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被別人知道了 文 / 幻影夢藍
「這些事情,你們不用管。」
暮蔚晴站在樓梯口,樓下的小廳裡,是冷擎遠的背影,一如既往的挺拔。而他面前,則是他的母親,冷夫人。
一種不好的預感將暮蔚晴整個兒地包圍起來。彷彿是有什麼事情就即將發生了,她應該下樓,應該出聲阻止,還是就這樣,立刻轉身回去?
可是,不管是向下,還是回頭,她卻都挪不動腳步。暮蔚晴站在樓梯口,一手扶著樓梯的欄杆,一手扶著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身體不自覺地微微顫抖起來。
「不用管?我和你爹不管你還不鬧翻天了?你說說看,那個契約結婚是怎麼回事?那代孕媽媽又是怎麼一回事?」冷夫人的聲音尖利極了,每個字,都彷彿一把利刃,直接插入了暮蔚晴的胸口。
她,她知道了?她和他那,只關金錢,無關愛情的婚姻?
還有這個只關金錢,無關愛情的……孩子。
暮蔚晴只能看見冷擎遠的後背,到不知道他是什麼表情,只聽得冷擎遠的聲音平淡無奇,沒什麼喜怒哀樂:「你是從哪裡知道的?」
「這個你也別管!」冷夫人不理兒子岔開話題般的回答,「我就說,你從哪裡找的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到是好手段,居然能攀到你身邊,到是因為這樣的原因了。」
「那你們也別管了。」
「不管?如果不是我和你爹反應快,這個時候,這消息都漫天飛了,你到底想要冷家丟臉到什麼地步,啊?」
冷擎遠沉默,或者說,他沒有沉默,但是聲音小了下去,站在樓上的暮蔚晴看著他的背影,聽不見他到底說了什麼。
她覺得很冷很冷。早起時候那個貼在額頭的,曖昧而關切的早安吻,已然消逝。
「你什麼樣的女人找不到,我,我和你爹不就是催了你幾年麼,你怎麼可以這樣自暴自棄,隨便大街上拉一個到底是怎麼想的,你說說看,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被知道,被外面的人知道,冷擎遠不愛她,他們之間只是交易,這下大家都知道了。
暮蔚晴站在樓梯口,看著下面冷擎遠和冷夫人的爭執,腦子都木了。她忽然想著,如果這個世界就此崩塌就好了,崩塌了,她就不用來面對這個世界了。
冷夫人正好是面對著樓梯,說到火起,一抬頭,就看見暮蔚晴呆呆地,扶著肚子站在樓梯口,頓時口氣就越發地不善:「我之前幾次見你,也知道你還不算是那種特別不正經的女人,我兒子給了你多少錢?我出雙倍,你趕緊走,離開我兒子,走得遠遠的,不要再出現了。你這是在給冷家蒙羞。」
冷夫人一邊說著,一邊就快步地走上來,似乎是想要拉住暮蔚晴。
不是特別不正經的,也就是說,還是很不正經的,對吧?
暮蔚晴腦子裡是這樣轉的,但是整個人的身體卻沒辦法有應有的反應,只能是呆呆地看著冷夫人伸過來的手,覺得那手掌的另外一頭,就是無間地獄。於是,她下意識地,笨拙地就要躲。
只是躲避她的手而已,暮蔚晴也渴望向著冷擎遠的方向。或者說,也許,她的本能,就是要靠近他,只有靠近了他,她才會覺得,自己的生命,不是那樣的漆黑冰冷,這個世界上的人,似乎也不都是帶著或者嘲諷,或者功利的眼神來看著自己的。
冷擎遠看見自己母親的動作,也發覺了不對,立即回頭,往這邊趕來。結果卻還是慢了一步。
神情恍惚的暮蔚晴看著他,然後一腳踩空,就滾下了樓梯。
時間彷彿被人給按下了暫停。冷夫人的手,還保持著伸出去的那個動作,沒有收回來。
她的臉色也是被驚嚇以後鐵青。
暮蔚晴倒在地上,方纔的天旋地轉,彷彿只是夜晚的夢中的一個錯覺。下一刻,就到了一個溫暖而期待的懷抱中。
她在做夢,從今天早上的那個早安吻開始,這一切就都是做夢,全部都是做夢!
她寧可不要拿早安吻的幸福,請,請不要將他從她的身邊拿走,請不要這樣啊!
