……」

    「主君,茶水可是涼了?」

    鄭夫人聽得兩位君王爭吵,匆忙帶宮人過來看看。

    「無事,無事。」齊王呵呵笑,「嫂夫人制的香茶真是幽香四溢,世間難覓其二啊。」

    鄭氏紅了臉,施禮退下了。

    姬忽哼了一聲,「你騙女人真是有一套!聽說靈兒在禚地行醫,吃穿用度和民婦無異。你做的孽,回回都由她來承擔罪責!現在又春風滿面地去娶公主,你到底對她有沒有交待?!」

    姜諸兒的嘴角垂了下來,「我本來想借娶天朝公主這個因由,引靈兒回齊國,我與她假死脫身;讓姜小白承王位娶公主,他與公主正好是年貌相當……可惜中間生了變故,姜彭生拉殺魯侯,弄到今天這個地步!靈兒說我若棄婚,齊國定會被天子聯合諸侯舉兵討伐。她寧可在禚地吃苦也不肯與我一走了之。」

    「靈公子不愧是姜太公的血脈傳人,有忠義仁愛之心。時刻以國民安危為已任,寧可捨棄心愛之人,令人讚歎啊。」

    「有酒嗎?剛才被那個高大夫掃了酒興,沒喝幾杯。」

    「拿兩罈酒來!」姬忽吩咐遠處的侍從。又笑著對齊王說,「高大夫是爽直之人,你不要介意。」

    「他可不是爽直之人,你要防著他,還是那個祭仲大夫的面相好些,是個忠良之臣。」

    「姜兄還會看面相?說來聽聽。」

    齊王尷尬地笑道:「我只是粗通醫理。記得《靈樞》『本髒』一論中講道:從一個人的面部和體形能看出他五臟的大小、高低和偏正。」

    「膚色紅、皮膚紋理細密的人,心臟小,紋理粗疏的人心臟大;膚色白、皮膚紋理細的人,肺臟小,反之則大;膚色青、皮膚細的人,肝臟小,皮膚粗的人則肝大;膚色黃、皮膚細的人脾小;膚色黑、紋理細的腎小。」

    「五臟都小的人,很少受外邪侵襲而生病,但是經常焦心思慮,多愁善憂;五臟大的人,做事和氣,少憂慮。五臟偏高者,處事多好高騖遠,五臟偏低者,多甘居身下。」

    「五臟端正之人,性情和順、為人正直,能得人心;五臟位置偏斜的人,多貪心好盜,言語反覆無常。」

    「那個高渠彌大夫兩肩高聳、胸膺突出,肺臟高;耳位過眉且薄,腎臟高;兩眼一大一小,眉頭又靠得太近,心臟必然傾斜;是個做事衝動狠辣、反覆無常的小人,你要防著他。」

    姬忽心道:若說反覆無常,這滿朝的官員都曾尊二弟姬突為王,現在又對自己奴顏婢膝,他能信得過誰?誰又是可靠之人?

    他想起這些年的顛沛流離、浮浮沉沉的遭遇,喝了一大口火辣辣的烈酒,望著天上的半邊明月黯然神傷;齊王也舉杯望著上弦月。兩人各自想著心事,就著美酒吞下清冷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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