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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六十五章 怎麼辦 文 / 蕭瑟紅

    下半夜,天空中星輝黯淡,一彎新月如披紗遮面,朦朧而幽寒的懸掛在那裡,而天外深遠處,烏雲翻騰滾動,似有一條蛟龍即將騰雲踏月而起,在這看似安逸的大地上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只留一盞孤燈幽幽獨亮的房間內,華貴的陳設,絲絲縷縷飄蕩的沉香,這一切都掩蓋不住那醉倒在金絲軟榻上的少年。此時少年衣衫半散,露出胸前大片蜜色肌膚,一張可愛的面頰上滿是酡紅,他眼眸微瞇,濃黑的睫毛在眼下掃下一片濃重的黑影,卻更襯得那雙烏黑發亮的眸子如星海映月。

    他一手放在榻前,一手捏著精緻酒壺,時不時便要往口中灌幾口烈酒,烈酒順著他那朱色的唇角,肆無忌憚的流淌下來,滑入他那白皙的脖間,落到那如瀑般披散的黑髮上,他卻渾然無所覺,只是一會兒笑,一會兒哭,口中不時喃喃道:「壞人,都是壞人。」

    小喜子站在一邊,看著自己主子傷心成這般模樣,眼圈微微一紅,他躬身站在那裡,低聲道:「主子,您莫要太傷心了若傷了身子該如何是好?再過幾日您可就要登位了。」

    這喝的酩酊大醉的,正是戰北無極。送走了戰北野,他便一個人埋頭喝酒,直喝到整張桌子上歪歪斜斜都是酒壺,他才歪歪扭扭走出房間,一直等在外面的小喜子攙了他回寢殿,誰知他倒在榻上,依舊一口一口的喝著酒。

    聽到小喜子的話,戰北無極努力的將那雙烏光流轉的眼睛張大,然而,他的眼底早已氤氳一片,根本看不清小喜子的面容,他乾脆一翻身,將那酒壺放在胸前,整個人呈大字型躺在那裡,衣著頭髮更加狼狽,卻依舊不減那風姿綽約。

    「小喜子,你說她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咯誰可以相信?」戰北無極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語氣,此時聽來分外悲哀。

    說話間,他無力的抬起手,本想再飲一口酒,誰知,因為手沒有力氣,那酒壺正正砸在他的臉上,酒水更是沿著壺口,如涓涓細流般汩汩流出。那徹骨的寒意,在這冬日裡,讓戰北無極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卻笑的越發深濃。

    小喜子大驚之下顧不得其他,忙上前將那酒壺拿起,而後拿起錦帕慌張的為戰北無極擦掉那些酒水。「主子,您莫要這樣,小喜子心裡難受哪。」

    酒水已經沿著那領口留到了後背,戰北無極有些不舒服的蠕動著,唇上卻依舊帶著醉了的笑意,小喜子忙吩咐人準備醒酒湯和熱水,戰北無極卻一直死死拉著他的胳膊,高聲道:「小喜子,你說,她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我也是她的親」親兒子啊。

    可惜,後面的三個字他終究沒有說出口。

    小喜子忍不住簌簌落淚,他知道,這宮中上下,早已經有千萬雙張公公和郁藍明的眼睛在盯著了,戰北無極即使醉了,也依舊是那般極力的克制著。

    窗外傳來尖利的通報聲,是張公公那獨有的陰冷而又具有威嚴的聲音。戰北無極和小喜子的身子,均微微一顫,然只是一瞬,戰北無極已經驚坐而起,他卻沒有慌張整理自己的衣服,而是更高聲的喊道:「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郁藍明推開房門,便看到自己那心肝一般疼愛的兒子,此時衣發凌亂,滿面狼藉的抓著小喜子的胳膊,如中魔魘般高喊著。

    郁藍明的眼圈立時紅了,她慌忙上前,一把抓住戰北無極的胳膊,低泣道:「我的兒啊,你怎麼變成了這副模樣?」她說罷,抬眸,眼底突然充斥著陰冷的寒光,下一刻,她已經抬手,一巴掌狠狠扇在了小喜子的臉上。

    小喜子忙跪下來,慌張道:「太后饒命,太后饒命。」

    戰北無極那濃密睫毛遮掩下的氤氳雙眸,一瞬間染上一道寒光,下一刻,他卻乖巧的環住郁藍明的腰,在郁藍明即將處罰小喜子時,囁嚅道:「母后,母后你說,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對兒臣?兒臣對他們不夠好麼?」

    郁藍明的臉色倏地變了,看戰北無極無助的抱著她的腰低泣,她的心似是在滴血,瞄了一眼站在外室門口,滿臉陰鬱之色的張公公,郁藍明想要安慰戰北無極的話,一瞬間噎了回去,下一刻,她捧上戰北無極的面頰,柔聲道:「孩子,戰北野那個歹人早有所圖,這整個西涼,恐怕也就你被他蒙在鼓裡了。」

    戰北無極沉默幾許,郁藍明以為他還在傷心,忙拍著他的後背,柔聲安慰道:「好孩子,莫要再傷心了,他若看到你這樣,定是要喜不自禁的。而今你一定要乖乖聽話,母后放任你這幾天,是怕你心中太過傷心,可是,你可不能一直這麼沉淪啊。」

