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3章 他的窺視 文 / 夯夯
「那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沒必要什麼事都向所有人,也沒必要向你解釋!」張青氣急,伸手進漆黑櫃底,手碰觸到光滑涼涼的東西,她急忙抓住,抽出手才發現只是一顆散落的玻璃球。
玻璃球破了一角,尖銳的玻璃渣子將她的手劃傷,鮮血直流著,她卻不管不顧,繼續探手進櫃底,仍是沒有棋子的影兒。
她心底焦急起來,在地上趴得更低,臉頰也貼到髒污的地上。
還剩最後一顆!她的棋還缺最後一顆!
她腦子裡只剩這句話,完全沒注意聽莫回在說什麼。
「我跟你說話你聽到沒有!」莫回渾身顫抖著,看到張青竟然完全不理,反身將已經拾回的棋子再次灑到地上。
張青見狀,氣極了。
「你簡直就不可理喻,我跟總裁大人在一起怎麼了?我們男未婚,女未嫁,在一起有什麼不可以?難道你想說我配不上他?這世界上有什麼配得上配不上的,兩情相悅,在一起不行嗎?我喜歡他,他喜歡我,我們合則聚,不合則散,為什麼要讓別人的世俗眼光來禁錮我的行為?還是你根本就是在嫉妒我!嫉妒總裁大人選擇的是我!還是你沒有勇氣跟肖若辰離開鎮上,就把所有的人都想成那樣!」張青被莫回的舉動氣得失去理智,口不擇言。其實她對章凌碩根本就是一種感情寄托的情緒,她相信章凌碩也知道。可她無法跟莫回解釋這種感覺。
「你……」莫回怔忡著,像晴天霹靂,一個閃電劈開了她所有的認知,讓她眼前黑了一黑。
原來這一切不是流言,而是真實發生。
她不看跪地急切找東西的張青,幽幽轉身走出店外。
男未婚,女未嫁,在一起有什麼不可以?
兩情相悅?!
呵,好一個兩情相悅!
是啊,有什麼不可以!
她為什麼這麼心痛,為什麼?
他不愛她,一直不愛她,他以前有別的女人,她知道,只是她習慣了掩耳盜鈴;現在,他不認識她,也不愛她,他喜歡別的女人有什麼不對?
張青,那麼值得人愛的女孩兒,爽朗、活潑、熱情、會照顧人,有什麼不好?
很好,一切都很好。
莫回昏昏沉沉地走著,沿著小路漸漸走出小鎮。
天,漸漸暗了。
竹溪鎮外的回音崖下,荒草叢生,荊棘遍佈,被風吹得搖曳不定。
時弱時強的風聲在耳邊呼呼回嘯,有細細的雨絲,一點點飄到莫回的臉頰、身上,冷成一遍。
眼前是一片荒芫的景象,到處枝籐遍地,枯草漫野。藉著黯淡的天色,莫回緩步走上石階砌成的小道,穿過雜亂荒草,撥開荊棘,一步步向前走。
莫回定睛看著周圍的景致。
到底為什麼要到這兒來呢?
一不留神,手背便被荊棘刮出道道傷痕,光裸的腳踝也不能倖免,勾出一道道醒目的血痕。她開始疾步地走著,黑白分明的眸子燃起一抹期待,她望著前方,直至目光觸及半山腰的涼亭,她整個人便像發了瘋一般跑過去。
她只來過這裡一次。
那是在一年前,她百無聊賴就一個人沿著小道上走著,在半山腰有個古樸的涼亭,在亭內可以看到小鎮的全貌,美麗而寧靜,卻也有條小溪,讓她只看一眼就會落荒而逃。
現在,她依然是害怕的,卻有些期待,期待能再看到那條像疤痕一樣蜷縮在小鎮的邊緣,提醒她那份被所有人摒棄在外的絕望一直在她的生命裡持續著,從未離開過。
莫回迫切地跑進亭內,目光急切地望著那一抹清清淺淺的溪流,如她回憶裡一樣。
她心裡終於有了短暫的平靜,自從看到他之後,她的心跳,她的世界就一直是失序的狀態。現在這抹溪水至少能提醒她,曾經她被他傷得有多重,她費盡了多少氣力才可以勉強忘記他。不要他只是一出現就把她辛苦建立的世界攪成一團亂麻。
她來來回回地、反反覆覆地在涼亭裡走著,像困獸在作最後無用的掙扎……
有時她繞了一圈,發覺自己又繞回了原點。就像是走入了一座巨大的迷宮,一彎又一彎,一道又一道,一折套著一折……折來折去,兜來轉去,很容易就會迷失。越走越深,越走越遠,卻也越走越沒有盡頭。就像在無限悠遠的歲月時空中穿梭,歲月裡的記憶,總能穿越無限,不管走到哪裡,始終都能記得起來……
轉了一圈又一圈,終於還是回到原點。
天,真的完全黑了,眼前的景物都被黑暗所覆蓋,伸手不見五指。而她,依舊沒有找到方向,她的心依舊煩亂。
冷風吹在身上,透過濕冷的衣服,凍入心肺,莫回瞪著已經黑成一遍的視野。
突然一抹亮光自身後劃破黑暗,為她的世界帶來光亮。
她急切轉身,看著光芒射出的方向。看到一張溫和、俊朗的面孔——是他。
莫回癡癡地看著亭外的男人,她分不清楚,是夢境,還是現實。
「…章凌碩?」聲音卡在喉嚨裡,嘶啞無比。
這是夢嗎?夢迴那段追逐他腳步的時光,她總是期待他的目光能在身上停留片刻。現在他確實是在看她,卻是全然陌生的目光。
「看來你不是真的討厭我,竟然知道我的名字!」他輕笑著,眉目舒展成很好看的狀態。
他剛才見她一個人失神地走出鎮外,擔心她出事就跟了上來。結果她一路跌跌撞撞上了山,手上、腿上被劃出無數傷痕也猶如不知,依然腳步不停地走著。他叫了數次,也沒見她反應,只能跟在身後陪著她。
這個女人,為什麼總是牽動著他的心神?看著她失魂落魄的樣子,他會不安。看著她望向山下的風景像在找心裡最後一份支柱,急切不已。
當他看到她的視線停留在山下遠處的小溪上的時候,她的表情幾乎是要哭出來,可是還是被她硬生生地阻下了要脫口而出的嗚咽,忍得細白的頸項直冒青筋,也不露出半點泣音。
這個瘦削的女人,她像極了一個解不開的謎。
莫回沒有回答,只是苦澀地扯了扯唇瓣。苦,再次蔓延全身,讓她苦不堪言。
「這裡的風景真美。」章凌碩舒緩地語調繼續傳來,目光卻片刻不離莫回怔忡的模樣,「不過我第一次遇到,看風景可以看哭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