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二章 簡單的求婚 文 / 孟婆
等到葉漓他們趕到阿蘭的家時，只聽見屋外一陣陣鬼哭狼嚎聲……
原來，阿蘭雖然一直獨居，但她並非無子無女。相反，她有一雙兒女，兒子在市裡買了房子，女兒也嫁給了城裡人，平時都很少回來探望她。母親死了才回來，現在，這一雙兒女帶著各自的孩子，跪在阿蘭的房門外哭喪著。
只不過，葉漓從他們的臉上，看不見多少哀傷，為掉眼淚強哭倒是真，恐怕他們趕回來也只是怕旁人罵不孝吧。
葉漓、龍少華、天渡、葉瀾、小香五個人的到來，瞬時讓這間臥室外面更加擁擠了。阿蘭的女兒抹著眼淚問他們來做什麼，葉漓禮貌地回答來弔喪。
在農村，鄉鄰死去之後，若是人緣好，十里八鄉的村民前來弔喪也是常事，阿蘭的兒女只好狐疑地讓他們進去了。
阿蘭的魂魄正飄在空中，在她身旁的，是已化為人類模樣的土地神，他身上仍然穿著金縷玉衣。
他果然還是忍不住來了……
土地神朝葉漓微微一笑，用手勢表達著謝意。
阿蘭飽含深情地微笑著看著土地神，眼神裡是少女特有的嬌羞。看得出，她似乎已經對土地神產生了某種……感情上的變化？
這土地神還真厲害，不言不語的就攻佔了美人心，只是不知道他用的是什麼辦法，葉漓暗暗地想。
事已至此，再沒他們什麼事了，葉漓等人默默祭奠完便要離開，這次來勾魂的死神他們不認識。當勾魂使者要帶走二人時，土地神身上的金縷玉衣自動脫落。
龍少華伸手接過，將金縷玉衣隨手一揮，便消失不見。
葉漓訝然，片刻便明白過來，他是怕守在門口的阿蘭的兒女會起哄，畢竟這看似黃金打造的金縷玉衣，若是出自阿蘭的房間，他們會放自己一行人離開麼？
生老病死雖是自然規律，但無論何時，歷經死亡總歸都是一件不那麼愉快的事情。回到家裡，幾個年輕人都有些垂頭喪氣，龍傲霜夫婦見狀，瞭然地相視一笑，接著，由葉一書清了清嗓子，乾咳一聲，宣佈了一個重大事件：
「後天，我們要為小葉子和……咳咳，和小龍……老龍……」葉一書撓了撓頭，怎麼說都不對，反正這殭屍既不小也不老，他含混不清道：「和那誰，定親。我們商量了一下，就在自家辦個簡單的流水酒席，請村裡的老鄰居們熱鬧熱鬧，小葉子你看如何？」
葉漓實在是被小小的雷了一把，雖然這也是她的美好期望之一，但美好來得太快，不由讓人產生了人生不真實的恍惚感。
龍少華更加震驚，他此行本就抱著被排斥被拒絕甚至被追殺的心理準備，卻沒想到除了第一天的小小風波之後，一連幾天都很平靜。而現在……他們竟然要讓自己和葉漓訂婚？
不安地看了葉漓一眼，龍少華低沉道：「唔……如果漓兒不反對，我……沒有意見。」
葉漓聽見這話，頓時雙手叉腰，眼睛一瞪：「沒有意見？你什麼意思？！你對定親這件事沒有任何看法？你是不是覺得訂婚不訂婚都無所謂啊姓龍的！」
她所幻想的浪漫求婚，她心中的完美情人，應該是含情脈脈單膝跪地鑽戒閃花了眼外加一生一世的承諾啊！為什麼這傢伙表現得這麼冷淡，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龍少華不解她為何突然發難，小香在他身旁推了他一把，小聲道：「師父，你表現得不夠積極，師娘不滿意。」
龍少華恍然大悟，立刻澄清道：「那個……我絕對沒意見……不是，我……」
他有些焦慮，這種感覺並不曾多見。遇見了葉漓，他似乎整個人都活了過來，那些久遠的感覺一一回到身上，這，才是活著的感覺吧。
眾目睽睽之下，龍少華走向葉漓，他的黑眸溫柔而堅定，雙手拉過葉漓的手，定定地看著她：「漓兒，你願意嫁給我嗎？成為我的妻子，讓我成為……你最親近的人。從此以後，把你生命裡的喜怒哀樂，都交給我，讓我來背負，好嗎？」
葉漓心如鹿撞，她未曾預料到，這個沉默寡言的男人，會在眾人面前向自己求婚。他的求婚誓詞不夠浪漫，也沒有激動人心，可她知道，要讓他下定決心接納自己走入他漫長的生命，那有多難。
葉漓點點頭，以幾乎只有他能夠聽見的聲音，小聲說：「願意。不但願意把喜怒哀樂交給你，甚至……生命。我的一切，都願意交給你。請你，也把你所背負的一切，嘗試著跟我分享，因為，我將是你的妻子，你的女人！」
這霸道的宣言，讓龍少華聽得心中一暖。不知他用了什麼辦法，手指微微一轉，葉漓右手上那始終紋絲不動的綠玉戒指便取了下來，他握著戒指，道「我沒有求婚戒指，這枚綠玉戒，是當年我死後的心魂所化，戴著它，你的命運從此與我息息相關。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
