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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八十二章 入戲 文 / 蕭瑟紅

    天邊晚霞漸漸褪去,微微紫光成為日落黃昏前天邊的最後一抹顏色,紫光中紅梅花開艷艷,而最美的卻不是那穿插的紫,灼灼的紅,而是那沉浸在這兩種顏色中的一抹白。

    公子玉簫很少穿白色,縱然有淺色衣袍,但這樣純淨的白,是第一次,這樣的白趁得他整個人溫和而慵懶,親切而讓人想去靠近。他端著托盤站在那裡,眼底笑意深濃,一時間,竟讓顧天瑜仿若看到了當年的沈墨濃。

    但也只是一瞬,顧天瑜便從這恍如隔世般的震撼中清醒過來。她深深蹙眉,淡淡道:「你倒是來的快。」

    她分明先前還千萬般嬌羞,然到了這一刻,她卻完好的收起了自己所有小女兒的姿態,一貫的冷傲以對。

    公子玉簫的笑有些勉強,帶點無可奈何的失落。他知道,顧天瑜所有的嬌羞所有的尷尬都會在他的身後顯現,而當他勇敢的在她的正面望著她時,她依舊只會用那般高傲的姿態面對著他。這個人,便是那個矛盾而又固執的顧天瑜,是他自始至終不變的愛戀。

    「進來吧。」顧天瑜淡淡道,夾菜的動作也慢了幾分,好似剛剛那般瘋狂的大快朵頤的人,根本不是她。

    公子玉簫走進去,他將自己的飯菜擺到桌上,顧天瑜本正吃著一塊魚肉,當抬眸望著公子玉簫面前的飯菜時,那踢了刺的魚竟然讓她覺得難以下嚥——因為,她看到公子玉簫面前的菜,竟比她的要少的多。

    突然就想問他吃不吃得飽,但話到嘴邊又讓她嚥了回去,她埋下頭,繼續悶聲不吭的吃著,眼圈卻不知不覺紅了。她在心中安慰自己,公子玉簫本來吃東西就少,他本來就吃不慣這些普通小菜,他中午吃的太飽了這些理由在她的腦海一個個出現,卻又一個個被她否定。

    「你那裡缺銀子麼?」顧天瑜突然放下碗筷,凝眉道。

    公子玉簫微微一愣,沒想到她會這麼問,他莞爾一笑,淡淡道:「女人缺,銀子倒是不缺,怎麼了?」

    這次換顧天瑜錯愕了,她瞪大眼睛望著公子玉簫,口中含的一塊肉半吐未吐,有幾分狼狽。

    公子玉簫淺笑著伸出手,在顧天瑜錯愕的目光下,將她下巴上的湯汁擦去,用錦帕將手指擦淨,方款款道:「怎的吃的這般難看。」

    顧天瑜面色爆紅,佯裝生氣的瞪著公子玉簫,卻在他那溫潤的笑意中潰不成軍,她不動聲色的轉移話題道:「如果不缺銀子,就多做些菜,若讓別人看了,以為我這主子女edai你。」她說著,將自己面前的盤子往公子玉簫面前推了推,冷著臉道:「吃完它。」

    說罷,她再也不看公子玉簫,只顧著低頭扒飯。儘管知道公子玉簫是在演戲,然而,只要看著他的眼睛,她總會墮入他編織的那一場夢中。

    可是,這一次,即使想,她顧天瑜也絕對不會再沉淪,那種一敗塗地的感覺,嘗一次便夠了,現在的她,背負著太多人的命運,背負著厚重的責任,愛情,已經無法撼動她那顆千錘百煉的心。

    公子玉簫只是安靜地笑著,顧天瑜雖然依舊冷淡疏離,然她的話,他聽得出其中關切,只是他縱然鼓起勇氣想對她好,也不願意她眼底出現那般深沉的掙扎與痛楚。

    公子玉簫垂下眼簾,心底發出一聲悠長的歎息。難道,錯過就真的錯過了麼?天瑜,我們這一次,是不是真的只能看著對方越走越遠?他不知道答案,眼下他能做的,不過是每日起的早些,為她準備可口的飯菜,亦或是折些梅花,裝點一下她的房間,除此之外,他似乎什麼也做不了

    自從顧天瑜讓公子玉簫陪自己用膳,接下來的三天,公子玉簫便十分「自覺」的端了飯菜過來,原本一分為二的菜,此時也裝進了一隻盤子中,顧天瑜有心想趕公子玉簫走,但是話是自己先說出口的,也不好收回,遂她只當多了一個陌生人坐在對面而已,每次吃飯她都秉行「食不言寢不語」的原則,吃完飯就走人,再不多看公子玉簫一眼。

    公子玉簫自那日後,也不再說話,他只是安靜的望著顧天瑜,安靜的吃著自己的飯,似是她不說話,他也不開口,不會叨擾她一般。然他的心中有自己的思量,他要她習慣,習慣有他陪著用膳,習慣一抬頭便看到他的笑意,就像當初在皇宮那般。

    三日後,晌午剛過,公子玉簫端著殘羹剩飯走出顧天瑜的房間,忽聽敲門聲,而後,於良便推門而入,見到公子玉簫,他先是一愣,待目光投向前者手中的碗筷托盤時,饒是再淡然的他也瞠目結舌的立在那裡。