暮蔚晴嘴唇微微張開,想要說話,試圖吶喊,可是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冷擎遠的那張英俊的臉,在她的眼前放大。她貼在他暖暖的胸口,側頭,目光迷濛地看著他。
冷擎遠只覺得全身具是冰涼,他沒想到,那預感,就這樣成真了。
「這,這怎麼就掉下來了?」過了幾秒鐘,那被嚇了一跳的冷夫人才終於回神。她抿了抿嘴,挪開了幾步,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的暮蔚晴,輕輕地說,「這樣也好,這個出身來歷都不好的孩子,不要也罷。」
「閉嘴。」冷擎遠轉頭吼自己的母親,目光陰沉,讓空氣的溫度都跟著下降了。
「你,你怎麼能這樣對我說話?」
「母親,您別忘了,現在的擎遠集團,還有冷家,上上下下都是我的。」冷擎遠已經顧不得其他了,說話越發不客氣,「還不來人,從母親回去休息。」
「你,你!」冷夫人氣的渾身發抖,但也明白事實就如同冷擎遠說的那樣。她毫無辦法。
幾個保鏢圍了上來,禮貌地邀請著她。冷夫人頗為不甘地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暮蔚晴,拿起自己的小坤包,一扭頭就出去了。
暮蔚晴伸手,輕輕地拽著冷擎遠的衣服,聲音很輕很輕,如同夢中的囈語:「冷擎遠。」
「我在,我在的,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冷擎遠並未覺察到,自己的聲音,已經開始發抖。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他難道不是應該好好地保護她,照顧她麼?怎麼就會該死的發生這樣的事情!
冷擎遠周圍的空氣彷彿都因為他的怒火開始扭曲。他一定要找到捅出去這個消息的人,一定要!
「冷,我冷……」暮蔚晴還是一副傻乎乎的樣子,皺著眉心,又彷彿是思考了一下他的問題,才輕緩地說,「但是又會熱,下面好熱。吶……冷擎遠,我怎麼了?」
鮮紅的血,就這樣流了一地。
「沒事,你會沒事的。」冷擎遠緊緊地抱住她,將她的頭摁在自己懷裡,擋住她的眼睛,吻她,不讓她看。
暮蔚晴扭頭躲開了這個吻,揚起臉,堅持地盯著冷擎遠的樣子,眼神無限繾綣。她模模糊糊地對他說:「冷擎遠,我喜歡你,你還能讓我給你繼續生孩子嗎?」
冷擎遠渾身一震,連嗓音都不自覺地變了調子:「好,好,等你好起來,等你好起來,我們會有很多很多的孩子的。」
暮蔚晴的嘴角一彎,露出他見過的最幸福,也是最心涼的笑容。然後,她就那麼閉上了眼睛,陷入了黑暗中。
「醫生!醫生呢!怎麼還沒有來!」冷擎遠怒吼的聲音,讓整個小別墅都開始為之搖晃。
彷彿是漂浮在空中,又或者是回到了母親那溫暖的身體中。暮蔚晴一直覺得自己昏昏沉沉的,不斷地做夢。如果要真要說做了什麼夢,她也不是那麼容易想起來。
只隱約記得,在那個夢中,有一個很溫婉的婦人,臉被濃霧罩住了,怎麼看怎麼模糊,總是看不真切,可是暮蔚晴的心中卻知道,那婦人,一定不是自己以前認識的任何一個人。
雖然是憑空出現的,可是卻讓暮蔚晴忍不住就心生好感。她一直追著那婦人跑,那婦人看見她的時候,卻彷彿是被什麼東西給驚嚇了一般。雖然暮蔚晴看不見她的臉,也不能知曉她面上的表情,可是卻很清楚地知道,她就是萬分地害怕。
暮蔚晴腦子裡空空的,沒有想那麼多,只想去抓那個婦人的手。可是那婦人卻用悲哀的目光看著她,然後一把將她給丟了出去。
然後,她就醒來了。
暮蔚晴緩緩地睜開眼睛,目光所及的地方,全是觸目驚心的白牆。現在醫院,早已不是從前那樣純白的牆壁,白得了無生趣,而是換做了好看許多的米白色牆壁。然而,就算是這樣的米白色,在暮蔚晴看來,也總是暗沉沉的,反而讓空氣都要因此而凝固起來。
除了看見周圍的白牆,暮蔚晴還聞到了濃濃的消毒水味道。醫院裡,總是無處不充斥著這樣的味道。這樣的味道,在暮蔚晴現在看來,也許不僅僅是消毒吧,與之一起被消去的,或者說,被強調的,還有那根本就握不住的,無時無刻都會飄散出來,死亡的氣息。
暮蔚晴暗暗地歎了口氣,再側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背上插著的輸液的針頭,腦中就恍惚了起來,越發覺得自己是在夢境中。
「你醒過來了?那就好那就好!」就在她恍惚的時候,身邊卻忽然傳來了這樣的聲音,聽起來很是開心,喜悅,那清脆的嗓音,伴隨著極快的語速,彷彿是珍珠落盤一般。
暮蔚晴再一次側頭,就看見了一臉關切之色的,林曉迪。
林曉迪也是得到了通知,什麼都沒來得及準備,就趕來陪伴自己的這個好友。可是暮蔚晴的心中,卻隱約有些說不上來的,失望的感覺……
原來,一直陪伴在自己的身邊的人,並不是那個自己昏迷過去之前,看見的人啊。
若要說暮蔚晴心中沒有半分的失落,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失落得多了,也就不那麼的難受了,約莫,是自己慢慢的,就習慣了吧?
習慣了,不就什麼都好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