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71無心之人何必有心 文 / 秋悲畫
青青抬眸,有些欣喜。素手微抬,卻並沒有將那只意外之客趕走,她看著螢光一閃一閃,那微弱的光芒在指尖如同夢幻的星光。
光弱,卻不減與星爭輝的氣勢。
司雪衣眸光深邃如海,星光漫漫,同樣寧靜的深海,在千米之下靜靜的渴望著那一瞬稀薄的螢光。
司徒軒卻是癡迷的看著青青,他站在那一片黑暗之中,讓人看不出他此刻的表情。但他知道,無論如何,他絕不能在這個時候走到她的身邊。
「青青,不得無禮。」司雪衣的清冷的聲音令司徒軒眉心一擰,也讓青青剛剛邁出的步子定在了原地,她抬頭,看著司雪衣。
他背對著自己,沒有回頭。
千萬般思緒剛剛漫起,卻抵不過他一句話。
「柳青青,本王……三日後便要成親。」
青青愣住,沒有在說話。
黑暗中,司徒軒死死握緊拳,從他的角度看過去,那抹螢光一閃一閃,她眼角那滴淚,異常閃亮。
「三日後嗎?」良久,青青的聲音響起,在安靜的林子裡,竟有一分染上恆久的孤寂。
終究都是浮萍,任人玩弄的浮萍。
她突然笑了,止不住的大笑,笑的放肆。
她竟然以為司雪衣對自己也曾動過心,竟然以為今晚他是因為想見自己而來的,竟然以為自己於他終究是特殊的……
呵呵,涼不過人心,痛不過死心,恨不過忘心。
是她看錯了人,還是司雪衣本就是如此的狠。明知她心所盼,偏還故意給她一絲希望,攪動那方本欲沉寂的幽湖,在圈起層層漣漪後,在空留一個背影任卿淪陷深淵。
錦瑟……對他竟是如此的重要。被他放在了心尖疼著,愛著。不容她受一點委屈,就因柳晉暉讓錦瑟遭了毒,丑兒以她威脅於他,他便如此對自己。
他說的沒錯,他的確放過丑兒了。只是……卻沒有放過自己。
殺人不過誅心,誅心,誅心,心若死,便是最大的懲罰。
司雪衣,你做到了。
「嗯。」耳畔,是他慣有的淡漠。青青揚起一絲笑,抬頭看著他的背影,她知道,此刻他必定還是那分淡淡然,不理萬間種種的出塵之色,「司雪衣,有沒有人告訴過你,其實……你是個無心之人。」
司雪衣波瀾不驚的眸底,淺淺的起了一絲漣漪,又很快的歸於寂靜。
「喂,傻子。」青青朝站在黑暗之中的司徒軒喊道:「聽說你想封我為皇后,是不是有這麼個事?」
司徒軒一怔,看著笑得異常動人的青青,楞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普天之下,唯有她,敢這麼大膽的喊他傻子,還是當著他的面……
「呵呵,傻子,你傻了嗎?」青青仰頭,朝司雪衣看去,冷道:「司雪衣,我祝你幸福。」說完,甩頭,大步離去。、
在她轉身的瞬間,司雪衣也轉過身。
司徒軒也走出了黑暗,「皇叔,軒兒一定要娶她。」
「軒兒!」司雪衣的聲音透著一絲疲憊,「軒兒,你可知皇普怡已經來了宮中。」
「皇普怡?」司徒軒驚呼一聲,「他何時來的?」
司雪衣面露倦色,道:「軒兒,柳青青是柳晉暉的女兒,他與皇普怡勾結,你是皇上,怎麼能封他柳晉暉的女兒為後?」
司徒軒雖有不甘,卻也知有些事的確難為。
「如今柳晉暉之事並沒有揭發,軒兒並不是不可以封後,待屆時,只需軒兒護青青周全,朝中誰人敢有異議?」司徒軒終是不肯低頭,心中抱了一絲期許。
司雪衣卻還是不贊同,道:「軒兒,柳晉暉與皇普怡勾結乃是叛國之罪,我西夏皇上豈能迎娶叛國罪臣之女為後!」
「皇叔,軒兒想知道,究竟是不能娶,還是皇叔不願軒兒娶?」皇叔對青青態度一直隱晦不明,若說皇叔無意青青,可方纔,他分明看到皇叔眼底那一縱即逝的不忍。若說有意,那皇叔為何三日後迎娶錦瑟……
他不懂,卻也不想懂。有的時候他情願皇叔一直這樣對青青冷淡,這樣,他便才有機會與她拉近距離……
青青返回院子,回頭看了一眼一片黑暗的屋子,此刻她毫無睡意,只想一個人靜靜的坐著。
月光依舊清幽,星子依舊璀璨。
只是,心,卻不復方纔那般。
青青仰起頭,一直仰著,睜大了眼睛望著璀璨的夜幕。
「就這麼仰著,你脖子不酸嗎?」身後,是醜兒略帶責備的聲音。
青青依舊仰著頭望著夜幕,低聲喃喃道:「丑兒,他要成親了。」
丑兒疑惑,道:「誰要成親了?」
「司雪衣。」那三個字說盡,她竟是感覺心似被人狠狠揪了一把,痛的無法呼吸。
丑兒坐在她的身邊,望著她的側面。她的眸,睜得很大,他有些好奇,也學她那般仰起頭,望著滿天星子的夜幕。
