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文 / 若水如煙
進到大殿裡的時候皇上正低著頭看著什麼東西。
陳公公伸出手揮了揮，示意我站到一邊，不要吵到皇上。
我點點頭，托盤裡的茶水都快冷了，在殿外站了許久，進來以後還是要站著，的確是件很麻煩的事情。倒不如我在雪凝宮的時候，肖妃因為是知道我的身份，也不會怎麼指揮我做事情。往往是我喜歡做什麼就做什麼，不用那麼小心謹慎的，還要每天按時起來伺候著。晚了就要扣去月錢。
想來我現在也真夠倒霉的了。
放著好好的尚書府千金不做，去做百花宮宮主。
放著好好的肅王妃不做，跑去逃婚。
放著好好的百花宮宮主不做，被人威脅入宮來做了宮婢。
放著好好的雪凝宮宮婢不做，被調到這個殿前伺候。成了個受罪的差事。
怎麼想都是虧大了的。
改日逃脫了去，一定不再想著怎麼樣好。
安於現狀，想來，應該是不會比現在更差了。
「你感覺嚴將軍怎麼樣？」皇上拿著筆，頭也不抬，獨自問了一句。
陳公公微微躬身，卻沒有諂媚的神情，「奴才以為，嚴將軍是一位難得的人才。當初為皇上立下汗馬功勞，如今可以為皇上分憂，的確是很難得。」
皇上微微點頭，「那麼，你以為文尚書呢？」
「文尚書？」陳公公猶豫了一下，「皇上，奴才看不清文尚書。文尚書一直待人有禮，但是卻也總是面無表情，而且也看不出文尚書的任何情緒。不過好在文尚書也是衷心於皇上，並沒有做出過什麼出格的事情。只是……」陳公公小心翼翼的看著皇上，欲言又止。
「你說，恕你無罪。」皇上揮揮手，看出陳公公的小心。
「奴才實在是不太明白，皇上為什麼要把文尚書的女兒文晴，許給肅王爺。」陳公公低著頭，臉上更加是小心的樣子。
皇上笑了一下，臉上也是沒有情緒，「朕也不瞞著你。這個是朕欠肖妃母子的。只有這樣，才可以算還清。讓肖妃母子以後不會和現在一樣太受別人欺負。」
「皇上，」陳公公一副感動的模樣，「皇上實在是重感情的人。」
皇上欠了肖妃和肅王爺？
這個就是肖妃雖不受寵，在宮裡卻依舊可以安穩過日子的原因嗎？這個就是，肖妃可以毫無顧忌做事的原因嗎？
就是因為認準了皇上不會怪罪。
肖妃果然是很聰明的人。
你給我半壁江山，我便毀你半壁江山。
只是肖妃和皇上是有多大的深仇大恨，居然要這樣毀掉皇上的真心。
我搖搖頭，或許是我想多了，一個女人有一個不可以依靠的傻兒子，已經是一件讓人悲傷的事情了。何況這個兒子還是出事才傻掉的。就算是皇上給了肖妃萬分真心，也彌補不了肖妃心裡的陰影。
「雪晴。」陳公公見我愣神，輕聲叫了我一聲，我才反應過來。
果然是不適合在宮裡當值的。
皇上看著我，饒有興趣的樣子，「雪晴是誰給你取的名字？」
「回皇上，」我連忙把托盤放到桌子上，「是肖妃娘娘。」
皇上點點頭，「在雪凝宮多久了？」
「三個月。」算起來來到這裡倒是有三個月了，居然會感覺那麼久的時間。好像是以前過的好多年月都沒有這三個月那麼累。
現在想到才感覺到心裡沒底，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可以離開這個地方。
「哦？」皇上挑起眉，「這樣算來，你是選妃的女子裡的人？為什麼會被派到雪凝宮。不是該和大家一起學習禮數的嗎。」
「奴婢從一進來就被派到雪凝宮了。分配的公公說，雪凝宮剛好沒有人伺候，便把奴婢派過去伺候娘娘。」
皇上皺起眉，上下審視我一番，「你可知道，那天選妃，楚王爺和清王爺都選了自己的王妃和侍妾。南王爺和肅王爺沒有選。不過，肅王爺本就是有肅王妃的人。」
「是。」
這個我倒是聽說了，楚王爺選的楚王妃是年妃娘娘的侄女，也算是親上加親。側妃則分別是杭州巡撫的女兒，兩淮鹽使的女兒。
清王爺的清王妃是太后娘娘的外孫女。側妃是嚴將軍的孫女，太傅的外孫女。
當時從別人那裡聽到這個消息，我便知道，原來一切都是內定好的。也難怪當時南王爺那麼大的反應，不願意選妃。怕是對這樣訂好的結局有些牴觸。
原來身在皇家，就一定會有些犧牲。
皇上點點頭，接著笑了一下，「不如朕把你賜給南王爺，做他的側妃如何？」
皇上的話剛落，我便猛地抬起頭。
真好笑，放著好好的正室不做，跑去給人家做側室，我也夠倒霉了。
「怎麼？不願意？」皇上眼睛裡滿是深意，「那天你幫著南王爺說話，朕還以為你是喜歡南王爺。」
「皇上，奴婢那天是第一次見到南王爺，以前並不知道南王爺是什麼人。奴婢之所以願意為南王爺說話，只是看到菩提有所思而已。這些和南王爺沒有關係。」大熱的天，我被皇上剛才的話生生激出一身冷汗。
陳公公也是緊張的看著我，卻還在示意著不用太害怕。
我對著陳公公點點頭，拜託好不好，這樣的情況怎麼可能還會不害怕。
皇上的一句話就是帶著生殺大權，也許下一個時間的不高興，就會有很多人跟著一起獲罪。
沒有人會不緊張，我估計陳公公現在這麼鎮定的樣子一定是努力裝出來的，其實心裡早就緊張的要命。不過在我這個剛到第一天的人面前，實在是沒有辦法露出一絲膽怯。否則事情就會更加糟糕。
陳公公果然是一個極明白事理的人。
難怪可以一直跟在皇上身邊。
皇上臉上滿是高深莫測，似笑非笑的看著我，「那你知不知道，肖妃和鄭妃向來不和？」
「不和的不止是肖妃和鄭妃。後宮多少爭鬥。不是嗎？」我把問題重新拋給皇上。
皇上驚奇的看著我，有些不可思議，大約是沒有想到我會這樣反問回去。
大約也是這麼長時間以來，還沒有人敢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