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1章 冰兒,你奪去了本王的靈魂 文 / 清雨綠竹
穆然醒轉,才發現,這是他第一次流淚,第一次知道,當心靈的窗戶被打開,卻是軟得滴出血來。他從不知道,自己如此軟弱。當血淋淋的心被那嬌影碰觸之後,竟然會還知道流淚。他上次流淚是什麼時候,他已經記不得了。也許,他真的是從未曾流過眼淚。
「冰兒——」伴隨著雷閃電鳴,夜色下,他聲音響徹整天。九霄之內,傳來一次又一次的回聲。那回聲,竟讓人聽了也忍不住流淚。
他從不知,自己會愛上那個女子。這個情劫,他這生都逃不掉。而他認了,對於這份愛,他深深的藏在內心,成為他心中最甜蜜的東西。
「主子!」門外,傳來淡淡的敲門之聲。
暗影恭敬的等待良久,卻未曾聽見房內有半點動靜。不禁心急,正準備闖入。只聽門「晃蕩」一聲被打開。
赫連墨蕭一襲黑袍,冷若冰霜。良久,一隻鳳眸才打量著他:「查到了?」
本就冷的天氣,加上赫連墨蕭全身上下沒有一點溫度。暗影渾身一顫,「是……大內暗衛,他的人!」
「哼哈哈哈——」
赫連墨蕭沒有言語,長身仰望著天際,許久之後竟然不怒反笑。
「是該結算一下我們之間的仇怨了!」他的眼睛如磚石般耀眼,而此刻,卻斂著寒芒。甚是駭人。
快二十年了,他雖然從小在仇恨中長大。但當勢力握在手上,見秦浩天一副順從的樣子之時。也開始有些淡然了。對於那滅門之仇,他本想試機而動。一舉成功。而如今,新婚之夜居然刺殺他的妻子。
「主子!」暗影渾身一顫,現在動手,無疑還不是時候。主子這是瘋了嗎?
「他變得不聽話了,本王也沒有必要留著他。」
言畢,當暗影反應過來。卻再也見不到赫連墨蕭的之影。頓時,一陣心急。召集忠心耿耿的四暗,各司其職。既然主子選擇了,他們便只要跟著就好。讓主子有最大的把握,贏得這場爭奪。
宮內,已是夜半。御書房內卻依然燈火通明,瑞腦散發著濃濃的香氣,太監和宮人各站兩旁。御書房中間,乃是一張寬大的桌子。其上,擺滿了黑白棋子。秦浩天噙著一抹淡笑,微微抿了一口宮人端來的茶水。手指,把玩著琉璃玉做的棋子。週身上下,透露著天子獨有的威儀。
「皇上!」一個太監從外面跑進來。
秦浩天冷冷的勾起一抹笑意,微微側頭:「他來了?」
太監一怔,顫顫巍巍的答道:「是……,王爺說有急事求見皇上。」
「快請!」
他半瞇著眸子,沒有任何遲疑。青花瓷杯被放在一旁的桌上,由於力道太大,砸出清脆的聲音。
「是!」
不多時,他踏著沉穩的步子。走入御書房。一時間,御書房飄入一陣寒冷之氣。秦浩天只感覺後面一道攝人的目光直直的盯著他,像是要穿入他的內心。
「永陵王,這君臣之禮還是要遵守的。」一旁的太監顫巍巍的提醒,他本不敢得罪永陵王,只是見永陵王那無禮的樣子作為秦浩天的貼身太監他不得不提醒。
此刻他亦如一直發怒的獅子,想要吞噬眼前這個惹怒他的男子。哪裡還管得了什麼君臣之禮。他跪了二十多年,忍了二十多年。今日他並不想再忍下去了。便是死,也得做個了段。
「下去!」秦浩天揚起右手,做了個手勢。
理事太監帶著眾人,唯唯諾諾的急步走了出去。偌大的御書房,便只剩下兩人,空氣中瀰漫著殺氣,似乎下一秒便要將這明晃晃的地方變成一個人間地獄。
「永陵王此時見朕,意欲何為?」秦浩天言語中風輕雲淡,似乎對於赫連墨蕭全身散發出來的肆冷之氣,置若未聞。將近五十的身體,依舊背脊樑挺得筆直。帝王的傲氣,與那有著嗜天之勇的赫連墨蕭相爭,卻沒有絲毫避讓。
「派去洞房刺殺本王之妻的是你?」他沒有半字隱晦,果斷的冷言出聲。
「哦?今日永陵王的洞房遇刺了?朕的冰月公主有事嗎?」秦浩天眉宇微揚,言語中,似是夾著一絲驚訝。而更多的卻是嘲諷。
夏紫冰他的確是喜歡的,但在利益面前。一點點的好感又算得了什麼?