只是看了一會,便覺得眼睛酸脹,脖子也難受的緊。
他有些堅持不了,便低頭,問道:「青青,這星子看著都是一個樣子,你這麼看著,究竟看的是什麼?」
青青眨了眨眼睛,望著那漫天的星子,她看的是什麼……
丑兒見她還是仰著頭,怕她脖子難受,便伸手輕按她的頭。只是一瞬,他便驚住了。
低頭的瞬間,他清晰的看見她眼角那一抹晶瑩……如同碎了的星子,頃刻灑落……
青青低著頭,無聲的哭泣著。
她不想哭,可偏偏落了淚。仰著頭,看的不是星子,而是親眼看著自己的淚留在了心底,一併淹沒尚未發芽的情芽……
今晚,她以為自己是特別的。卻忘記自己的身份,也忘記自己早已沒有資格去妄想他。呵呵,司雪衣是什麼人,淡然除塵,清雅如竹,一身雪衣乾淨透亮,她怎麼能去碰觸?那樣純淨的雪色,一丁點的污垢便讓人難以忽視……
丑兒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微微歎了一聲,將茫然無措的青青摟入懷中,無關情愛只是一個充滿安慰的擁抱。
青青像是有了一個宣洩的出口,抓住丑兒的手臂,孩子般的哭泣著。淚浸濕了丑兒衣服,丑兒心中微澀,她是他的女人,卻在他的懷中為另一個男人哭泣……
「別哭了,或許他成親是一件好事情。」丑兒真的覺得司雪衣成親是一件好事,一來可以了卻青青對他的癡心,二來……
青青一聲一聲的哭著,身子也一抖一抖的,丑兒心裡一陣心疼,不免對司雪衣有些怨言了。若非他,青青又怎麼會如此傷心。
「丑兒,等先生回來,我便去柳府救我娘。」然後帶著娘,離開京城,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丑兒眉心一跳,問道:「救你娘?」
「嗯。」
「柳府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想要安然救你娘出來,談何容易?」在柳府的那段日子,他比誰都清楚柳府時如何的森嚴,處處佈滿陷阱,稍加不注意就會被暗器所傷。
青青怕是不知道,柳府上下根本就分不清誰是下人,誰是隱殺的人,那暗中的人你根本就不知在何處,可他們卻時時刻刻盯著你,一有嫌疑立刻啟動暗器,殺人於無形。
青青冷眸,聲音似漫過冰潭,「丑兒,如今你以為我還是從前那個什麼都不懂的青青嗎?」
丑兒心中一驚,青青正好抬頭。他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她,似乎有些不一樣了,卻又說不出來哪裡不一樣了。
「青青,我是怕你涉險。」他微微歎息一聲,道。
「我知道。」她抹去眼角的淚,冷然道:「無心之人何必有心,棄我者斬情絲絕,情字誤認人不淑,丑兒,你記住,我柳青青不會再輕易流一滴淚。」
從此,她不在有淚。
為男人而流淚,終是太傻。女人的淚是心之所悟,與男人的血同樣珍貴,所以,她不會在將最珍貴的東西隨便贈與他人。
「嗯,你能想明白就好。」他想,若是青青真的能明白這個道理,於他而言便是一個機會。
他不想再這樣守著她了,她是他的女人,他要她的……心和身。
「丑兒,謝謝你。」良久,她突然看著丑兒,看著那張被面具遮住的臉,她伸手,想要取下那張面具。
在即將揭開的一瞬,丑兒微微偏頭,聲音澀然,「不要拿掉,我怕嚇到你。」
他終是有些自卑,青青心底歎息一聲,不再勉強。
「丑兒,你隨我出宮,算不算背叛他?」
他知道她說的那個『他』是誰,搖了搖頭,道:「若是因你,背叛他又如何。」
青青微楞,她以為丑兒至少會有片刻的內疚之心,心底,不免有些悶悶的,「今日、你為我背叛他,他日、你也會他人而背叛我。」
她怎麼也想不到今日不過一句玩笑話,卻不想日後竟是成了真……
丑兒聞言,臉色不悅,認真說道:「青青,你將我看成了什麼人?」
青青輕笑,道:「我隨便說說的,你怎麼還當真起來了。」
「這個世上,我背叛誰都不會背叛你。」這番話他既是對她說,也是對自己說。
「丑兒……」青青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丑兒的關心,已經越來越超出那個範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