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一十六章 還給他了 文 / 蕭瑟紅
喧囂的繁華,隨著顧天瑜的腳步,一聲聲隱入他們的身後,取而代之的是寂寥的咄咄馬蹄之聲。
安樂有些擔心的望著顧天瑜,見她走得坦然,似乎並不好奇自己將被帶到什麼地方,不由有些擔憂。再看公子玉簫,他同樣氣定神閒,一直在顧天瑜的耳畔呢噥低語,逗得後者咯咯笑著,好不甜蜜。
「姑娘」安樂終於忍不住開口道,他頓住腳步,聲音有些顫抖,目光複雜的望著此時悠然轉身的二人,有些擔憂道:「您就不怕安樂帶您去的是龍潭虎穴麼?」
顧天瑜卻只是莞爾一笑,昏暗狹長的小巷子中,她這一笑,卻讓周圍都染了光亮,那美艷不待安樂看清,便霎時消失不見,因為,她已經轉身,唯有那好聽的聲音在風中一寸寸盪開:「我不知道那是不是龍潭虎穴,只是,若你再不快些,娜拉王后怕是要拿你問罪了。」
何況,有公子玉簫在身邊,縱然有龍潭虎穴,又有誰能困得住他們?顧天瑜於冷風中笑若紅蓮,而她身邊的公子玉簫,似乎猜出她的心思,他貼心的為她又理了理大氅,將額頭抵上她的額頭道:「早些辦完這些雜事,我們還要一起過年呢。」
顧天瑜微微頷首,於是兩人理也不理身後那目瞪口呆的安樂,快步離開。
安樂心中有些複雜,他終於明白,這個女子為何在這種該警惕的時候,卻再也沒有露出以前那般冷傲機警的表情,因為,她的身邊,已經有了可以為她抵擋一切的男人。
想起那段時日他們兩人互相折磨,一個在門外冷風中冷漠站立,一個在門內暖爐前指點天下,互相折磨,互相憎恨,他以為他們永遠不可能在一起,卻不知這一場錯誤,卻成就他們今日更加堅定的心,在一起,哪怕前方刀山火海,他們也永不畏懼。
安樂不由微微歎息,自己的主子,怕是這一生都換不來這女子的一分情誼了。他快馬上前,又來到顧天瑜的身邊,只是這一次,他似下定決心一般,肯定道:「姑娘放心,只要姑娘肯合作,王后是不會為難你的。」
顧天瑜並未多言,她不喜歡娜拉王后,從來都不喜歡,她也知道娜拉王后讓她來是因了何事,而她,也正想將此事解決。
所以,當安樂引著他們二人來到王府,並看到滿府的高手後,也只是淡然一笑,沖娜拉王后道:「速戰速決吧,我還要和我相公一起過年呢。」
娜拉王后此時正高高端坐在上首,她今日衣著華貴,打扮的光鮮亮麗,只可惜畫了再濃艷的妝容,也掩蓋不住她蒼老的容顏,和那令人憎惡的,陰險毒辣的雙眸。
按理說,她應該給顧天瑜行禮,只是,此時她懶懶的倚在太師椅上,並未有起身的意思,她手中淬了毒的簪子熠熠生輝,似乎只要她一動,那簪子便立時飛至顧天瑜的心房,將她的命取下,只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顧天瑜來了之後會是這個反應。
這一下子,她精心擺好的場面,竟然顯得有幾分可笑。她抿了抿唇,眼底閃過一抹讚歎流光,望著此時與公子玉簫攜手落座的顧天瑜,她將玉簪簪入發間,而後緩緩起身,額頭步搖立時發出一陣細碎聲響,琉璃燈光照耀下,她便似沉浸在金色光芒之中。
「數月不見,你依舊惡性不改,猖狂,自大,也依舊睿智,識時務,相信縱然你戴了人皮面具,但是我那癡傻的兒子也能一眼便認出你來。」娜拉王后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出這句話的,她擺了擺手,立時有人端來筆墨紙硯,毫不意外的,娜拉王后為她準備的是明黃聖旨。
娜拉王后來到顧天瑜身邊的案幾前,塗了深紫蔻丹的指甲在月光下發出妖嬈光芒,她緩緩執了精緻雕花紫砂茶壺,親自為顧天瑜二人奉茶,淡淡道:「我說,你寫,還有將那枚梅花小印交出來,今夜的事便算完了。否則」
說至此,她唇角微彎,揚起一抹殘忍的笑意,目光淬了毒一般落在此時雲淡風輕的自懷中掏出醫書,兀自打開並看起的公子玉簫身上,冷哼一聲道:「否則你們二人休想走出這戰北王府的大門。」
顧天瑜明眸轉動,眼底帶了幾分霜花般的冷意,她執了毛筆,蘸了墨汁,淺笑道:「不用你多說,我也知道要做什麼,只是」她微微抬眸,目光冰冷的對上娜拉王后那滿是殺機的眼眸,似笑非笑道:「只是你記住,這是我虧欠他戰北野的,他一直不要,如今我便借了你的手還了,卻不是因著怕你,此外,梅花小印是戰北野送我的,我不會交給你。」
「交不交,可不是你說了算的。」娜拉王后見顧天瑜如此囂張,一時間惱羞成怒,將茶壺狠狠砸在桌上,震得方才斟好的茶潑灑出來。
