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一章 金縷玉衣 文 / 孟婆
葉一書說到最後，又捻了捻那本來就不存在的鬍子，歎息道：『只可惜這是個傳說。無法證實，而且武當山現在的掌門人也不會輕易將法寶送給別人。」
葉漓撇嘴：「這麼小氣，只是借用一下都不行嗎？」
葉一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丫頭啊，你去城裡當記者這麼久還是沒悟透人心嗎？世上有些人，絕不做對自己沒有利益的事情，你還不懂嗎？」
「只要有這件衣服就容易多了。」葉漓眨眨眼，不肯借？那就直接搶唄。搶不走的話，就偷好了。
她瞥了一直站在墳塋後方的龍少華一眼，龍少華心裡一顫，這鬼丫頭又想打什麼歪主意？
土地神心中一暖，有這麼些人關心自己，這種溫暖的感覺……真好啊。
他搖搖頭，笑著說：「不用了，阿蘭再過些天就離世了，到時候我陪著她一起離開人間就好。」
土地神嘴裡唱著古怪的歌曲，如一陣風似的飄飛而去。
龍傲霜喃喃自語：「武當山……那麼遠，一去一回至少也要半個多月的時間，看阿蘭那個樣子，來不及了吧……」
「媽媽，你怎麼忘了，現在早已有了代步工具，汽車、飛機……何況，我們這裡還有神通廣大的姐夫？」葉瀾說笑著望著龍少華。
看來大家都想幫助土地神，龍少華只得硬著頭皮走了過來。他就不明白了，這一家人怎麼對神那麼寬容和藹，對妖遠沒有這麼有慈悲心呢？這世間的事，如果僅憑自己有能力就要去管一管，那就算是天上的神仙也會累死吧。
不過，反正近日閒來無事，伸展一下筋骨也好。武當山？很好，他們還欠他一筆血債呢。正好去討回來。
當夜，葉一書便興致勃勃地提議，由自己和葉天渡前去武當山取回金縷玉衣。
這個提議很快遭到了無情的否決。龍傲霜拎著他的耳朵教訓：「我看你是又想出去遊山玩水，休想！」
天渡的飛行速度則被葉漓無情地打擊了：「這裡速度最快的還是少華吧。」
葉一書齜著牙道：「他是速度快，可是別忘了，他是殭屍。金縷玉衣一旦被他觸碰，染上他身上的屍氣，有可能失去效用也說不定。」
葉一書不過是信口雌黃，龍少華自然一眼識破，他也不點評，微笑道：「那我帶漓兒一起去就好了。」
…………
當夜，龍少華便帶著葉漓，極速飛去武當山。
就算龍少華速度很快，但帶著一個人也是很消耗體力的。因此他有意地放慢了速度。
葉漓不是第一次這樣抱著他飛了。但從前他們的關係還未如此刻這般親近。她雙手抱著他的腰，仰臉看著他，雙眼冒星星。
「咳咳……」就算是厚顏如龍少華，也被看得不好意思起來，提醒道：「看看腳下。」
現在，就在他們的腳下，山川河流，城市村莊，在白色的月紗之下，起起伏伏，一種朦朦朧朧的美，讓人呼吸不過來。
這般的浪漫，是每一個女生都曾有過的夢想。只是葉漓從沒想過，這個夢想竟實現得這樣快，美夢太美以至不像真的，反而如同霧裡看花水中撈月。
「少華……」
「嗯？」
「結婚吧。」她柔柔的語氣裡充滿無線憧憬和依賴。
龍少華低頭一笑，手指在她額頭上輕彈了一下：「小腦瓜又想什麼呢？我們會結婚的。」
他沒有反對。只是，卻也不敢肯定會是什麼時間。
關於現在，這樣的兩心相悅，是他們能夠想像的最大的幸福。
關於未來，他們誰都不敢去想。幻想裡的未來似乎有無限可能，有很多溫暖和美好。可，彼此心裡都明白，必須跨出那關鍵的一步。
而那一步，在何時才是正確的時機，他不敢說，她也不敢再問起，怕會遭到無情的反駁。
夜半時分，兩人終於到了武當山。
武當山。曾經是中國古代武術的發源地之一。在數百年前，最輝煌燦爛的時候，門下曾達到十萬弟子。
只是，隨著現代社會日新月異的發展，再也沒有人會相信那虛無縹緲的修煉之道。更不用說修習武術要承受那巨大的痛苦，誰會自討苦吃？
如今的武當山，也一樣落魄寒酸。但畢竟曾是名門正派，那隱匿在雲層間十米多高的巨大石頭拱門，仍然讓葉漓震撼了一下。
停在石門前，龍少華冷笑一聲，彷彿憶起了往事。
「怎麼了？」
「沒事。走吧，先去找金縷玉衣。」龍少華一手攬著她的纖腰，一步不停地往藏寶樓飛去。
「少華，你好像對這裡很熟悉？」
龍少華沒有說話。夜色下，葉漓能看見他臉色不善，眉頭緊蹙，她從未見過這個樣子的他。
一直到兩人悄無聲息地進了藏寶樓，龍少華將她放下來，才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我曾經將一個武當掌門之子變成了我的後代，當時他死於敵人之手，我本出於好意。但……結果卻遭到了武當山聯合全部名門正派的追殺……」