他輕輕地將綠玉戒指戴在葉漓左手的無名指上，直接宣告了他的主權。
葉漓嬌羞一笑，沒再說話。
此時，她的笑，在他眼裡勝過世間萬千風景。
天渡悄然離開，葉瀾見狀也跟著哥哥一起，兩人一前一後地到了後山的竹林裡。
葉瀾看著天渡孤寂的背影，心中微微歎息。哥哥對漓姐姐的感情，漓姐姐未必知道，爸媽也猜不到，唯有自己最清楚。
天渡忽然取出桃木劍，在林間狂舞。
陽光灑照間，竹葉翻飛，平地起風雲。
良久，天渡才收了劍，汗流滿面地立定。他閉上眼，眼睛上微微熏出了汗意。
對，那一定是汗水……
「哥哥……」
身後葉瀾的聲音，逼得天渡睜開了眼，他用力眨回眼眶裡那酸澀的液體，對葉瀾露出笑意：「你怎麼也跟來了？」
葉瀾無語，以哥哥的修為，早該察覺到自己在身後跟蹤他才對，沒發現自己，足以說明他內心的紛亂。
葉瀾不說話，只是挽著天渡的胳膊，將腦袋依偎在哥哥的臂膀上，靜靜的。
天渡自嘲一笑，拍了拍她的小腦袋：「小葉子要訂婚了，你不為她高興嗎？」
「哥哥高興我就高興。哥哥不開心，那我……我也不開心。」葉瀾咬了一下嘴唇後猶豫著說。
天渡哈哈一笑，心中不快去了大半，道：「好，不枉哥哥疼你。」
「哥哥。」沉默良久，葉瀾又啟齒，輕聲說：「可不可以提個要求？」
「嗯。」
「等你們回城的時候帶上我，我也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葉瀾撒嬌地輕聲祈求著，兩彎柳葉眉楚楚動人。
天渡本能想張口反對，但看著妹妹哀求的眼神，終究只能服軟：「那你要先說服老頭老太才行。」
葉瀾抿唇輕笑：「爸媽一定會同意的！」
兩天後，葉家門口支開了一個帳篷，擋住了炎炎烈日，五桌豐盛地道的農村酒宴就地擺開。
村子裡的人並不多，而且流水酒席就是圖個喜慶意圖，誰都可以來吃，吃飽了就走，人多熱鬧，也添個人丁興旺的好兆頭。
既然這是葉漓家鄉的規矩，龍少華就全心配合。他跟在葉一書身後，挨桌敬酒，向那些比他晚出生幾千年的中年人喊「叔叔阿姨好」，七老八十的則稱呼「奶奶好，您吃好……」
那些鄉鄰們打量著龍少華，無不被他的氣度折服，紛紛讚歎「小葉子好福氣！」
天渡斜倚著門框，對一旁的葉漓揶揄著笑：「這些人要是知道，這小子不但年齡是他們的老祖宗，而且還是個殭屍，會是什麼表情？」
葉漓白了他一眼：「大師兄，你這麼閒，那就去廚房幫忙嘛。」
天渡還是看著她笑，一手撫著胸口，幽幽一歎：「把你嫁給別人，還要讓我幫忙，你於心何忍？」
望著他玩世不恭的臉，葉漓心虛地找了個由頭避開。
天渡看著她甜美嬌笑的樣子，唇角也溢出一抹溫暖的笑容來。
小葉子，只要你開心，就算再怎麼不甘心，我也只好認輸。
「後悔了吧？其實你還有機會的，反正他們還沒結婚，我支持你把師娘搶走！」小香這丫頭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盯著天渡笑嘻嘻地攛掇著。
天渡瞟了她一眼，淡淡地說：「若是讓你師父知道這話，我看你死都不夠死的。」
小香臉色一白，盯著轉身離開的天渡背影恨恨撇嘴道：「沒出息的男人，我鄙視你！」
「暗戀自己師父卻又不敢表白還背地裡做這種事的女人，我連鄙視都懶得給，嘖嘖……」
天渡拋下一句話悠悠遠去，小香氣得咬牙切齒，拳頭握得咯咯作響。她發誓，要不是這臭道士會道術，她要品嚐的第一個人類鮮血就是他！
日暮西山，天色將晚，熱鬧的客人才陸續離去。
龍少華陪了一天的客人，強迫自己擠出笑容，這時用力捏了捏自己的廉價，臉上的肌肉都快僵硬了。
送走了全部的客人，自家人才得以安心用晚餐，這天的晚飯也格外豐盛，全都是農家菜，葉漓正吃得不亦樂乎，龍少華忽然在桌底下踢了一下她的腳，並用眼神示意龍傲霜夫婦。
葉漓一愣，旋即會意過來。說起來，這麼多年，她把龍傲霜夫婦當作自己親生爸媽，可就算是親生的，這麼多年的教養之恩，連一句謝謝都沒有，也太沒良心。
葉漓給自己倒滿了一杯自家釀造的米酒，站起身笑盈盈地道：「乾爹、乾娘，小葉子敬你們一杯，感謝乾爹乾娘多年來的辛苦栽培，你們辛苦了！」
葉漓說完，仰起脖子豪氣地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