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百三十一章 夏琉璃 文 / 玲瓏如玉
沈秋歌再也不復當年的模樣,她瘋狂的喊著,叫著,掙扎著。
凌清然慢慢的走出去,心中不知為何湧起一陣莫名的悲涼。
這是賀蘭楓身邊,曾經唯一試圖想要與她和平共處的女子,只可惜到了最後,她仍舊難心魔的作祟,將魔抓伸向了自己。
如果她不變,如果不曾發生過這一切,也許,她們會成為朋友。
凌清然走出巖洞,來到欒無憂的跟前,「是他做的?」
欒無憂點頭輕笑,「早知道瞞不過你,你走了之後,她就被關在這裡了。」
凌清然輕輕歎了口氣,「放了她吧。」
欒無憂眉頭一挑,「放了她?」
「嗯,她從前只是一個可憐之人,到了後來被東方舒和夏琉璃帶上了道。如果送往段府的之前,她沒有餵我解藥,我也絕對逃不出去。對於她來說,骨肉分離,兒子生死未卜,這些已經過夠了。」
凌清然輕聲的說著,很平淡的說著過往的事,心中卻狠狠的痛著。
「好。」
欒無憂答應著,見她微微打著冷顫,將自己的外袍脫下披在她的身上。
「還剩下最後一個了,我很想知道他會怎麼對她。」凌清然笑著說道。
欒無憂卻心疼的說道,「小然,剩下的交給我去做,你說是殺還是剮,隨你想怎麼懲罰。」
凌清然抬頭看向欒無憂,「你也覺得我並不快樂是嗎?」
欒無憂雙眼掛滿擔憂,「小然,過去的事情你始終要試著去遺忘,別再想了。」
凌清然疲憊的笑道,「看,你已經這麼瞭解我了。」
的確如同欒無憂說的,報了仇,可是她卻一點也不過快樂,那段她人生中最悲慘的記憶,卻隨著見過這些人之後,越來也清晰。
好不容易掩藏住的傷疤,此時全部清晰的付出心底最深處。
還不等結痂,再次被撕裂,那是比當時還要疼的感受。
「她在哪裡?」凌清然問道。
欒無憂眼神一暗,「在瑞王府中。」
凌清然心中一顫,他還將她留在府中。
「小然,現在去嗎?」欒無憂小心翼翼的說道。
「嗯。」
一別一年而已,再次站在瑞王府的大門前,凌清然卻覺得仿若隔世。
這裡承載著她這一生的最美好,卻也是最悲慘的記憶。
曾經她無數次想忘記這個地方,可是一路走回來,她卻發現每一條街道,每一個拐彎她都是那麼清楚的記得。
有些東西,在腦子裡烙下了印記,永遠都無法除去的。
安叔一直在門口等著,心中忐忑不已,一看到凌清然當即淚光閃閃。
「娘娘。」他深切的叫道。
凌清然看到安叔,心中還是不可抑制的痛了一下。
一年不見,老頭老了很多。
一雙眼睛也失去了往日的銳利,想來賀蘭楓是跟他交代了,她微微笑著,然後開口說道,「我如今已經不是這裡的側妃了,是雲蒼的長公主。」
凌清然的話深深刺痛了安叔的心,但是他仍舊笑著說道,「好,那奴才就叫您公主吧。」
凌清然點頭默認了,安叔跟在後面。
這裡的一切,她比任何人都熟悉,自然不必有人帶路了。
「她在哪裡?」凌清然問道。
安叔先是一怔,隨後想起賀蘭楓的囑托,立即到前面引了路。
彷彿水晶宮殿一般的地方,她站在這裡心頭湧起了太多的回憶。
欒無憂一直跟著,而安叔早已到了門口就退下了,曾經這裡是王府的禁地,如今仍舊是吧。
凌清然熟悉的走到這座地下宮殿,每走一步,心底久遠的記憶就會不斷的湧出,直到如同針刺一般的刺痛每一寸皮膚。
曾經她在這裡差點魂飛魄散,曾經她在這裡失去了對愛情的憧憬,步入深層的絕望中。
可是,那個女人卻在這裡重生,然後奪走了她的一切。
她此生的愛情,她的孩子。
看著半空中呆著的女子,凌清然停下腳步。
記得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以為她是墮入紅塵的仙女,被包圍在一個水晶般的世界中。
今日,情景再現,卻是天地之差。
夏琉璃一身狼狽,頭髮散亂在胸口,臉色是因為太久不見陽光的青白,形體消瘦,雙眼緊閉。
凌清然仰頭看著她,她狠辣的灌下自己打胎藥的一幕湧上心頭,頓時心如刀絞。
她也許是聽到了動靜,慢慢的睜開眼睛,隨後眼中一陣驚喜。
「救我,救救我,求你救救我。」她大聲而急切的叫著。
凌清然看著她眼中突然乍起的求生渴望,嘴角一勾她輕輕的笑了,「你也會有今天嗎?」
夏琉璃彷彿被什麼狠狠捶打了一下,頓時愣怔住了,她定定的看著凌清然,「你是誰?」
凌清然笑著說道,「一年不見,就聽不出我的聲音了嗎?」
她的眼睛越睜越大,最後帶著驚恐喊道,「不可能,她已經死了,已經死了,怎麼可能是你?」
凌清然打了一個冷戰,這裡仍舊是那麼陰冷,一旁放著幾件狐裘和沒有點燃的火爐。
因為這樣,她才沒被凍死的嗎?