公子玉簫一手扣在書頁上,薄唇輕啟,淡淡道:「你是在威脅我娘子麼?」
娜拉王后高傲的揚起下頷,剛要說話,卻突然愣在那裡。只見除了顧天瑜與公子玉簫坐著的太師椅,和那張顧天瑜準備用來寫東西的案幾還完好無損之外,所有的桌椅都似被白蟻啃噬一般,瞬間化為齏粉,然後,但見公子玉簫一揮衣袖,那齏粉瞬間消失不見,竟然連一分痕跡都沒有留下來。
娜拉王后的眼底滿是震驚,她只覺得自己渾身冰涼,隨著這些桌椅的消失,她覺得自己的血液似是也被抽去一般,她的玉頸似被鐵纏繞住了,僵硬著轉過頭來,瞪著一雙驚恐的眸子望著此時捧著書卷,邪魅的容顏上帶了幾分溫潤笑意,他淡淡掃了娜拉王后一眼道:「我不喜歡別人用這種口氣和娘子說話。」
一旁,安樂也早已經愣在那裡,他沒有想到,公子玉簫的武功竟然又精進的如此厲害。他哪裡知道,公子玉簫所練武功中,有一個等級,衝破的話需要一種陰陽調和之術,只是他從前並不在意這些,也沒特意去找那適合陰陽調和的身子,只是顧天瑜卻是意外之喜,他的武功,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隱隱有達到頂峰之勢。
彈指間,一切成灰。顧天瑜眼眸一亮,但見公子玉簫含笑望著她,她抿嘴一笑,竟有些不好意思。關於這個等級的問題,公子玉簫前段時間倒是有跟她說過,她還以為他是為了練功才每日纏著自己,還生了不大不小的氣。好在,公子玉簫的甜言蜜語還是把她哄得服服帖帖的。
「如果有一日,我要這天下,天瑜要這天下,你的人縱有再多,又如何阻擋我們?只是如今,我們自己放手,你還是莫要不識趣的好。」公子玉簫單手撐頤,聲音溫和,然聽的人只覺得渾身都被寒意侵襲,動都不敢動彈一分。
公子玉簫雖然早已不是皇帝,但是多年來,他那不怒自威的氣勢是任何人都不能抹殺和比擬的,他只是懶懶的坐在那裡,卻已經讓人產生敬畏之心,又何況,他開口說出這等話呢?
娜拉王后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要說公子玉簫,她其實是見過的,當時西涼國主帶著她這在位王后,在公子玉簫弱冠之年,曾親自送來珍貴禮物,那時,他還沒有如今這般妖嬈身姿,稚氣未脫的面容上,卻帶了幾分狐狸一般的笑意,當時她便知道,這個男人,日後絕不簡單。
如果不是出現這個女人,這江山,怕是依舊在他的手中吧?只是如今他沒了江山,卻依舊令她不敢正眼多瞧一眼。她咬了咬唇,心有不甘,嘴上卻已經軟了下去,淡淡道:「如此甚好,還不傷了你我的和氣。」
顧天瑜露出一分譏誚笑意,此時她也已經寫完聖旨,落款時,她將一直掛在胸口的梅花小印取下,蓋在聖旨上,又有人捧來玉璽,顧天瑜瞇著眼睛望著那玉璽,抬眸,冷哼一聲,語氣冰冷道:「娜拉王后,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安安分分做你的太后吧,否則縱然大權在握,你也一定不得善終!」
安樂在看到玉璽時,眼底也閃過一抹慍怒,此時他微微抬眸,有幾分感激的望著面色不善的顧天瑜,心道,說得好。
娜拉王后有些心虛,卻依舊別過臉,倔強道:「哼,本宮只是借用一下,我又怎麼會害我的兒子?你多想了。」
顧天瑜拿了那玉璽,往聖旨上按下,旋即拍拍手道:「希望如此,你要的,我已經給了你,我希望日後,你不要再來叨擾我。」
她說話間,公子玉簫已經放回書卷,起身走過來,拉著她的手,淡淡掃了一圈聖旨上的內容,旋即嘴角勾勒一抹滿意笑容,捏了捏她的掌心道:「事情都辦完了,我們走吧。」
顧天瑜微微頷首,再不看激動的抓了聖旨的娜拉王后,與公子玉簫一同邁出門檻,而那些嚴陣以待的武林高手麼,在看到兩人後,依舊面無表情,卻無聲無息收了手上的武器。娜拉王后沒有下令,這兩個人,果然全身而退了。
顧天瑜與公子玉簫離開攝政王府,這麼久以來,顧天瑜從未感到這般輕鬆,她坐在馬上輕聲哼著輕快的曲調,月光下,那尋常面容卻掩不去她眼底那明媚光輝。
公子玉簫騎著馬兒在她身邊,忍不住笑道:「就這麼開心?」
顧天瑜轉過臉,眸中笑意更濃:「當然開心啦,你也看到了,他是百姓愛戴之人,他將這個國家治理的很好,我還有什麼理由霸佔著那個虛銜?如今,屬於他的東西,我終於還給他了,你說我輕鬆不輕鬆?」
公子玉簫突然飛身而起,自自己的馬上飛到她的身後,與她共騎一匹馬,他擁緊她,含笑道:「輕鬆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