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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六十九章 東風起 文 / 蕭瑟紅

    西涼城南一腳,一家十分普通的客棧,今夜早早打烊,因其外表看來十分平常,即使有人想住店,也會以為是因為客滿,老闆才早早關了門。

    然而,這家客棧今夜住的,卻不是普通人,而是一群武功高強之人,他們兩人一間,從一樓到三樓,住的滿滿無一絲空隙,不過最特別的是二樓正中間的一間房間內,因為裡面住的是兩個完全不懂武功的女子。

    顧天瑜剛剛為小魚兒施完針,因為了無睡意,她乾脆坐在圓桌前喝茶。不一會兒,便有叩門聲緩緩響起。

    顧天瑜起身開門,眼底隨之一亮,面上帶了幾分笑意道:「納蘭雄,你再不出現,我真要以為你是不是被小三給錯殺了。」

    納蘭雄今日著了一件淡黃長衫,整個人看起來少了幾分陰冷,多了幾分溫和,他見顧天瑜滿面笑意,他心中亦帶了幾分滿足,搖頭苦笑道:「你不是讓我躲起來麼?那夜我離開後,不知該去哪裡,便索性易容躲進了王宮中。那時候,宮外大亂,宮中卻成了整個西涼最安全的地方。」

    顧天瑜合上門,帶著納蘭雄下了樓梯,來到一樓,此時,阿大等人也已經等在了一樓,見顧天瑜下來,他們紛紛躬身,恭謹道:「主子。」

    顧天瑜微微擺手,淡淡道:「都坐吧。」

    眾人坐下,團團將顧天瑜圍在桌子中間,小二慇勤上前奉茶,他雖是普通小廝打扮,然這裡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也是高手之一,只是一直潛伏在這家客棧罷了。

    顧天瑜接過茶盅,輕抿一口,蹙眉道:「我想你們已經收到我劃分的名單了,明日一早你們便趕赴目的地吧,記住,從明天開始,你們便是少將軍,你們的一言一行,都將影響你們手下的人,我給你們五個月的時間,五個月,將那些人訓練成正兒八經的士兵,能上戰場奮勇殺敵,懂麼?」

    「是!」

    「至於需要的錢財,各個地方的老闆,都會為你們提供,想要什麼,你們儘管開口,只要是錢能買來的東西,只要不是花在歪門邪道上,無論多貴,我絕不吝嗇。還有,這期間所有我的命令,均會蓋有我的章印」顧天瑜從袖囊中取出一塊錦帕。她將錦帕遞給一邊的阿大,繼續道:「你們看一看,記住我的印記是何模樣,此後見此印如見我,知道了麼?」

    眾人再次異口同聲道:「知道!」

    顧天瑜輕輕頷首,納蘭雄坐在一旁望著她,只覺得短短幾日未見,她整個人便又多了幾分霸氣與狠厲,而他們之間的距離,亦越來越遠。

    顧天瑜轉眸,眸光清明的望著納蘭雄,語氣鄭重道:「納蘭,你今夜偷偷潛出宮,可還順利?」

    納蘭雄微微一愣,有幾分不解道:「什麼意思?以我的功夫,想趁人不備潛出皇宮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那張公公也無暇觀察我一個小護衛。」

    顧天瑜搖搖頭,想起來西涼那天,那個給她留下深刻印象的守衛,眉頭皺的更深,她將心中疑慮告訴納蘭雄,納蘭雄也是微微一愣,旋即訕笑道:「我當你在意的是誰,他啊,他已經被張公公斬殺於刀下。」

    顧天瑜斂眉,面色不解的望著納蘭雄。

    納蘭雄忙解釋道:「那個人,據說是戰北野的人,於混亂當日,準備刺殺郁藍明,結果被張公公發現,並及時制止。」

    顧天瑜沉默少許,旋即冷笑道:「哼,恐怕不是戰北野的人,他縱然要殺,也不會找這樣不靠譜的殺手。」她的心中已有思量,只是她本以為那人會是張公公的,誰知,竟然是娜拉王后的。

    娜拉王后讓他選擇那一日去刺殺,怕是存心要他用自己的命,製造皇宮的混亂,從而讓張公公那歹人,無暇與沈墨濃裡應外合,否則,她縱然手中握著沈墨濃的命,估計走的也不會太過順利。

    雖說一路走來,犧牲是必須的,但顧天瑜想起那個如風一般在她的生命中,瞬間消失的男人,還有些微微惋惜。不知他是否有家人?若他剛剛生兒育女,他那年輕的妻子又要如何忍受喪夫之痛呢?

    她輕聲太息,雖沒有說話,但眾人均看出她眼底閃過的那抹感傷,燕小六輕聲安慰道:「姐姐,你莫要太過傷心。我們這些人,一旦決定了走這條路,便知道,生死不過是要時常面對的事情罷了。」

    顧天瑜抬眸淺笑,望著此時這些關切的目光,她擺擺手,雲淡風輕道:「放心吧,我沒事。只是有些可惜,那郁藍明竟那麼好命。不過這樣也好,再過三日,她就可以為我所用了。」

    地下行宮,人去樓空的房間內,戰北野孤獨站立於窗前,目光怔怔的望著那封未開啟的書信,眼底滿是悲慼。

    她,終究還是一聲不吭的走了!戰北野僵直了身子坐在太師椅上,他一手撐頤,一手緩緩拿了那信封,心道,這算什麼?這算是她的交代?他負氣將信丟出,信在燭火前飄蕩,他驚得立時抓住了信,生怕它被燒著。

