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四章 向死而生 文 / 孟婆
還真是幼稚的想法，龍少華有些好笑，再度解釋道：「第一；你沒辦法控制自己做到剛剛好，一個忍不住就會致人死亡，而無論如何，殘害人類的生命總是不那麼令人愉快的一件事，畢竟你曾經也是人類；
第二，你沒有能力在吸食之後，抹去人類的記憶；而這就將觸及第三條：要做隱士，能不讓人類發現我們的身份，就盡量不要被發現。」
「這又是為什麼？」
龍少華皺眉，如果都這麼耐心解釋起來，他就算三天三夜都說不完。只得沉著臉道：「別問為什麼，記住就行了。你變成殭屍之後，也許會覺得自己力量很強大，可是別忘了，這個世界，仍然是屬於人類的。」
「好吧，我懂了。」小香滿不在乎地點頭，看樣子，並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龍少華蹙眉，見狀，不得不狠狠道：「如果你膽敢觸犯這三條幾本戒律，我會毫不猶豫殺死你。」
小香嚇了一跳，忙不迭撒嬌道：「好，我記住就是了！」
在龍少華看來，小香不過是個普通的小女孩，簡直就像是自己的女兒。因此他很快又放鬆了表情，隨意地問：「你為什麼想要永葆青春？」
他原只是隨意瞭解一下，不理解一個17歲的小女孩原本該是天真無邪的年齡，又怎會不懼死亡也要變成殭屍。
卻沒想到，他這一問，一直樂觀開朗的少女，臉上蒙上了一層濃郁的憂傷。
小香無力地滑倒在地上坐下，雙手抱頭，幽幽地說：「你有沒有聽過一種病，叫多系統萎縮病，患了這種病的病人，又稱msa病人。」
殭屍非但不老不死，而且也絕不可能患上人類的疾病，疾病這個詞已經遠離龍少華幾千年了。聞言，他有些疑惑：「難道你是msa病人？」
小香搖搖頭，苦澀道：「當然不是，msa病人在初期症狀只是簡單的走路不穩，頭暈眼花，說話說不清楚，喝水都會嗆到。
但到了後期，嚴重的msa病人，生活根本就無法自理，還得忍受永無休止的劇烈疼痛，每隔兩個半小時，就得吞一大把藥丸。
但儘管如此，這種病也根本沒法治癒，不會好轉，這種病，會一點一點地吞噬做人的尊嚴，讓病人躺在床上等死，既不能看電視，也不能聽音樂，連吃飯都不行，通過輸液活著，排尿也需要導尿管，每時每刻都活在**和精神的雙重痛苦之下，受著永無止盡的折磨，直到死去……」
小香說完這段話之後，很久都沒有說話。
龍少華也愣住了，儘管他從未生病，卻也能夠想到那樣的生活有多痛苦。
生活無法自理，精神上卻是清醒的，但既不能開口與人交談，也沒有任何娛樂，生活裡沒有享受不說，活著簡直就是一種受罪，一種煎熬。
不過，即使是那樣，總有一天會迎來死亡。人類總想長命百歲，卻沒想過，有時候長生不死也是一種折磨，並非福份。
想了半天，他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得拍了拍小香的肩膀，笑道：「幸好你沒得這種病。」
「我是沒有，但我奶奶得了這種病……」
小香的肩膀顫抖著，她緊緊的蜷縮成一團，斷斷續續道：「從四年前，我的奶奶就得了這種病，每天受盡折磨，她想死，可自己卻沒辦法死，而我，我也幫不了她……」
小香自幼父母雙亡，是跟奶奶相依為命長大的。奶奶生病的事情對她刺激很大，也因此，她才害怕生病，害怕死亡。如果能夠不老不死，且獲得永遠不生病的生命，那還有什麼可怕的？
「我變成殭屍，不是為了自己，我想，也許這樣，我就能把奶奶也變成殭屍，她就可以跟我一起長生不死了……」
龍少華一怔，立即反駁道：「不行！」
「為什麼？」小香愕然抬頭望著他。
望著小香淚水漣漣的樣子，龍少華一時有些不忍。但思索再三，他還是正色道：「殭屍的世界，有很多不可觸犯的規則。你剛剛變成殭屍，需要慢慢適應，很多事情我以後會慢慢告訴你。不可以吸人血、不能輕易咬人、不能把別人變成殭屍，那也是規則之一。」
「我不信！」小香猛地站起來，衝著他大喊：「那為什麼你可以？你怎麼會把我變成了殭屍？」
「我……」龍少華皺眉，沉聲道：「我跟你不一樣。總之，你若不聽我的，我隨時能要了你的命……」
「可我奶奶……」
龍少華不等她說完，就截斷她的話，皺眉道：「你想讓你奶奶長生不死，可你奶奶想嗎？她受病痛折磨已久，恐怕對人世早已無眷戀吧？」
「奶奶四年前就試圖自殺過，被我及時發現了，我怎麼能……」
