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一章 見家長 文 / 孟婆
葉漓幾乎暈倒，她怎麼也沒想到，乾娘的第一反應居然是這樣！
她有些試探性地追問道：「那個……乾娘，你不反對我們在一起？」
龍傲霜擦乾眼淚，似乎很震驚地望著她，不解道：「反對？為什麼要反對？龍少華真是個少見的好男人啊！這樣的男人你再不嫁，那你還想嫁個什麼樣的？」
葉漓一時間如墜雲裡，難道是自己把這件事想得太過嚴重？她仍是懷疑：「可是……乾爹不是最討厭妖魔鬼怪什麼的，他可是殭屍……而且我也記得，乾娘你好像也不太喜歡這些異類生物……」
龍傲霜一揮手，嚴肅道：「那是對那些麻煩的異生物！這只殭屍對你這麼一往情深的，乾娘喜歡他還來不及呢！都是自家人了，說什麼討厭不討厭的。」
「可是，那乾爹他……」
「他敢！」龍傲霜也不是不知道葉一書的脾性，卻仍是大包大攬地道：「他要是敢反對你們倆，我就讓他今晚去後山千蛇洞裡睡覺去！」
葉漓不由得咯咯大笑，一直懸在心裡的一件事，被如此輕易地解決了，別提心裡有多興奮，立刻挽起龍傲霜的胳膊，在她臉上重重地親了一口：「乾娘你最好了，我就知道你最疼我，愛死你了！」
龍傲霜笑盈盈捏了捏她的臉蛋，忽然歎息一聲，略有感傷道：「欸，我和你乾爹現在最不放心的就是瀾兒了。你在城市裡有好工作，也有這麼好的男朋友。瀾兒這怪病卻還是沒好，一直這麼躺在床上的話，以後我和你乾爹走了，她可怎麼辦……」
「乾娘！」葉漓打斷龍傲霜的話，吸了吸有些酸澀的鼻子，道：「幾十年後的事情，你別扯的那麼遠。再說，瀾兒不是還有我和天渡哥照顧嗎？走吧，看看瀾兒去，我也怪想她的。」
別墅的後面，單獨修改了一座小木屋，淡綠色的油漆粉刷，看起來清爽極了。這裡，便是葉瀾的住處。
因為她自五歲之後雙腿就動彈不得，住在這小木屋裡，冬暖夏涼，更方便龍傲霜每天推著她出去曬曬太陽。
葉漓、龍傲霜來到小木屋裡，推門而入，頓時大吃一驚，倒吸一口涼氣。
只見小木屋內，葉瀾安靜地昏睡在籐制的涼床上，身上蓋著一襲草綠色薄被。
在她身邊，龍少華正坐在床邊，一隻手按壓在葉瀾的頭頂百匯穴。
從葉瀾頭頂的百匯穴內，肉眼可見有一顆透明如荔枝大小的珠子，正散發出一陣陣奇異的柔和光芒。那珠子在龍少華手掌的用力之下，緩緩注入到葉瀾大腦內，然後逐漸遊遍她全身。
珠子進入葉瀾體內，散發出絲絲縷縷的白色光芒，那絲絲縷縷將葉瀾整個人纏繞起來。
龍少華緊閉雙眼，手上仍在源源不斷地向葉瀾頭上輸送真元，消耗魔力太大，導致他額頭上沁出了細微的汗珠，但這時誰也不敢打擾他。
只見他一個深呼吸，然後再度緩緩輸送真元，那顆珠子又往葉瀾的腹部移動了一些，那絲絲縷縷的白色光芒直達葉瀾腳底板。
天渡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觀看著，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對於葉漓與龍傲霜的進來完全沒察覺。
小香則在她們進來的第一時間，豎起食指在唇邊，示意葉漓與龍傲霜別驚動龍少華。
龍傲霜看著那點點白色光華逐漸消散在葉瀾體內，神情不由得激動起來，她緊緊地抓住葉漓的手，指甲掐進了葉漓掌心仍未察覺。
葉漓也不笨，見這架勢，大致也明白了一些，同樣屏住呼吸，靜靜地等待著。
葉瀾五歲那年，葉漓八歲，葉天渡九歲。三個孩子，在葉一書嚴厲的逼迫下，每天早晨五點鐘就起床，去後山上修煉。
葉一書雖然對龍傲霜言聽計從，唯獨在這件事上，卻從未讓步過，無論颳風下雨，從不心軟。
那天早晨，葉漓正在背口訣，忽然眼前飄過一道紅衣女鬼的背影，葉漓嚇得躲在葉天渡背後。
天渡那時正在練劍，便問她怎麼了，葉漓不敢抬頭，指著前方，小聲地說：「有鬼。」
五歲的葉瀾聽了，哇的一聲就哭了。
天渡頓時將葉瀾抱在懷中，安慰道：「別怕，哥哥會抓鬼，別怕。」
葉漓也只好去安撫葉瀾，天渡用他那微弱的法術，對付著女鬼，一邊吩咐葉漓趕快帶葉瀾離開。
葉漓驚慌失措之下，拉著葉瀾就往山下跑。為了抄近路，葉漓從一個兩米高的土坡上跳了下來，並讓葉瀾也跟著跳。
葉瀾哭兮兮地跳下來摔了一跤，同時好巧不巧地，被一條蛇給咬了一口。
葉漓從小見多了妖魔鬼怪，哪裡還怕這些蛇蟲鼠蟻，挑起一根樹桿，再抓起一塊磚頭，將那蛇的七寸拍死，抱著葉瀾急匆匆回了家。