    「雲升啊雲升,我已經極盡所能做你想看到的我,可你為什麼還是無動於衷?」他在燈下喃喃自語,燭火映襯著他的側面,微微有些柔和,然那雙黑如點墨的眸子,卻如無盡的黑夜,看不到一絲清明。

    拆開信,他默默讀完,旋即,竟是一丟,將那信丟進燭火中,任其燒滅,而他的面上也染了幾分怒氣,瞬間如羅剎般恐怖。

    「王爺」麝月站在門口,斂眉望著此時面色不善的戰北野。

    戰北野一拍桌子,冷哼一聲,目光望向洞口處,咬牙切齒道:「這個雲升,也太小看本王了!本王說過要幫她,她竟怕本王心慈手軟?!」

    麝月亦有些驚訝,原以為顧天瑜寫這封信,會是最後的溫言軟語,不曾想她竟然惹怒了戰北野。麝月想起顧天瑜,唇邊蕩起一抹笑意,這個女子行事乖張,戰北野慍怒恐怕也是在她的預料之中。

    戰北野緊緊攥著拳頭,眼眸微瞇,俊顏上如覆薄冰,他望著未知的遠方,神情肅穆道:「女人,你放心,這西涼,我定要拿在手中!」

    京城,皇宮,御書房中。

    「咳咳」低啞的咳嗽聲不斷傳來,在寂靜的房中如鬼魅般迴盪。

    龍案後,身披銀狐裘的沈墨濃歪著身子,有幾分疲憊的坐在那裡翻閱奏折,此時的他面色蒼白,眉宇間均帶著幾分寂寥,時不時的低咳幾聲,他攥緊的白色帕子上,便會多幾點鮮紅。

    桌上半盞茶涼,一精瘦男子忙重新為他沖了杯熱茶,見到他帕子上的點點紅色,不由驚慌失措道:「皇上,是否該傳御醫?」這說話的男子,正是當時隨沈墨濃去西涼的於良。

    沈墨濃擺擺手,淡淡道:「罷了,叫了御醫又如何,不過是再聽一遍那些葷話罷了。」

    於良銀牙緊咬,望著沈墨濃那蒼白的面容,他突然「彭」的一聲跪下,重重磕了個響頭。

    沈墨濃將目光自奏折上移到於良身上,他放下奏折,攏了攏袖子,長眉輕蹙道:「於公公,你這是何意?」

    於良匍匐在地,聲音冷絕道:「皇上,奴才知道您深愛雲升姑娘,然她一心與您為敵,甚至害得您的龍體抱恙奴才懇求皇上下令,全面絞殺姑娘的人,她定會被您逼出來的。」

    沈墨濃只是微微低咳,他拿了一邊一封密信,拆開,眼底依舊冷淡疏離,那裡寫著諸多名單,顧天瑜若看到,定會大吃一驚,因為這些名單,均是駐紮在京城乃至全國各地的,屬於她的商舖名單,各個商舖下,都寫著幾個重要的人的名字。

    於良微微抬首,見沈墨濃久久不語,他不由抬高嗓門道:「皇上!兒女私情哪比得了您的龍體重要?何況,若真能逼的姑娘現身,到時候,她不還是您的囊中物?」

    沈墨濃凝眸,眸中精光一閃,旋即卻被幾分黯淡的流光替代,他冷笑一聲:「哪有這麼容易?如今的雲升哦不,我的天瑜,她早已經是翱翔在空中的蒼鷹,讓她近身,縱是我防備緊密,也難免被她有機可趁,動了她的人,換來的不過是她更瘋狂的撕咬。何況」

    他又瞄了一眼名單,微微歎息,聲音低沉道:「這幾家店舖,幾乎壟斷了整個念瑜國的民生,若動一下恐怕全國躁動,到時候若有小人刻意煽風點火,朝廷難免落得個『見不得百姓富有』的名聲,到時候,只會更便宜了她。」

    於良深深吸了一口氣,他沒想到其中囊括這麼多重要的事情,只是他偷偷瞄了一眼沈墨濃,御醫說了,他心結難抒,心病難醫,再這樣下去,恐怕危險。想及此,於良無奈歎息,眼底滿是憂慮。

    「起來吧,於良。」沈墨濃拂了拂手,淡淡道,「朕知道你忠心耿耿,為朕擔憂,不過朕不相信自己如此短命,老天爺想收我,也不是那麼容易的,我會靜心調養的,這段時日,你多幫我注意天下動向便是。」

    於良又是一拜,聲音冷絕道:「是!」

    翠綠的長廊內,浮動的花香之間,隱隱有脂粉的香氣飄蕩。一根廊柱後,一妖嬈嫵媚的女子低吟淺笑,「於公公,可是提議又被皇上否決了?」

    於良面色一冷,聲音中透著幾分不悅,「皇上終究念及那個女子之命。」

    「沒有關係,那女子,也的確不是鐵石心腸之人,本宮還有一個法子,你可願意一試?」女子嬌笑著問道。

    於良斂眉,半信半疑道:「還有能什麼辦法?」

    「去尋顧天瑜,你手下應該有不少人,他們定能找到顧天瑜一席人的蹤影,你去求她,我保證她不捨得自己的表哥就這麼死了。」

    於良詫異的望著那廊柱,許久,他語氣沉沉道:「謝娘娘點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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