「她很好!」赫連墨蕭重重的吐出一口氣,負手挺胸,充滿傲氣,「大內暗衛,左臂一寸之處用鮮血侵染,便會出現龍爪之印。本王沒記錯吧?」
他言語之間及其淡然,卻是暗藏殺機。這種暴風雨前的寧靜,常常使沒膽量的人先被嚇得六魂無主。
「墨蕭,本王一直很欣賞你的氣魄。」秦浩天一邊收回手中的棋子,一邊言道:「若是你身為本王的孩兒,傳位於你那是必然的。」
赫連墨蕭冷笑一聲,對於秦浩天的話語極其無語:「皇上說笑了。」
「朕沒說笑!」秦浩天轉過眸子,看了看居高臨下的他,眉目微微展開,「朕下棋甚少贏你,但本王從未曾死心。」
他索性站起來,面對著赫連墨蕭:「既然來了,無論何事。不如陪朕下一局?」
赫連墨蕭斂了斂神,轉過黑磚石般的眸子看了看他,「很好!」他信步走過去坐下,一臉的淡然。便是再氣,他也不會把風度失在他手上。
秦浩天的臉容難得劃過一絲讚揚,點了點頭。隨之坐了下來。隱隱的一聲輕歎,「本王先行一步!」
赫連墨蕭微抿薄唇,隨後落下一棋。嘴角微微勾起一個幅度,充滿了霸氣與沉穩。
偌大的御書房,所能聽到的只有落子之聲。瑞腦散發著香氣,兩人對弈。雙方爭執不休,旗鼓相當。今日的秦浩天,似乎比起平日來要勇猛很多。
「一月沒見,皇上棋藝見長。」他冷笑一言,話語之間風輕雲淡。
「錯!」秦浩天抬首看了看赫連墨蕭,放下一指,正好將赫連墨蕭的棋子全部圍在了外面,「是勢力!」
御書房內,頓時殺氣肆意。便是不露聲色,以他赫連墨蕭的本事,想知道這房內暗藏殺手,的確是輕而易舉。
「是本王疏忽了!」他一語雙關,今日,他的確是因為夏紫冰離去的事心不在焉。而面對這滿屋子殺氣,他顯得如此淡定。笑語如常。
「呵……莫蕭是有了顧慮。」他落下一子,卻成為一個計策,「都說紅顏禍水,朕覺得這話,一點也沒錯。」
棋如人生。兩人演繹著真實。今夜,秦浩天所利用的正是這點。
「不見得!」他玉指懸在空中,遲遲未落。而眼神,卻充滿篤定。
秦浩天臉色微微的變了變,隨之又換上笑意:「墨蕭,你輸定了!」
言語之間,只見御書房內,刀鋒寒芒咄咄逼人。赫連墨蕭側目看了看,整個御書房二十多名暗衛瞬時出現,下一秒,卻是鋒芒畢露。一個個寒光凌烈,面無表情。如喪屍一般。乃是最冷血無情的殺手。
只是秦浩天的揮手間,幾個暗衛齊齊的圍住赫連墨蕭。
「墨蕭,若你和朕不是對立的該多好?」他負手而佇,眼底,卻是充滿惋惜。
他冷笑一聲,但片刻之後,臉色卻變得蒼白如紙。只見他以手撐著桌面,緩緩的站起身來。蒼白的面色,瞬間又變成了紅色。該死,這男人竟然在茶裡下毒。
赫連墨蕭怒瞪著秦浩天,眉宇蹙起,青筋彈跳,隨後,一口鮮血直直的噴在秦浩天的臉上。
「你竟敢如此卑鄙!」他雙拳緊握,極力的支撐著自己的身體。
