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再次暈厥 文 / 蕭瑟紅
八月的天,分明還帶著幾分燥熱。然此時的公子玉簫,只覺得身上一陣比一陣陰寒。他不可置信的望著面前擲地有聲的顧天瑜,喃喃道:「恩斷義絕?」
顧天瑜垂下眸,不願多看一眼他的憂傷,因為在她眼中,那全部都是裝出來的。他心裡愛著別人,即使那個人死了,她依然覺得痛不欲生。何況他還為了那個女人,要了她的孩子的命。
公子玉簫上前一步,用力的搬過她的肩膀,斂眉望著她,眼底滿是慍怒,「顧天瑜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為什麼你總要逃?難道逃避就是你的解決方式麼?朕已經決定既往不咎了,你還有何委屈?」
顧天瑜冷冷的笑著,眼底滿是譏誚,想要掙脫公子玉簫的手,卻發現他更加用力,於是,她放棄掙扎,懶懶道:「你說過,不會讓我們的孩子受到一絲的傷害,你說過,會把全天下最好的一切都給他。可是你殺了他,你還不明白麼?你毀了他也毀了我對你全部的信任!」
公子玉簫望著她那悲憤欲絕的表情,喃喃道:「可是,朕朕當時是因為太生氣,是你先做錯了事情不是麼?」
「我說過我沒有做!沒有!沒有!」顧天瑜終於忍不住爆發道,她發瘋一般的捶打著公子玉簫,咬破的唇上鮮血橫流,熱烈與之交融,立時如水墨般暈開。
公子玉簫心疼的忙要為她擦去,她卻一巴掌甩開他的手,後退幾步,冷冷道:「你永遠都不相信我說的話,所以,我也不會再徒勞掙扎。公子玉簫,每當我閉上眼睛,想起的都是你那日無情無義的話語,都是你那狠狠的一推,你知不知道御醫還有一件事情沒有告訴你?嗯?」
公子玉簫猛然抬眸望著她,她擠出一絲難看的冷笑,搖搖頭道:「我顧天瑜這輩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了不可能了!」
一時間,公子玉簫怔怔不語,如遭雷擊的表情定格在那裡,一雙因慍怒和心疼而爬滿紅血絲的眼睛直直的望著顧天瑜,良久才小心翼翼而又為害怕道:「你說什麼?」
顧天瑜含笑不語,笑意在臉上,好看而又慘烈,若孤獨綻放在幽幽忘川河畔的一朵彼岸花,雖美,卻讓人覺得滿世的孤獨。
這樣的笑意,讓人迷醉,更讓人心疼。
「什麼六宮全廢,獨寵一人?這天下,你當真願意為了我這樣一個女人而放棄麼?不莫說我現在不能再有孩子,縱是我有,總有一天,你也會愛上別人,你們做皇帝的,哪裡懂得什麼是『一生一世一雙人』?」
聲嘶力竭的聲音,帶著幾分如刀鋸木頭一般的瘖啞,聽在耳畔有些難受。公子玉簫望著顧天瑜那悲憤的面容,才真的明白,這一次,他是再沒有機會了。
顧天瑜手扶在桌子上,劇烈的喘息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喉間腥氣越發濃重,最後,她終是忍不住,身體向前一傾,下一刻便「哇」的吐出一口血來。
紅艷艷的血,將公子玉簫的神智拉了回來,他忙奔上前,將顧天瑜囫圇擁入懷中,喊道:「傳御醫!」
顧天瑜冷笑著望著一臉緊張的他,眼底帶著幾分嫌惡,「那日你也是這麼著急,呵呵,我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她們都那麼愛你,因為你總是這樣」說罷,她撐起身子,一把將公子玉簫推開,公子玉簫猝不及防,卻是讓她摔在了地上。
他忙要上前攙扶,她卻冷喝一聲:「不要過來!」
公子玉簫傻傻的停在那裡。顧天瑜別過臉,再次咯血,她有些狼狽的擦了擦嘴巴,頭也不回道:「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了,皇上,若想看著臣妾多痛苦一天,煩請您現在就離開!」
「天瑜!」
顧天瑜沒有回頭,即使她知道,公子玉簫此時的表情會有多麼的悲傷,然而,她不要去看,更不會相信,她知道自己會沉淪在那雙讓人淪陷的鳳眸中,所以,不看,不聽!就讓一切都這麼過去吧
公子玉簫望著她絕然消瘦的背影,喃喃道:「當真當真永遠也不願意見朕了麼?」
顧天瑜緩緩閉上眼睛,強忍著內心的酸楚,咬牙道:「不想永遠也不想」
公子玉簫此時很想搬過她的身子,要她直直望著自己的眼睛,再說一遍這樣絕情的話,卻終是沒有那份勇氣。他直起身子,苦笑道:「好好朕走!」說罷,便再不看地上的顧天瑜一眼,拂袖而去。
顧天瑜始終只垂眸望著面前的一尺地,待公子玉簫離開,她似一座冰山一般,轟然倒塌,小凳子疾步走來,看到她這模樣,立時慌亂大叫道:「娘娘!」
公子玉簫本已經走出多遠,但是聽到所有人急躁的喊聲,他咬咬牙,終究還是轉過身,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內室。此時,顧天瑜已經被攙扶至床榻上,然,她依然雙眸緊閉,竟是已經暈了過去。而她的唇邊赫然是濃艷血跡。
公子玉簫推開眾人,一把將顧天瑜撈入懷中,神情緊張,喚道:「天瑜天瑜你究竟怎麼了?」
不一會兒,御醫前來為顧天瑜把脈,稱是氣血攻心,需要靜養。公子玉簫心中越發自責,同時問了那御醫顧天瑜的話是否屬實,御醫大驚失色,匍匐在地,生怕欺君之罪會讓他的腦袋在這個團圓的日子裡搬家。
公子玉簫什麼也沒有說,他只是安靜而孤獨的站在窗前,望著綴滿了各色裝飾的那些樹發呆。
眼前,似幻海沉浮一般,不斷跳躍著這麼久以來他與顧天瑜之間發生的故事。原來,他們爭吵過那麼多次了麼?她總那麼任性,卻從未傷害過誰,她總那樣衝動,卻從未做錯過一件事情。這樣的顧天瑜真的會為了姜弄月而殺了姜月華麼?