當時葉一書聽說天渡還在山上對付女鬼，怕他出事，急忙去山上，收了女鬼，帶天渡回家之後，葉瀾因為腳痛，已經昏睡過去。
葉一書略通醫術，見葉瀾的腳並未浮腫，也就當是一般的蛇。如果是毒蛇咬了一口，必定會留下毒液，造成浮腫。
葉瀾昏睡了一天之後醒來，並不喊痛。只是，她的腳卻失去感應，從此再也動彈不得。
這件事，一直都是困擾葉漓的心魔。她心裡始終有歉疚，如果當時不是自己慌不擇路，如果自己留點心，葉瀾的腿不可能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殘廢了。
這二十多年來，葉一書請過很多名僧高道替葉瀾看過。天渡和葉漓也帶葉瀾去看過很多醫生，神經科，外科內科，把他們能想到的都檢查過一遍。不管從科學角度還是迷信角度，都解釋不了葉瀾為何失去知覺。
葉瀾就躺在床上長大，二十年了，她對這雙腿也失去了信心，絕望地表示，再也不會去看醫生。
葉一書與龍傲霜夫婦也只能無奈認命，葉漓仍在暗中聯繫各種醫生，葉天渡滿世界地降妖除魔，也是為了認識更多的能人異士，指望著能醫好葉瀾的腿。
儘管，他們心底對這件事也不抱希望，只是仍不願放棄。也許努力，只是為了讓自己的心裡不那麼歉疚。在葉漓和天渡能夠完完整整地過完童年、然後去大城市從事自己喜歡的工作時，葉瀾卻只能躺在床上，一輩子待在山村裡生活。
失望了二十多年，今天，龍少華又給了他們一絲希望。
龍傲霜的心跳都快了許多，會有奇跡出現嗎？……
龍少華似耗盡了全部魔力，忽然鬆開雙手，整個人看上去精疲力盡。而再看葉瀾，那顆珠子似乎已消失在她體內，也看不到那白色的光華了。
「怎麼樣？」天渡瞬間衝到龍少華面前，一把提起他的衣領，眼神灼灼：「死殭屍，你可是答應過我，一定會沒事的。」
龍少華抬頭，緩緩掃視了葉漓與龍傲霜一眼，掰開天渡的手，淡然道：「我只是說，即使沒有效果，也絕不會變得比現在更糟糕。試一試，或許會治好呢？」
「混蛋！」天渡失控，一拳頭揮過去，打在龍少華的臉上。
這一拳頭並沒留情，龍少華的右半邊臉立刻青紫一片，他揉了揉臉，卻並沒說話。
龍傲霜滿心的喜悅化作失望。一次次的等待，一次次的絕望，他們再也經不起這樣的折騰了。
「你們都出去吧，我在這裡陪一會兒瀾兒。」龍傲霜走過去，握住葉瀾的手，靜靜地坐著。
天渡狠狠地瞪著龍少華，也不知是憤怒還是生氣，或者是失望。
龍少華走到門口，望了龍傲霜一眼，再次開口：「這顆珠子既已進入她體內被吸收，她醒過來之後，就算無法再次走路，雙腿也應該會恢復些知覺，只要再加上適當的復健運動，依然有可能恢復走路。」
「滾！」天渡惡狠狠地咆哮了一句。
龍少華聳了聳肩，走了出去，小香緊跟其後。
葉漓看了看，見天渡陪在龍傲霜身邊，想了想，便也轉身去找龍少華。
此時已是月上中天，院子裡靜悄悄的，四周只聽見蟲鳴蟬聲，讓人的心裡都跟著寧靜下來。
小香忿忿不平地嘀咕道：「什麼人嘛！師父你那顆珍藏多年的珠子，你剛說是什麼來的？徐福幫助秦始皇煉丹的珠子是吧？那都幾千年了，幹嘛要留給他們，真是不知好歹……」
「閉嘴！」龍少華少有的嚴厲起來。
小香一跺腳，轉身跑開了。
葉漓走到龍少華身邊，從身後輕輕地抱住了他。
「漓兒……」
「嗯。」
又是一陣靜默。
良久，龍少華才沙啞著嗓音，緩緩開口：「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沒用？」
「怎麼會呢？」
「空有一身魔力，活了幾千年，看透了生老病死。但對於想救的人，依然沒有能力去救。這樣，不是很沒用嗎？」
剛才葉漓陪著龍傲霜上樓時，天渡便去探望葉瀾，龍少華跟了來。見葉瀾躺在病床上，龍少華有心想幫她，便取出了一顆珠子，那是當初秦始皇煉丹時，聚集了大量得道高僧煉化的丹藥，龍少華輾轉得到一顆，珍藏至今。
他不知道秦始皇有沒有煉成長生藥，但這丹藥，幾千年來遇到的不少修煉之人都很覬覦，龍少華猜測應該有所用途。
在勸服了天渡之後，龍少華便用自己的法力，將丹藥輸送入葉瀾體內，讓丹藥的能量走遍葉瀾全身，打通她身體內的經脈血烙。以為這樣就能治癒她，卻不料無功而返。
葉漓靜默了一會兒，才悶聲道：「不管你有多大的能耐，你都不是上帝，很多事情不是你我能夠左右的，不是嗎？」
龍少華沒說話，葉漓鬆開他，兩人靜靜地站著，各懷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