    戰北無極緩緩鬆開郁藍明,他雙手扒著塌沿,目光微紅,微微抬眸,原本因醉意而氤氳的眸子,此時卻分外清明。

    「母后,兒臣無能,為您丟了那麼多臉。」戰北無極面色帶著幾分內疚,喃喃道。

    郁藍明忙笑道:「傻孩子,母后怎麼會覺得丟臉呢?不過你那麼聽話,也該明白,明天醒來之後,這醉生夢死的生活,也該到頭了。」

    戰北無極微微頷首,他緩緩垂首,目光望向門外,眼底閃過一抹鋒利的寒光,那陰冷的光芒,讓立在那裡的張公公竟都不自覺的微微一顫。

    他微微抬眸,卻見戰北無極只是將視線落在虛空,然即便如此,房間內此時也若被冰凍結一般的冷。

    「兒臣知道了,母后,兒臣自有分寸」良久,戰北無極冷冷道。

    郁藍明卻沒發現他的變化,她只是悠悠歎氣,一雙鳳眸中滿是無奈的流光,她一邊為戰北無極理髮,一邊語重心長道:「母后還不瞭解你?而今你是恨透了你那四哥,可是你素來心軟,興許過些日子,你便原諒了他,到時候他若為難你,你定又要心慈手軟了。」

    戰北無極心中慍怒,面上卻扯出一個難看的笑意,他搖搖頭,有幾分失魂落魄道:「他既然不仁,我如何有義,這麼多年,我對他掏心掏肺,他卻殺了我的父王,情誼?我們兩個之間還有何情誼可談?」

    說至此,他攥緊拳頭,幾近咬牙切齒道:「我要殺了他!只要他敢出現,我就一定殺了他!以告慰我父王的在天之靈!」

    郁藍明的唇角,扯起一抹不甚清晰的笑意,她與張公公默默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的眼底看出一抹得意,旋即,她卻簌簌落淚,擁著戰北無極道:「我可憐的孩子,都是母后不好,母后早就該堅決果斷的除掉那個白眼狼,若不是你,母后早就不留他了!誰知今日卻害的你更傷心,嚶嚶嚶」

    戰北無極沒有流淚,他只是安靜的聽著郁藍明的哭訴,而後,他緩緩抬眸,面上染了幾分疲憊道:「母后,孩兒累了。」

    郁藍明此行的目的也已經達成,遂她微微頷首,面上一派溫柔,慈愛道:「好孩子,那你早些睡吧,母后也累了,也去休息了。」

    說罷,她冷眉倒豎,瞪了跪在那裡的小喜子一眼,滿眼嫌惡道:「好好侍候你們主子,否則明日我便將你換下來,聽到了麼?」

    小喜子連連點頭,面色慌張道:「奴才遵命,奴才遵命。」

    郁藍明又安撫了戰北無極幾句,方擺駕回宮。

    他們的人一走,戰北無極便無力的靠在那裡,小喜子緩緩起身,臉上滿是憂色,望著此時已經酒醒的戰北無極,恭謹道:「主子,奴才服侍您洗漱。」

    這時有丫鬟端來醒酒湯,小喜子服侍戰北無極喝了,而後緩了一會兒,有人通報說熱水已經備好,他便又扶著戰北無極去了浴房,戰北無極自郁藍明離開後便沒有說一句話,他只是任由小喜子服侍,如一個提線木偶一般,目光空洞,無精打采。

    小喜子望著安靜坐立於浴桶中,魂不守舍的戰北無極,無奈歎息。

    「主子,您準備怎麼辦?」似是要打破這死寂,小喜子終於忍不住問道。他雖是戰北無極的奴才,但自四歲被戰北無極從亂葬崗上帶回來,便忠心耿耿,加之戰北無極性子活潑,他們之間的相處,更像是兄弟,像戰北野和戰北無極那樣親密的兄弟。

    戰北無極似是沒有聽到小喜子的話,他只是挪移了個位置,無力的趴在桶壁上,腦海中出現的卻是關於戰北野晚上的話語。雖然戰北野告訴他,郁藍明做這一切只是為他好,但是他知道,儘管西涼王是死在娜拉王后手上的,可是他知道,如果西涼王沒有失蹤,最後殺死他的,便是自己的母后。

    何其寒心?戰北無極突然無奈的低笑起來。

    小喜子沒再說話,只是安靜站在木桶邊,等到了時間,好提醒戰北無極出來。

    可是,可怕的沉默之後,戰北無極突然開口,語氣竟像極了戰北野的陰冷,「怎麼辦?為父報仇,我已經在母后面前立了誓。」

    小喜子驚愕的抬眸,幽幽燭火中,他只朦朧看到戰北無極那半邊面容,蒼白而又俊秀的面容,因為心境的不同,一夜間也若終於開放的曇花,不再只有骨朵那般脆弱的柔和。特別是那雙閃耀著陰森火光的雙眸,冷血的讓人心驚膽戰。

    「可是」小喜子一開口,卻發現自己的聲音都有些發顫。

    戰北無極輕輕一笑,他搖了搖頭,打斷小喜子的話,「莫要再說了,我意已決。」

    小喜子卻突然匍匐在地,聲音哽咽道:「奴才知道主子心裡難受,也知道主子想要成全郡王爺,可是主子對太后何嘗不是母子情深?還望主子好好考慮,改變主意。」

    戰北無極卻只是輕輕掃了他一眼,那居高臨下的一眼,帶著令小喜子陌生的寒意,讓他立時將頭埋得更低。

    戰北無極卻沒有再說話,而是緩緩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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