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各自生活 文 / 蕭瑟紅
冷冰冰的皇宮,公子玉簫獨坐燈下,繼續半睡半醒,做著他無數次設計好的美夢。然而每一次,都如莊生曉夢一般,在那清醒與恍惚間,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於忠拿了一件披風輕輕給他披上,望著宣紙上那兩個碩大的『天瑜』二字,他搖了搖頭,趁著公子玉簫睡著,小心翼翼將紙收了,又擺了一張折子放在那。
剛做好這一切,門口,顧婧琪的身影便出現在那兒。
「琪美人千歲。」於忠快步走出,壓低聲音道。此時他垂首,眼皮連抬也不抬,似是恭敬,更似不屑,「皇上操勞過度,正趴在案幾上休息呢。要不您等會兒再來?」
顧婧琪斂眉,這段時間,公子玉簫在別人面前,將她寵得好似含在口裡怕化了,但是每晚,當她盛裝打扮等待他的到來時,他總是忙碌異常,總有處理不完的公務
「皇上最近怎麼有這麼多的事情要做?」顧婧琪忍不住耍起了大小姐脾氣。
於忠斂眉,尖聲細氣道:「喲,琪美人這話您說的可就不對了,皇上日理萬機,若皇上不辛苦,那這江山社稷得歸誰管?」
顧婧琪知道於忠不喜歡自己,然而進宮前顧知秋便告誡過她,寧肯得罪皇上,也莫要得罪這一根筋的閹人。她雖不知道理由,卻也不敢造次。何況現在,顧天瑜已經不在了,皇后自養傷之後,就沒有出過西凰宮,公子玉簫也從未去看過她,縱然是做戲,顧婧琪還是覺得自己是勝利者。
她不甘心的跨進門檻,小心翼翼的來到公子玉簫的身邊,瞥了一眼龍案,望著他滿是疲憊的睡顏,突然有些心疼。
公子玉簫悠悠睜開雙眼,眼眸中帶著欣喜和寵溺,聲音瘖啞道:「愛妃,這麼晚了,你怎麼過來了?」
他直起身子,身上衣袍滑落,抬眸,沖安靜立於下首的於忠微微一笑,躬身將袍子撿了起來,起身,緩緩將顧婧琪擁入懷中。
顧婧琪柔聲道:「皇上,您總算醒了,婧琪還以為,今晚又只能在孤枕難眠了。皇上您都多久沒有去臣妾那兒了」說話間,她已經攬上了公子玉簫的脖頸,吐氣如蘭,一雙媚眼如絲,恨不能將他緊緊纏繞。
公子玉簫有些勉強的笑了笑,在她額頭印下一個溫柔的吻,「最近公務繁忙,你也知道,沈老將軍剛回來,朕還有很多軍務要親自處理。」
顧婧琪知道今晚的美事定要落空。她心不甘情不願的點點頭,絞著手指,一副小女人姿態的模樣道:「那皇上幾時才有時間陪一陪臣妾?」
公子玉簫溫柔撫弄她的玉發,語氣堅定道:「明晚,明晚朕就去你宮中,可好?」
顧婧琪點點頭,羞澀道:「嗯嗯時候不早了,臣妾就不打擾皇上處理公務了,皇上,您也早點休息。」說罷,她踮起腳尖,在公子玉簫的臉頰上印上一個吻,柔聲道:「臣妾告退。」
「去吧。」
含笑望著琉璃燈下的女子,她踩著一地細碎明亮的燈光裊裊娜娜離開,站在門前,她轉過臉,纖媚一笑,顛倒眾生。
只可惜,公子玉簫的笑,只是一點點的僵硬。
待顧婧琪離開。
於忠躬身向前,遞過一方手帕。公子玉簫接過帕子,一點點的擦拭自己的手和脖頸,最後在臉頰上擦了許久,直到皮膚泛紅,他才斂眉,緩緩放下帕子。
「皇上,您要不要喝點茶安安神?」於忠見公子玉簫這副模樣,忍不住道。
公子玉簫目光頹然,面色蒼白的坐下來,「於忠,你說,這樣的日子朕還要忍多久?這皇宮中,所有人對朕都是虛情假意。就連皇后現如今對朕也滿是算計。而顧婧琪,大概是顧知秋急了,想讓她懷上朕的龍種,以威脅朕是不是?」
於忠垂眸不語。公子玉簫說的沒錯,這些情情愛愛他並不懂,所以,對這些女人的手段,除了「不屑」,他找不到其他的形容詞。
公子玉蕭想起顧天瑜,這個命中注定是他的煞星的女子,此時和歐陽少衡在過著怎樣的人生呢?她有沒有覺得沒有自己的束縛,日子是那樣的開心?