「赫連墨蕭,別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臣,憑什麼這樣跟朕說話?」秦浩天怒瞪著赫連墨蕭,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臉容。但想到將自己十幾年來的怨氣全部吐了出來,便也沒計較那麼多。
赫連家的勢力,對他成成打壓。的確是讓他不得不畏懼。十幾年來給了一樣又一樣的特權,甚至在他面前從未自稱過臣。他忍了十幾年。得知赫連墨蕭愛上了夏紫冰,便一直設計這一切。洞房之內,那些暗衛便是殺不了夏紫冰。也會惹怒赫連墨蕭,讓他憤怒之下找他算賬。而他再來個甕中捉鱉。最差,也可以控制赫連墨蕭手底的勢力。
「是嗎?」赫連墨蕭蹙起眉睫,一隻手放在胸前。雖然像是強忍著疼痛,氣勢不衰。
「你認為呢?」他負手而佇,一身的傲然,帝王之氣。
赫連墨蕭冷冷一笑,他橫了橫眉:「老頭,忍了這麼多年。這下受不了?」
「你……」秦浩天頓時青筋彈起,怒不可遏的指著赫連墨蕭,但隨後卻是無怒反笑:「成王敗寇,墨蕭,知道落在本王手裡的下場嗎?」
他不以為然,進了一步:「本王從來都只是看別人的下場!」他冷冷的勾起一個幅度,狹長的鳳眸毫無一點痛苦的徵兆。而是又坐了下去,無意的將一顆棋子落下。朗聲道:「你是不是以為,你已經將本王的四暗擋在門外了?」
話音剛畢,所見的卻是秦浩天一張眉飛鳳舞的臉容瞬間變得暗沉:「你居然沒事?」
他無意的笑了笑,眼神瞟向秦浩天的瞬間充滿不屑:「本王怎麼會在你面前有事?」
他冷冷的飄過一語,而御書房內,一瞬間二十幾個暗衛全然指向了秦浩天。政局突變,秦浩天面對這突如其來的顯然很難以接受。
「你們……」秦浩天怒指著二十幾個暗衛。眼底,無疑佈滿了詫異。這些暗衛都是他親自挑選,而且,都是有身家姓名握在他手上的。居然在這立功最好機遇的時候,倒戈相向。他從來不知道,赫連墨蕭居然還有這樣的實力。連他最信任的暗衛都可以買通。
「主子!」四暗脫下包裹著面容的面具,抱拳行禮。
四暗英姿煞爽,其美色雖然遜於赫連墨蕭。卻也是堂堂的美男子,霎時間竟也成為一道風景線。
赫連墨蕭微微點了點頭,不屑的看了看秦浩天,「秦浩天,你這次,輸在女人手裡。」
言畢,快步走了出去。
「赫連墨蕭!!」秦浩天一張臉氣得鐵青,看著離去的赫連墨蕭,卻是被劍抵著行走不得半步。滔天怒火卻只能看著他逍遙的走出皇宮。
本來,赫連墨蕭雖然在朝堂之上勢力很強。但在宮內,御林軍以及他最信任的大內暗衛。今日,斷定他會為了紅顏怒髮衝冠,來找他送死。卻不想到,最後還是棋輸一招。
秦浩天看了看棋盤上的棋子,頓時癱軟的坐在地上。白子本被圍的水洩不通,而偏偏只是那一棵棋子,卻將所有的局面全部改變。一時間,竟然扭轉乾坤。
「秦浩天,你這次是輸在女人手裡。」他腦海之中,不斷的重複著這句話。他不懂,不明白!
