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五十一章 疼痛中甦醒 文 / 玲瓏如玉
凌清然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晚上。
她感覺到渾身都在被無數的小蟲子啃噬著,疼痛的無以復加,甚至難以堅持下去。
很累,很疲憊,也很想睡覺。
可是,卻又疼的鑽心。
終於,她睜開眼睛。
模糊的光亮漸漸讓她看清眼前的景致,她一時間竟然忘記了自己此時身在何處。
隨後慢慢想來,才終於記起,她大概是被人救了回來。
此刻這裡,也應該是欒無憂的大營中吧。
「你醒了?」一個男人的聲音此時傳進耳中。
她依聲搜尋而去,終於看清了說話的人。
「你怎麼在這裡?」她有些驚訝。
賀蘭楓慢慢走進來,手裡拿著還冒著熱氣的某種液體。
她猜想,可能是藥。
「你受了很重的傷,必須要好好休息,別動。」他按住她剛要起來的身體。凌清然怎會聽他的,掀開被子就要起身,卻被一陣撕裂的疼痛止住了動作。
「你想幹什麼,之前不要命了,現在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也不知道珍惜是嗎?」
賀蘭楓一把將她按倒回床上,大聲的說道。
他的語氣中,帶著責備,她聽的出來。
可是,他憑什麼?
她驀然抬起雙眸看著他,「你幹嘛對我大吼大叫,命是我的,與你何干?」她厲聲說道。
賀蘭楓咬牙忍著,再沒發出聲音。
「對,你說的對極了。從前,我因為你是因為愛我,才會屢次不顧性命的去為我,現在我明白了,一直以來卻原來都是我自作多情,領悟錯了。原來,你為誰都得可以輕易的去拚命,從不珍惜。」
他鬆開手,站立在床前,一字一句的說道,語氣不在嚴厲,卻讓人聽著心寒。
凌清然睜著一雙不解的眼睛看著他,心中仿似被無數尖銳的冰刀狠狠的戳著。
他說什麼?
這個男人說什麼?
一瞬間,她彷彿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自作多情?他是在說自己,還是在說她?
他的命就是命,她的命就不是嗎?
就因為他是皇子,是王爺,所以命運高貴嗎?
要論這個,她就真的不如他嗎?
鍾離月,何嘗不是皇族血脈,一國公主?
賀蘭楓,你確定你是在跟我,說這些話嗎?
我為你著想,為你籌謀,甚至為你去死,可是你卻一再的傷我的心,現在又如此高大站在我的面前,說我的命賤嗎?
她臉上的傷口泛著紅,有發炎的跡象。
映襯著一張慘白的小臉,更加蒼白。
「是,你說對了。我的命就這麼賤,就算是個陌生人,我都會捨命去救,所以過去種種,你不必介懷,不過是我凌清然舉手之勞而已。」
女子輕聲笑著,笑的極其諷刺。
賀蘭楓心中的怒氣被她的話刺激的越加暴烈,他呼的棲身而上,手捏住她的下巴,狠狠說道,「你敢再說一遍試試?」
凌清然什麼時候怕過他的威脅,突然伸手去搏他。
他以為她身上的傷那麼嚴重,是萬萬不能動手的。
可是,他卻忘記了自己眼前的女人不是別人,是從不會輕易受人欺負威脅的凌清然。
全身產著了繃帶,她伸手便攻向賀蘭楓,賀蘭楓急忙接招化解,她另一隻手便將他捏著自己的手,狠狠打落。
錦被跌落,她的身子只有繃帶綁著,沒有穿任何衣服。
只是這樣,她全身上下也幾乎看不到皮肉了。
可想而知,她有多少傷口。
賀蘭楓眼看著,潔白的繃帶上慢慢染上血花,飛身跳離開。
「你不要命了是不是?」男人怒吼著。』
「賤命一條,何必在乎?我都不在乎,瑞王殿下卻在乎嗎?」她仰頭他,不管不顧身上的痛。
賀蘭楓雙手顫抖,面對凌清然他無計可施。
剛要走近,查看她的傷口,卻被她厲聲阻止,「你要是過來,就繼續打。」
賀蘭楓當即止住了腳步,雙拳青白,劍眉緊蹙「你的傷口總要處理,別再任性。」
「任性?那都是豪門貴族家的小姐做的事,我只是一個民女,不敢任性。」
「你究竟想怎樣?」賀蘭楓說道,聲音終於有些妥協。
「我不想見到你,要麼你出去,要麼放過我走。」凌清然絕然轉過頭去,不在看他。
賀蘭楓站在原地,不敢上前一步,他心中夾雜著諸多情緒。
氣憤,心疼,擔心、
可是,他太瞭解這個女人了,她真的從不在乎她自己。
一陣風輕輕吹動她鬢角散落的長髮,隨後一陣腳步聲想起,直到門被打開,再被關上。
男人只要再上前一步,就會看見滿臉淚痕的容顏。
凌清然沒有轉頭,只是慢慢的俯下身子,將臉掩進枕中,任淚水奔湧而出。
這是怎麼了,究竟是怎麼了?
她不知道,她不是應該在山洞嗎?是怎麼回來的?
