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二章 神珠 文 / 孟婆
龍少華抬起手，全神貫注地將能量集中在右臂上，手上的傷口很快癒合，血液不再流淌，傷口瞬間癒合。
相比起來，籐原由美就沒那麼幸運了。她剛剛落地，天渡又趕到，又一道沾染了葉漓鮮血的鎮妖符打在籐原由美額頭上。
「定！」
籐原由美還能勉強掙扎著，但天渡又怎肯給她機會，無數鎮妖符如不要錢一樣貼在籐原由美身上，然後他手中的桃木劍，照著籐原由美的心臟，噗的一聲刺了進去！
桃木劍在籐原由美心臟上微微顫抖著，爭鳴作響，籐原由美頓時發出淒厲可怖的尖叫聲，她的胸口，也以肉眼可見地速度，鮮血飛快地流淌著，很快就乾枯了。
天渡冷笑，伸手在虛空中一抓，以神力灌注的五角星便盤旋在籐原由美頭頂上空，天渡雙手作了個手勢，開始唸咒起來。
對付普通的妖魔小鬼，他只需要一句話，便能收了那小鬼的魂魄。可籐原由美畢竟是一級殭屍，豈是如此輕易對付的，他需要時間才能收了她。
葉漓驚魂未定地看著這一切，客廳內的古董物品幾乎毀於一旦，四處塵土飛揚，幸好，龍少華和天渡並未受傷。
「龍少華，現在你可以跟我們走了吧？我說過，我會來帶你走，那我就一定有辦法的。」葉漓笑著向龍少華走去。
異變就在此時突生，誰也沒有想到，被鎮妖符封印的籐原由美，忽然如鬼影似的飄到葉漓身後，在龍少華剛意識到什麼，喊出「不要——」兩個字之前，籐原由美已張開獠牙，抓著葉漓的脖頸就狠狠地咬了下去。
「不！」天渡齜牙咧目，一個閃身就要飛撲過去。
籐原由美卻厲聲喝道：「不准過來！」
天渡與龍少華只得呆立當場，小心翼翼地盯著葉漓，生怕她有何危險。
籐原由美仰頭狂笑，桃木劍直接從她心臟處飛穿出去，鎮妖符也搖搖欲墜，她獰笑道：「既然我受了傷，又有現成的補品，那我只能先飽餐一頓了。」
說完，她又低下頭，獠牙狠狠地刺入葉漓的脖頸。
痛，鑽心的劇痛——
葉漓神色蒼白，身體也綿軟無力，卻被禁錮著動彈不得，但總算神智還有一絲清醒，她將自己流出來的血小心地塗在鎮妖符上，如此，便能增強鎮妖符的法力。
葉天渡幾次恨不得衝上前去，卻都被龍少華阻止。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殭屍的實力，現在若是籐原由美稍一用力，她完全可以在千分之一秒之內，擰斷葉漓的脖子。
而這樣的事情，他曾見籐原由美做過無數次。
「放開她！」
籐原由美吸了一些血之後，體力多少恢復一些，聞言，她抬起頭，朝龍少華嬌媚一笑，道：「我親愛的好皇上，你是知道的，她已經中了我的屍毒。要麼死，要麼把她變成殭屍，你是想讓她死在你眼前嗎？」
「放開她！你想要的東西，我給你！」龍少華再度沉聲說。
籐原由美一愣，似乎沒想到轉變這麼快，她有些驚愕，半信半疑道：「你說過那東西你早已毀了。」
「不錯，是被我毀了，但我可以重新凝聚起來給你。」龍少華說完，立即盤膝坐在地上，雙手合十，閉目打坐起來。
天渡被這一變故驚得一時沒反映過來，他們到底在交易什麼？
「好，我便暫時放開她又如何！」籐原由美猛地一用力，將葉漓甩到一旁，身形如鬼魅地突然出現在龍少華面前。
天渡接住葉漓，焦慮地問道：「小葉子，你怎麼樣，沒事吧？」
葉漓靠在天渡懷裡，勉強搖頭，聲音如蚊蚋：「我沒事，師兄，快收了她！」
天渡恨恨地看向籐原由美，卻無奈地搖頭，絕望道：「不，我不能……」
如果這時收了籐原由美，那麼，葉漓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不收籐原由美，讓她將葉漓變成殭屍，似乎是唯一的辦法。
葉漓猜到天渡在想什麼，儘管身體虛弱，她還是堅持道：「天渡哥，你記得嗎，從小，乾爹就教育我們，絕不要與妖魔鬼怪為伍。我已經犯了第一條大忌……」
葉漓看著龍少華，笑容虛弱卻絕美。儘管犯忌，但，她卻不後悔。
龍少華雖然閉目調息，葉漓的字字句句，卻清楚無誤地落入他的耳朵，讓他心中方寸大亂。
葉漓又道：「可是，我卻絕不會允許，允許自己變成殭屍……」
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抓緊天渡的手，斷斷續續道：「師兄，答應我，別讓我變成殭屍，我不想變成吸血的怪物……」
天渡心中大慟，緊緊地抱住她，強忍淚意：「你別說話！乖，聽話，師兄不會讓你死，也不會讓你別成殭屍的，別說話……」