「皇上,四暗已經拿下。」兩個侍衛拖著四人走了進來。
秦浩天無力的看了看,冷冷一笑,扯開其中一人臉上的皮,咬牙切齒的罵道:「一群廢物!」
「額……」兩人大驚失色,跪在地上靜候處置。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而誰也沒發現,御書房內,一種淡淡的異香從赫連墨蕭進入之後便沒有斷過。秦浩天跌坐在地上,只見周圍的暗衛下一刻便一個接著一個的倒下。隨之,慢慢的他也漸覺精神恍惚。難以支持。終究,倒了下去。
「皇上!!」太監宮女們齊齊的叫道。
再說赫連墨蕭和四暗除了宮門之後,四暗便是一陣好奇。
「主子!今夜幸好有那月魂香,不然,可就真的敗給了那老頭了。」暗影嬉皮笑臉的一路閒聊。
赫連墨蕭淡淡的抿了抿薄唇,眼底深處,幽暗的眸子卻是充滿了淒楚。
「可是屬下不明白,那個月魂香為什麼沒有讓秦浩天那老頭也迷迷糊糊的聽我們使喚呢?」暗影自顧自的高興,卻是絲毫沒有注意到赫連墨蕭一張臉冷得出奇。內心,血在一滴一滴的流下。
赫連墨蕭沒有回答他,而是上了馬,一人獨自蕭馳而去。暗影看了好半天,卻一時不知為何。
「暗影,你怎麼回事?不知道爺心情不好嗎?」煞影寒光冷斂,直直的盯著暗影。
「我……」他的確是高興過頭了,自覺理虧。低下了頭。
「好了,暗影也是一時忘了。」魅影走過來,眼神微微帶些溫潤,「其實,這事很碰巧。因為秦浩天今夜喝的茶正好是與那香氣相剋的。」
「哦」暗影甚知的點了點頭,「可是爺為什麼不將秦浩天就地處決了?」
魅影的目光投向赫連墨蕭離去的方向,「這個,只有爺自己知道。」這事,魅影也覺得匪夷所思。若是今夜殺了秦浩天,不僅能報下血仇。並且,隨意找個人易容。便可控制整個皇宮。那時候,整個冷夜國都將是赫連墨蕭的天下。
赫連墨蕭,策馬狂奔回了房內。離開了三個時辰,這裡的一切,依舊如此冷清。他幻想過,他若再次回來,冰兒便可站在自己面前了。那麼,他該有多高興。而如今,卻是一切如常。
白天,他因為冰兒不再有疏離之感而大膽的去處理自己的事情。而便是因為他的信任,她離去了。竟然是早已經準備好的。
那封書信,隨著風。從桌上飄到赫連墨蕭的手裡。他拿出讀了幾次,卻是字字刺痛內心。
「冰兒,你讓本王……如何放心?」他軟弱的溢出幾滴清淚,躺在床上,似乎靈魂被抽走一般。她說離開他,是為了讓他能安心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而離開了她,他又如何安心。最起碼,冰兒在她身邊,知道她是平安的他會很開心。而如今,他卻是連她的下落都不知道。
他起身,拔出寶劍朝外面院內走去。尖峰畢露,只見那矯健的身姿橫空一躍。劍隨人動,人劍合一。雨水不斷,卻被他橫空斬開。寂靜的夜色中,只聽見那劍發出齊刷刷的聲音。那夜,他揮汗如雨。與自己的身體極限做對。只是希望不要躺著,那樣,便不會想起她。不會心痛。直至體能耗盡,倒在雨中。被四暗搬回房內。
因為一天的淋雨,驚慌,忙碌。大起大落,鬥智鬥勇。生死命懸一線。他這一倒下,第二日便又發起了高燒。迷迷糊糊。四暗為了不節外生枝,秘密的請了大夫。永陵王府,因為赫連墨蕭這次生病,府內一時間沒有任何動靜。
宮內,秦浩天也是至那日起,便再也沒了動靜。雖然後來起了身,但明顯感覺自己的身體不如以前了。自是不敢輕舉妄動,兩人陷入了冷戰之中。
他一直不明白,明明是他設好一切計策。最後,赫連墨蕭卻是反敗為勝。他輸得慘敗。這樣也就罷了,為什麼,自從那夜起他便覺得身體有了變化。是他自己的錯覺嗎?
御花園
秋日已達,百花凋零。唯有幾束花,星星零零的散落著。這幾日,本就不是賞花的好時候,而皇上,卻偏偏要來這裡。
太監自然知曉,皇帝因為那夜心情實在是不好。作為秦浩天的貼身太監,對於皇上的內心多多少少都是知曉些的。但都說伴君如伴虎,他卻是不敢言半句話的。便是出言安慰,也不知從何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