「成為殭屍以後，你第一件事要學會適應的，就是你將永遠不死，而你的親人朋友，都會逐漸衰老、死亡、一個接一個的離開你，你要學著面對分離。」
告別是人生的必修課。龍少華活了三千多年，見證過無數生命的悲歡喜樂，也和無數人告別。
也正因如此，他的心，才會在一次次的愛恨別離中，逐漸變得冷硬起來。他必須小心地收斂自己的感情，以免將來的痛苦。
誠然，告別這種事……是人生的常態。可是漓兒，你和我也有一天會面臨不得不告別……
想到這裡，龍少華的心驀地一抽。
小香似懂非懂地看著龍少華的背影，有那麼一瞬，她只覺得自己彷彿找到了依靠。以後再也不會孤單了，會有人像奶奶那樣疼愛自己，照顧自己了。
小香又捉了十幾隻黃鼠狼野兔子，吃飽喝足之後，龍少華才帶著她離開。
感應到葉漓的氣息還留在那棟古堡，龍少華便帶著小香回去。
而一進客廳裡，聞到葉漓身上鮮血的味道，小香又再次忍不住伸出爪子嗷嗷叫。
「小香！若是記不住我的話，你就趁早別做殭屍！」龍少華陰沉沉地說。
小香有些畏懼地看了他一眼，悻悻地垂下手。
「多練習，你會漸漸學著打敗自己的欲.望。現在去休息吧。」龍少華一揮手，將小香送上了二樓，一陣風帶起房門，房門便被關上了。
小香吃飽之後累了，又再度陷入昏睡狀態。
客廳裡，只剩下龍少華、葉漓與葉天渡。
走到葉漓旁邊坐下，龍少華無奈道：「漓兒，我……」
「不用解釋！」葉漓急切打斷他，道：「我懂，你只是不想讓她吸我的血，才會帶著她突然離開嘛。」
龍少華研判地看著她：「你不問我為什麼把她變成殭屍嗎？」
葉漓下巴一抬，看向對面的天渡：「這位驅魔人都不管，我又何必多此一舉。」
天渡慢條斯理地說：「如果這種事我也管的話，那小鬼成親我也得問一問，你是想忙死累死你大師兄嗎？」
龍少華蹙眉：「別把我跟小鬼相提並論。」
天渡聳肩：「反正你本來也不是鬼。說起來，死殭屍，我更想知道的是，你交給那個女殭屍的神珠到底是什麼東西？她為什麼要那個神珠？」
龍少華深吸一口氣，望了葉漓一眼，道：「如果你們真想知道，那希望我接下來講的故事，不會嚇到你。」
「我都已經被女殭屍吸過血了，還有什麼比這更可怕的嗎？」葉漓輕笑。
「這要從我變成殭屍說起了。那是在三千多年前，那時我是一個皇帝……」
「得了，大祁帝君嘛，籐原由美曾是你的寵妃，她還有個哥哥叫籐原紀康，是琉球國的王子。這些我們都知道了，你說後來的事情吧。」
龍少華愕然看著天渡，天渡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葉漓只得硬著頭皮解釋道：「昨天我很擔心你，天渡哥說感覺到屋子裡還有另一層空間，我想……也許能找到一些跟你有關的資料，所以就沒經過你同意擅自闖入，希望你別生氣……」
龍少華淡淡一笑，握住她的手，道：「我的東西就是你的，你看就看了，這有什麼可生氣的？」
天渡看了心中不爽，忍不住怪叫道：「喲，那是不是我家小葉子把你的金銀珠寶全都賣了你也不生氣？」
龍少華笑呵呵地轉臉看著葉漓，柔聲道：「你若真想賣就拿去賣吧。不過，金銀珠寶本來就是錢，需要拿去賣嗎？」
葉漓的臉都紅到了脖子跟，沒想到這傢伙肉麻起來也不是蓋的，頓時一瞪眼道：「別廢話！天渡哥你別打岔，讓他接著說。」
龍少華笑了，道：「既然人物關係你們都知道了，那我就只挑重點的說。」
琉球國當時只是屬於祁國的一個附屬國，祁國稱霸天下，一些小國逢年過節總要進貢送禮的。
那一年的琉球國主也不知怎麼想的，大概覺得他的一雙兒女都很漂亮，於是借他們送東西入祁國皇宮為由，暗中修一封書信，讓琉球王子籐原紀康帶給龍少華，大意是想將一雙兒女和親嫁給他。
沒錯！是一雙兒女，包括籐原紀康！
在當時，人們的婚戀擇偶觀念都比現代要開放，同性之戀在上層貴族社會很普遍常見。而自古就有娥皇女英姐妹倆共侍帝舜的傳統，姐妹同嫁一夫是常態。
而這位琉球國主，不知從何處聽到祁國皇帝龍紹華喜好男風，他大概覺得，既然姐妹能同嫁一個男人，那麼兄妹同時和親祁國帝君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自然，這只是個不靠譜的傳言……
龍紹華並不喜歡男人，倒是對於天真嬌俏的琉球國公主籐原由美一見鍾情。畢竟來自異國的小公主活潑大膽，天真嬌媚，那是大祁國嚴肅的宗室少女所沒有的性格魅力，這種魅力深深地吸引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