    那日看公子玉簫買魚抱魚,已經是天底下第一奇觀了,不曾想原來公子玉簫不止負責燒飯做菜,連收拾碗筷這等事都負責,而且看那樣子做的是游刃有餘,十分熟練。

    公子玉簫斂眉遠遠望著於良,剛剛的溫和與笑意消失不見,於良在氣質與生俱來般高貴的公子玉簫面前,不由彎了彎脊背。

    公子玉簫只是冷漠的轉身離去。他關心的,不是誰的到來,而是要趕快將這些碗筷清洗乾淨。

    顧天瑜聽到聲音,便知道於良定是等不及找來了,可巧,她剛剛收到信鴿傳信,證實了沈墨濃身染重疾的消息,且已經兩次陷入昏迷當中。想及此,她舒展的眉微微蹙起。

    於良已經來到了廊下,他輕叩門扉,聲音恭謹而帶著幾分哀求道:「姑娘,於良求見。」

    顧天瑜將那信箋隨手丟棄,淡淡道:「進來吧。」

    於良推門而入,顧天瑜看得出,他這三日十分焦躁,整個人竟比第一次來時還要憔悴幾分,猜也知道他是多麼迫切的等待著顧天瑜確定的日期。

    「什麼也不用說了,收拾行李,我們晚上便啟程去京城。」顧天瑜不待於良開口,便沉聲道,「不過我先提醒你一句,表哥現如今性子多疑,你若擔心自己的小命,趁這機會遠走高飛也好,否則入宮之後,保不準你會怎樣。」

    於良深深一拜,眼底滿是感激道:「謝姑娘!也謝姑娘擔心,於良自有分寸,只要皇上龍體安康,縱是於良被五馬分屍也無怨無悔。」

    顧天瑜略有些無奈的望著他,見他一臉虔誠的模樣,若不是因為知道這個社會上奴才對主子的忠心都是幾近變態的,她都要懷疑於良是不是愛上自家主子了。她擺擺手,示意於良起來。

    於良又是重重磕了三個響頭,方才一臉興奮的起身,他甚至能看到沈墨濃在看到顧天瑜時,臉上那久違的笑意了,至於那位娘娘,他想了想,重重頷首,心道,回宮後定要好好謝謝那位娘娘。

    「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接下來幾日還要奔波勞碌,那些追殺你的人恐怕也不會停止對我們的圍追堵截,你這模樣,我真要擔心還沒趕到皇宮,我們的命便沒了。」顧天瑜沒有在意於良此時的表情,只淡淡吩咐道。

    於良有些意外的望著顧天瑜,知道她是在讓自己好好休息,當下感激不盡,又想起前段是日,他險些將她逼死,不由越發內疚,當即掀袍要再拜,顧天瑜卻一腳鉤在他彎下的膝蓋上,他錯愕的抬眸,迎上的是顧天瑜那明亮而帶著笑意的雙眸,那是極地上最亮的一道光,坦坦蕩蕩而直直殺入人心,「我不喜歡別人總是跪拜,起來吧,晚上,我的馬車會在門口等你。」

    於良深吸一口氣,終於明白為何這先後兩代帝王,都對這個女子如此眷戀深愛,她當真是舉世無雙的女子,無論是行事風格,還是那一張媚惑傾城的面容,亦或是那雙只看一眼便會被那光刺得自慚形愧的雙眸,她都是這世間獨一無二的一個。

    這樣的女子,當得起世間所有優秀男子的愛,當得起一國之母的頭銜,只可惜只可惜唉,世事變遷,造化弄人啊!

    於良告辭離開,顧天瑜便開始收拾東西。自始至終,院子中沒再來過任何人,只是,一輛馬車已經被趕至門口,而那隱藏在四周的人,也都默默地各自準備著。

    公子玉簫收拾好碗筷,便來到顧天瑜的房門口,斜倚門前,他無聲望著收拾東西的顧天瑜,幾次三番想要開口,最終也只是緘默不語的看著。

    再過半月,便是過年。如果可以,天瑜,我多想陪你一起過年?公子玉簫如是想著,卻在自己那抹蒼涼的笑意中,得到了不可能的答案。

    「站在這裡做什麼?你也快去收拾收拾東西罷。」顧天瑜轉身,好奇的望著笑的一臉淒然的公子玉簫,秀眉不由微微蹙起。她不喜歡他的這個笑,這個笑,讓她的心中湧起深深的不安。

    公子玉簫抬眸,深邃的鳳眸中帶著幾分落寞,他那般深深的望著顧天瑜,顧天瑜的心卻越發的不安,「如果你不想面對沈墨濃的話,便留在這裡吧,如果不出意外,我最多十天便能回來。」話一出口她便險些咬了自己的舌頭,怎麼這話說得,好似要他乖乖在家裡等她一般。

    公子玉簫搖搖頭,淺笑道:「哪有主子涉險,護衛看家的道理?」說罷,他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後,他換了身衣裳,便又出門去了。

    顧天瑜透過窗戶望著他的背影,她知道他又要去學習新菜的做法了,醉仙樓是她的地盤,他在那裡做什麼,她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只是她也沒想到,他竟然會一直這樣,一天不落的去那裡,為的便是做出不同的菜色。

    顧天瑜一手緩緩撫上胸口,「玉簫,縱然你是在演戲,可是我已經入戲。」冷風呼嘯而過,將窗邊梅花吹得亂顫,顧天瑜這輕聲呢喃,亦被吹散在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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