籐原由美此時也不去理會她們，她專心致志地守在龍少華面前。
只見自龍少華的胸膛裡，逐漸升騰起無數明黃色的光華，那光華逐漸凝聚，最終變成一顆如蛋黃大小的珠子，在他胸口起起伏伏。
籐原由美激動得聲音都顫抖起來，雙手幾近虔誠地摸上龍少華的胸膛，喃喃道：「神珠，神珠還在……」
龍少華以體內的吐息逼出神珠，神珠緩緩地從胸膛上升至喉部，但就卡在那裡，久久無法動彈。
籐原由美見狀，立即起身，一手摸上龍少華的天靈蓋，將源源不斷的魔力探入，然後手往上用力一提——
「啵——」龍少華吐出了神珠，籐原由美立即一手握緊神珠，儘管如此，神珠璀璨的光芒依舊掩蓋不住，令整個屋子如同籠罩在一片蒼茫大漠中。
「神珠！有了你，我終於可以救紀康了，太好了……」籐原由美身形極快地消失在屋內，帶著神珠離開了。
龍少華凝聚全身力量，將神珠吐出之後，身體已是虛弱不堪。
勉強以手撐地，他跌跌撞撞地走到葉漓面前，便再也支撐不住，噗通一聲跪在葉漓面前，沙啞著喉嚨問道：「漓兒，你怎麼了？你醒醒！」
天渡身為驅魔人，自然懂得那顆神珠對於龍少華的意義。現在他的實力應該更弱了，失去神珠的龍少華，只要天渡願意，隨時都能收了他。
但目睹龍少華為葉漓所做的事情，天渡再也不可能對龍少華出手了。甚至可以說，從現在開始，他必須以另外的眼光看待這個男人。
將葉漓輕輕地交到龍少華懷中，天渡緩緩站起身，背對著他，盡量讓自己平靜，沉聲道：「殭屍，現在只有你能救她了。殭屍不是也有好壞之分嗎？你就可以不吸人血，你也可以幫她做到的，是不是……？」
龍少華一言不發，幾千年來，他從未如現在這般慌亂不知所措。
該怎麼辦？這次的抉擇，絕非是昨日面對小香那般簡單。
葉漓討厭殭屍，絕不願意變成吸血怪物，在他親耳聽著她一字一句說出來之後，他還能把她變成殭屍嗎？
如果那樣，將來，漓兒只怕會對我恨之入骨吧？
龍少華的手撫上了葉漓的臉，縱然他是殭屍，也忍不住落淚。這一刻，他才知道，原來哪怕自己已非人類，也會落淚，也控制不了一顆傷心的眼淚。
「漓兒，你別死……我不要你死……」龍少華的臉摩挲著葉漓，他的聲音沙啞如同來自黑暗地獄，幽幽地在葉漓耳畔響起。
葉漓聽見這聲音，勉力撐開眼睛，看著龍少華，她想笑，卻發現連笑的力氣都沒有。
「少華。」
她的聲音溫柔如水，令龍少華聽了，瞬間淚如雨下，他只能一個勁地點頭，不斷地摸著她的臉：「別說話，漓兒，你答應我，不要死，不死好不好……」
「你愛我嗎？」
聽見這聲音，背對著葉漓的天渡長歎一聲。
小葉子，性命堪虞之際，你念叨的竟然是這個嗎？
葉漓期待地望著龍少華，龍少華卻久久不敢給她一個答案。
愛嗎？
他更加用力地抱緊了葉漓，語不成句地迅速道：「漓兒，我不准你死，不准你死！聽見沒有？」
這漫長的歲月，三千年過去，他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能令他全心相愛的女人，好不容易尋到一點快樂，為何上蒼又那麼殘忍地要奪走？
葉漓望著他，與他四目相對，一字一句，斷斷續續道：「答應我……想清楚……你若不愛我，就別咬我……我不想變成殭屍……千年萬載地活著……沒有意義……」
「漓兒！」龍少華感受著懷中人的體溫在逐漸變冷，一顆心無止盡地下沉，再也顧不上以後，他倉皇地吻著她的臉，忙不迭地承諾道：「我愛你，我愛你啊漓兒！是不是我愛你，就可以咬你，把你變成殭屍？」
然而，再也沒有聲音回答她。
龍少華瘋了一般地在葉漓耳畔大吼：「漓兒，你回答我，告訴我啊！跟我一起變成殭屍，變成殭屍行不行？」
葉天渡轉過身，看見龍少華緊緊地抱著葉漓，他像是抱著全世界最為貴重的東西，又像是個失去一切一無所有的可憐人。
緩緩蹲下身，葉天渡顫抖著手，摸上了葉漓的鼻息，他搖頭道：「小葉子，你不能死，你不可以死！」
葉天渡瘋了一般地跑到百寶箱旁，慌亂地翻箱倒櫃，找出一本古籍，然後迅速地查找著。
「小葉子，你還不能死，不可以……一定會有辦法救你的，一定可以……」
就在葉天渡匆匆翻找書頁的時候，龍少華靜靜地抱著葉漓坐了一會兒，然後，他終於下定決心……
漓兒，我不許你死。
哪怕將你變成殭屍，哪怕將來你會恨我都好，我不會讓你就這樣死去。
即使你恨我，也沒關係，我們還有千年萬年的時間，總有一天你會原諒我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