葉漓聽得心驚膽戰，怒從心頭起：「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吧？後來怎麼樣了？」
「後來啊……」龍少華仰頭，那雙銳利的黑眸在夜色下視若如常，淡聲道：「想傷害我的人，都死了。」
葉漓沉默了一下，她可以想像，那場以一己之力對抗全部名門正派的戰爭，有多殘忍，多艱難。
她沒說話，只是走到龍少華身邊，握緊了他的手，表達了自己的支持。
龍少華低低自嘲道：「除了一個人……」
「那個被你變成殭屍的武當掌門之子？」
「嗯。」
龍少華輕輕點頭，聲音在這暗夜裡如夢似幻：「他恨我改變了他，恨他自己變得如此邪惡，恨他的家人門派不能接受他。將所有的仇恨轉嫁到我身上，一心要置我於死地。但他當然沒有我強大，我雖能殺他，卻不忍，終究放過了他……」
「是不忍，還是不願？」
「或許……都有吧。」那畢竟是他第一個後代，並且，說真的，龍少華很欣賞他的敢作敢為，率性坦蕩，比起那些虛偽狡詐的武當派正人君子好多了。
兩人又沉默了一陣，在黑暗中繼續尋找金縷玉衣。龍少華有夜視的能力，或者說，在暗夜中，殭屍的視線比在白天更加清晰，彷彿x射線能掃瞄物體似的。
葉漓也不差，這些天的修煉加上體內先天的神力，她雖看不見，但卻能感應到寶物身上渾然天成的靈力。
「往這邊走……」葉漓感到那股靈力就在前方，急匆匆拉著龍少華往前走。
龍少華低頭想了一下，一揮手，在牆壁上極速寫下一行字。
他寫下的每一個字都散發著淡淡光芒，在暗夜裡如冰冷的雙眼，虎視眈眈地等待獵物的道來。
金縷玉衣，葉漓一眼就看見了。
散發著黃金色的光芒，質地卻又如同玉一般溫潤舒適，令人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摩挲著，彷彿浸泡在舒適的溫泉裡。
沒想到此行如此順利，龍少華道：「拿著，走吧。」他已經暫且放棄了心中的計劃。
復仇，總有一日，他不急。
「嗯。」葉漓抱起金縷玉衣，兩人便連夜又離開了武當山。
這裡發生的一切無人知曉。只有牆壁上那一行蒼勁有力的字，彰顯著曾經有人來過。
回到家已是清晨，好不容易等眾人都起床了，葉漓就迫不及待地展開金縷玉衣，道：「現在快去找土地神吧，好期待蘭姨看見他的樣子！」
「還有一個問題，就算是土地神變成了人類的樣子，可蘭姨並不認識他，那可怎麼辦？」葉瀾小聲地問。
這個提醒猶如一壺冷水從天而降，澆滅了葉漓全部的熱情和期待。
「這麼重要的問題，我竟然沒想過……」她有些抓狂地拍著自己的腦袋，來回踱步。
龍少華無奈，安撫她道：「把金縷玉衣交給土地神，剩下的就不是我們能掌控的了，靜觀其變吧。」
「也只好如此了……」
土地神廟前，瘋女人阿蘭又跪在那裡，口中唸唸有詞地跪拜著，然後站起身緩慢離開。
看著她略微佝僂的背影，葉漓有一瞬間的失神，喃喃自語道：「人的身體和生命真的很脆弱……我以後不要變老，絕不要……」
誰人不願青春永駐，誰不願長生不死。變成殭屍，到底有什麼不好？葉漓看了身旁的龍少華一眼，見他仍是默不作聲，也不再多話，抱著金縷玉衣，快步像土地神廟走去。
「這金縷玉衣可以讓你變成人類，把握機會哦，我們可是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呢，你既然暗中守護了她這麼久，也應該去跟她認識一下，對吧？」葉漓把金縷玉衣放到神像面前說。
「這個……就憑這個……真的可以？」土地神在半空中很是懷疑地問。
「當然。只是不知你有沒有那樣的勇氣。」天渡背著手慢悠悠的說。
「我有什麼不敢的！」
土地神說著猛地身體向下，卻在即將碰到那金縷玉衣時猛地縮回，他開始在空中徘徊不定，猶猶豫豫地說：「我……我還沒想好變成什麼樣子……讓我想一想……」
「總是最難相見……可若不見又會徒留遺憾。與其今後留著無盡遺憾，不如試著面對，反正，你們的時間都不多了，不是嗎。」龍少華不緊不慢地補充了一句。
土地神依然難以抉擇，眾人都等得無奈，只好先行離開。
「像這麼糾結的神，活得還真鬱悶……」天渡歎息著，搖搖頭，背著手走在眾人的最後離開。
一晃過了好幾天，這一日，葉漓與葉瀾正在後山竹林裡修煉，忽然天渡闖進來，說蘭姨在一小時前去世了。
眾人匆匆趕往阿蘭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