有什麼在被一寸寸的剝離,然,公子玉簫卻排斥這所謂的真相。
小凳子站在身後,有些忐忑道:「皇上,娘娘要醒了,您看您是不是該離開了?」他躬身垂眸,眼底滿是怒氣,卻敢怒不敢言,只得說這麼一句。
於忠臉色一冷,喝道:「放肆!」
小凳子咬咬牙,恭敬道:「御醫說主子不能再受刺激了,皇上,主子說不願意見您,皇上不想看到主子再暈過去的話,還請您回去。」
於忠臉色冷硬的難看,公子玉簫卻擺了擺手,轉過臉,染了疲憊的鳳眸早已沒有了往日的光彩,他目光深沉的在小凳子身上掃了一圈,旋即淡淡道:「好好照顧你家主子。」說罷,望了一眼顧天瑜,喃喃道:「於忠,我們走。」
待公子玉簫離開,東娥宮所有人都忍不住開罵,但又怕吵到顧天瑜,怕她聽到後傷心,所以只能咬牙切齒的低罵著,更是對現如今守在皇后陵墓跟前的碧兒越發的怨恨起來。
「那小妮子,日後若是遇到她,我就是拼了命,也要給主子出這口惡氣!」一人憤憤道。
眾人點點頭,想起碧兒,想起顧天瑜當日對她的種種好,憤怒轉化為無奈,均歎息道,「白眼狼」
顧天瑜就是在她們壓抑的碎碎念中醒來的。只是,她並未睜開眼睛,只是先瞇開一條縫,見公子玉簫不在,這才緩緩舒出一口氣。
所有人都停止了說話聲。小凳子忙奔上前,欣喜道:「主子,您總算醒了?藥就要熬好了。」
顧天瑜斂眉,微微頷首,望了望窗外,淡淡道:「不要告訴外公他們,徒讓他們擔心就不好了。」
小凳子有些不情願的嘟囔道:「為什麼不說?興許說了,他們能讓皇上對您好一些呢?」
顧天瑜淡淡掃了他一眼,他立時低下頭,「奴才知錯了,主子您別生氣,奴才一定保證不說這件事。」
「我們也不會說的,主子,養好身子要緊。」大家七嘴八舌的關切道。
顧天瑜望著他們,眼底帶笑,柔聲道:「好在,我還有你們這些人在身邊,即使後宮無情,也不至於太過寂寞。」
小凳子憨憨的笑了笑,接過一丫鬟端來的藥碗,小心送到顧天瑜的手上,嘴巴甜甜道:「主子若不嫌小凳子煩,小凳子就侍候主子一輩子。」
顧天瑜望著他那嬌憨的模樣,忍不住輕笑起來,一口將藥飲盡,接過一丫鬟遞來的蜜餞,淺笑道:「若真的可以,我倒希望你們陪在我的身邊,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跟著我,你們可能要吃一輩子的苦頭。」
「我們才不怕呢!」小凳子忙耿直了脖子道。
大家也忙跟著附和,各個臉上滿是虔誠。
顧天瑜吃了一口蜜餞,只覺得今兒的蜜餞比往日更甜了。她讓小凳子拿了往日公子玉簫賞賜的東西,一一分給了大家,淺笑道:「這是你們應得的,就當是過節的禮物。」
眾人想推拒,但看到顧天瑜那堅定的表情,便感激不盡的收下了
傍晚時分,沈家一群人便趕往了皇宮,剛進入東娥宮,便看到顧天瑜披了衣裳坐在玫瑰圈椅下折花,臉色紅潤。他們自是不知道顧天瑜為了表現的健康些,究竟用了多少心思。
「外公,舅舅,舅母,表哥,你們來啦。」顧天瑜笑吟吟的起身,在沈年等人準備行禮的時候忙扶起他,嗔怪道:「和外孫女還來這一套作甚?外公您這不是折煞我了麼?」
沈年笑得合不攏嘴,不斷頷首道:「是,呵呵,天瑜永遠都是最懂事的那一個。」說罷,他仔細的看著顧天瑜,歎息道:「你瘦了,臉色雖好看些,但身形虛浮,身體還沒好,怎麼就在外面吹風了?」
顧天瑜攬著他的胳膊撒嬌道:「人家無聊嘛~外公,快先進去吧,飯菜都備下了,就等你們了。」
沈年點點頭,於是幾人一同進屋。
沈墨濃站在最後,顧天瑜邁入門檻時看了他一眼,他依然是一身白衣,孤涼十分,淡淡頷首,算作招呼,也似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