賀蘭楓這樣做,就是為了今日等到她回來親自處置她嗎?
「你壞事做盡都沒有死,我怎麼能輕易死呢,沈秋歌說我是妖精,你以為呢?」
凌清然看著沈秋歌說道。
「你見過她了?她死了對嗎?那東方舒呢,她是郡主,你能對她怎樣?」夏琉璃強自冷靜的說道。
「沈秋歌瘋了,你還不知道,東方舒現在不是榮良郡主了,而是榮良公主了,前不久剛剛去東瀛和親了。」
凌清然一字一字的說道。
「哈哈,凌清然你夠狠,你真夠狠就只剩下我了是嗎?可是,讓你失望了。他不會讓你殺我的,因為這個世上只有我知道他母妃的下落。」
夏琉璃大肆的笑著喊道。
「是嗎,這個問題我想還是讓他親自來告訴你為好。」凌清然說完斜眼看看一旁,「你來,不是為了告訴她嗎?還不出來,賀蘭楓。」
凌清然的話音剛落,賀蘭楓果然走了出來。
夏琉璃頓時眼冒金光,「你終於肯來見我了?」她激動的大聲喊道。
「他說你不會讓我殺她。」凌清然看著賀蘭楓說道。
賀蘭楓看也不看夏琉璃,一雙眼只是盯著凌清然,「留到今天,就是等你來。我知道,只有這樣,你才能真的解脫。」
凌清然呵呵的笑了,眼中笑出了眼淚,真的能解脫嗎?
她的兒子,如果能活過來,她寧願今日被吊在上面的是她自己。
夏琉璃將賀蘭楓的話聽得一清二楚,她突然瘋狂的掙扎著,厲聲怒喊,「賀蘭楓,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原來你一直不讓我死,就是為了等她回來親手殺了我!」
「我懂得昏死過去的時候,你命人生火爐,送狐裘;每天飯菜準時送到,給我治病;原來這一切根本就是我自作多情,以為你對我還有一絲情誼,以為你氣消了,就會放我出去了。」
「賀蘭楓你不能這樣對我,你忘記姨娘的囑托了嗎?」
她撕裂般的怒吼著。
賀蘭楓將手中一直拿著的風袍給凌清然披上,然後眼色一凜看向半空中狂喊的女子。
「你以為若不是看在母妃的面子上,我會讓你活到今天?」
「可是,你還不是讓我死!」夏琉璃大聲喊道,嗓子沙啞。
「那是你自作自受,怨不得人。」賀蘭楓說道。
「哥,你就真的這麼狠心嗎?你忘記了你是怎麼答應我娘親的嗎?就算你可以忘記自己當初的誓言,那麼你也不想知道姨娘的下落了嗎?」夏琉璃痛哭說道,乞求用自己的母親得到賀蘭楓的幾分憐憫。
卻不想賀蘭楓臉色一變,雙眼森寒,「莫要在跟我提起你娘。」男人突然雙眼微閉,沉痛的說道,「母親並沒有死,而是被送給了番外異族首領。給她下了迷藥的人,正是她一直以為情同姐妹的妹妹,你的娘親。夏琉璃,我從不欠你什麼。」
夏琉璃懵了,她驚訝的說道,「你怎麼知道的?」
其實早就想起來了,並且暗中將知道內情的人都找了一遍,才發現他們也早已被人滅口了。
賀蘭楓睜開雙眼,「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只要我想知道,就一定會知道。」
凌清然的心一緊,側目看向賀蘭楓,他的母親竟然被送給了異族首領,多麼大的侮辱。
「夏琉璃,看來你們之間完了,現有你母親陷害之仇,再有你隱瞞不報之過,最後還有殺子之恨,想必你今日活不了了。」凌清然狠狠的轉頭看向夏琉璃。
夏琉璃一瞬間精神徹底崩潰了,任人魚肉的滋味竟然是如此悲慘和恐懼。
凌清然轉身走了出去,賀蘭楓卻攔住她的腳步,帶著她來到另一間暗室。
那個小牢房裡,關著一個人。
「那天我悄悄的將她帶了回來,想等著你醒來親自處置。可是,你醒來之後失憶了。」
賀蘭楓說道。
凌清然心中一動,裡面的人也看著她,卻似乎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但是卻仍舊可以分辨出來怨恨的眼神.
她默不作聲的走了出去,賀蘭楓緊跟其後。
終於走出了地下宮殿,新鮮的口氣被她大口的吸進來在呼出去。
欒無憂關心的看著她,卻始終沒有靠近。
賀蘭楓站在她的身後,輕聲開口,嗓子嘶啞帶著無盡的悲涼,「清兒,我知道我現在做什麼都是徒然的,真的不能原諒我嗎?最後一次!」
凌清然的手輕輕的顫抖著,事情跟她想像的完全不一樣。
她以為,他依舊會袒護她們,她以為,他跟她之間會再生出更多的仇怨。
可是,他卻這樣做了,對待每一個仇人都絲毫沒有心軟,包括最後看到的鍾離婉。
「你將所有傷害過我的人,都抓了起來,親自將她們的頭送到我的刀下,可是,你知道嗎?她們對我的傷害都會過去,可是你給的傷害卻遠遠比她們多得多,也許永遠都不會過去了。」
凌清然悲傷的語氣中帶著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