「今日有消息沒有?」他嫌惡的將手帕丟到一邊,蹙眉問道。
於忠點點頭,「啟稟皇上,西北那邊傳來消息,說娘娘的寵物店已經開了,歐陽先生也順利取得了她的信任,娘娘還讓那車伕留在了那裡,幫她打理那家店。」
此時,距離顧天瑜到達那西北小城,「雲城」,已經過去七日了。而這七日裡,顧天瑜以最快的效率,在所有人的驚愕中,不但安營紮寨,還在三天前將寵物店開了起來。
那裡雖然偏僻,然那裡是有名的商人聚集地。而這些商人家裡,最不缺的便是環肥燕瘦的女人們。所以,寵物店開門第一天,便吸引來了無數的顧客。當然,這也多虧了顧天瑜在開店之前做的那些別具一格的宣傳和誘惑。
「那就好。告訴少衡,萬不能讓她知道是朕要他過去的,否則她定會更加生氣。」
「是,皇上。」
孤夜漫漫,公子玉簫不再多言,只是,他的心早已經隨著思緒,飛到了那平靜無波的雲城。
雲城。
今夜星空爛漫。
顧天瑜端著一壺酒來到院中荷塘邊。這座別院最令她滿意的,便是此處荷塘。
雲城是位於璃國西北部的一座小城,其四處環山,天氣卻不似之前那段路那般寒冷,反而,十分炎熱。這也使得,聚集到這裡的那些小動物們,顯得十分不安。好在顧天瑜不是吝嗇的人,為了這些小動物,她可謂大費了一番周折。
荷塘邊,粗壯的芭蕉葉茂盛生長,顧天瑜坐在芭蕉旁邊一塊巨大的假石上,一邊飲酒一邊望著月亮。
在現代,城裡的天氣比不得鄉村,在這裡,似乎京城那總是帶著煙火氣息的星空,也不似寧靜的雲城這般澄澈,一望無際的蒼穹,就好像是倒扣在頭頂的大鍋,那無數閃耀的星星,就好似火鍋中好吃的調料。顧天瑜因這心中的比喻忍不住大笑起來。
荷塘裡倒映著她因大笑而顫抖的聲音,似是被月光割碎的碧玉。
歐陽少衡遠遠的站著,望著放肆大笑的顧天瑜,忍不住難過。他知道,沒有公子玉簫,顧天瑜縱然如被放出了籠中的小鳥,然而,她過的並不快樂。
「要喝酒麼?」顧天瑜轉過臉來,雖滿臉堆笑,但杏眸中除了有笑意,更有閃爍的亮光,在月光下,那麼柔弱又那麼荒涼。
歐陽少衡繞過身邊的大樹,含笑走過去,結果她遞過來的酒壺,挑眉道:「今天一天和貴夫人們**,覺得高興麼?」
顧天瑜搖搖頭,將袖子遞到他的鼻下,「你聞聞,好濃重的脂粉味啊。還有,我原以為,只有男人愛吃女人豆腐,可是那些什麼花夫人馬夫人,什麼二姨娘三姨娘的,都恨不能把她們的奶牛擠到我的身上,她們總是用細膩的手在我的臉上摸來摸去,額噁心。」
歐陽少衡哭笑不得的飲了一口酒,來到她身邊坐下:「可是,看起來你很高興。這證明你不但吸引男人,同樣吸引女人。」
顧天瑜搖搖頭,「我才不想要吸引什麼女人呢。何況,如果哪一天,她們真的摸到了我的胸,我猜她們會讓她們養的那些小傢伙在我的頭上拉屎撒尿。」
歐陽少衡望著肆無忌憚說著這些粗鄙字眼的顧天瑜,卻一點不覺得她有多粗俗。反而,他喜歡這樣放縱的她。
「他們說你好像在找什麼重要的東西,你要找什麼?需要我的幫忙麼?」
顧天瑜接過酒壺,晃了晃,不滿道:「唔,你一口喝了這麼多?」
歐陽少衡知道她不想說,也不再多問,便轉移話題道:「你是想一輩子都在這個小地方度過麼?」
顧天瑜搖搖頭,拇指摩挲著酒壺,目光游離而淺淡:「不,我會離開,總有一天」
歐陽少衡只覺得心中一空,聽到她的話,他茫然而又急促道:「你是說,你會再次消失?在我」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垂眸,有些失落道:「早我們所有人面前?」
顧天瑜不敢看他傷心失落的表情。她跳下假石,晃了晃酒壺道:「我再去拿些酒。」
說罷,她便轉身離開。
歐陽少衡望著她的背影,如骨鯁在喉,說不出話來。
「人生何處不相逢,又何處不別離?總有一天,我們都會相忘於江湖,只不過,是早一日晚一日的事情。」
她的聲音,淺淺在池塘盪開,一寸寸滑過他那顆千瘡百孔的心
時光流逝,一晃便過了一年。
這一年來,顧天瑜的寵物店,吸引了遠近無數有錢人的目光。而歐陽少衡這個天下第一「獸醫」,自然也成為了貴夫人們最喜歡邀請的人,特別是那些家裡有未出閣的千金小姐的,他們總用這種方式,來「釣金龜」。
顧天瑜每天躲在櫃檯後面數錢,現如今她可真成了遠近聞名的有錢人了,而且點銀子,成為她唯一可以拋卻那些煩惱的方法。
那兩只可愛的小松獅也經常圍在她身邊打轉。顧天瑜不得不承認,自己真的很喜歡這倆傢伙,但是也就是這個但是,她不會把任何小動物留在身邊,以免過去的悲劇再發生一次。
她希望就這樣繼續平靜的過下去,直到她找到七彩琉璃珠,然後返回這裡。
「老闆。」這時,一個帶著脂粉氣的的聲音傳來。
顧天瑜抬起頭,見得一個週身上下穿金戴銀,一派有錢人架勢的大胖女人,立時笑面迎人的自櫃檯後轉過來,笑靨如花,「這位漂亮的貴夫人,您需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