還有賀蘭博怎麼樣了?
想起之前的種種,想起剛才的種種,她突然感覺到絕望。
她這麼辛苦的活著,究竟是為了什麼?
就是為了忍受他的折磨嗎?
還是,真的如同朔所說,她是為了尋找七公子,為了化解自己的七世情劫,為了那個在千年前自己虧欠了的人,不灰飛煙滅?
可是,一切真的好難。
還沒開始,她卻已經堅持不住了。
她想放棄,放棄所有
賀蘭楓站在大帳外,久久不語。
「夏寒,找個妥當的婢女去伺候她,每日換兩遍藥,口服三頓。」
良久,他終於開口說道。
夏寒去辦了,崖邊只剩下他一個人。
微風拂過男子俊朗的臉頰,他輕輕的閉上眼睛。
昨日的情景再次撫上眼前,如芒刺背般的疼痛便再次襲上心頭,一下又一下,混入血肉中,疼痛無比。
七夜,悄無聲息的來到他的身邊。
「都辦好了嗎?」他沒有去看,開口說道。
七夜點頭,「都好了。」
「那就好。」他深吸口氣,彷彿放下了心中一個重擔。
七夜,往前走了一步,與他並肩站在一起,看著男人的緊閉的雙眼。
「王爺真的信了嗎?」他輕聲說道。
賀蘭楓這一次卻沒有馬上回答,七夜隨後補上一句,「姑娘不是那樣的人,她若是真的與八爺什麼,也絕不會等到今日。屬下不信!」
末了,七夜說出自己的觀點,語氣肯定。
賀蘭楓突然睜開雙眼看向七夜,「七夜,那是因為你待她,並不像我待她一般。」
「即使如此,難道王爺就不怕中了別人的算計,成全他人的好戲嗎?」
七夜說道。
賀蘭楓深吸口氣,視線落到遠方。
「我只想知道事實,至於是誰的戲,我都無意參與。不過若是真的如你所說,有人故意為之,我也定不會放過他,無論是誰!」
賀蘭楓狠扈的說道。
他最後一句話,說的極其重,言下之意不予言表。
他不是不信凌清然對自己的心,可是他無法不相信自己雙眼看到的一切。
那鐵一樣的事實就擺在他的眼前,他要如何忽略,如何告訴自己,一遍又一遍出現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對衣衫不整緊緊相擁的人,是清清白白的。
他無法做到,無法忘記。
今日他本來不想多說什麼,一切都等她好了之後再說。
可是,最終他還是沒有忍住。
清兒,你已經是我的全部,我心中唯一的愛,難道你還不滿足嗎?
「王爺,別忘了,當時我們找到姑娘的時候,她是昏迷不醒的,這段時間很可能會被人利用。」七夜說道。
賀蘭楓點頭,「她若是清醒著,我又怎會知道,她與我的八弟,感情竟然如此深篤。」
「王爺!」七夜原是想勸解,卻不想賀蘭楓依舊如故。
「好了,一切我自由定論,你回去吧,我想自己呆一會。」他一句話,堵住了七夜的嘴。
七夜無奈,只好轉身離去,只留下他一個人站在那裡胡思亂想。
凌清然的傷都是外傷,有深有淺,雖然不是很嚴重,但是卻難免受些皮肉之苦。
每日的換藥上藥,對於外傷的人來說是最難熬的。
她心中生氣,不知道賀蘭楓突然發什麼瘋?
賀蘭楓走後一個婢女進來服侍,她此時不想見任何人,便打發了她下去。
換藥的活,自己幹了。
就向被野狗撕咬了一樣,身上疼的厲害,這些她都能忍。
可是,還是邊上著藥,邊流了眼淚。
最後終於將藥箱推翻在地,哭喊起來。
「我這輩子孤苦,上輩子也悲慘,總想著有個男人寵愛著,也像那些幸福的女人一樣,嬌勁的很,被捧在手心裡。」
「賀蘭楓,你這個混蛋,我有了你,卻比從前的日子更加倒霉,以前沒吃過的苦,跟著你算是吃盡了。」
「現在,我一身的傷,我為了誰我?還不是怕太跟我一起出了事,會連累你。你可倒好,我剛睜開眼睛,第一件事就是受你一痛奚落,狂吼。」
「這藥不上也罷,反正你也說我命賤,只怕此時我死了,你也眼睛都不會眨一下。我就是不明白,我到底哪裡做錯了?」
「我知道,你怪我為了別人拚命。可是,那都是有原因的啊。太子是即使我不願意也必須要救的,先不說救不救,就是在那樣的時候,我自己都自身難保除了拚命還能怎麼樣?說到底,我的命還是賀蘭雲救的。」
「至於八爺,我承認,是我自己跳下去救他的。可是,你知道八爺對我來說是什麼嗎?你只看到,我去救他,卻沒看到曾經他是如何幫我的。他對我來說,是朋友,更是哥哥,我不能不管。」
「就因為這個,你就如此對我嗎?就因為我去救了一個為了我寧可捨命的人,對我大呼小叫嗎?賀蘭楓,你不該!你不是人!」
她一個人哭著,嘮叨著。
午夜中,沒有人聽得到她的話,她也只說給自己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