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情難自制,覆水難收(一) 文 / 流水11
醉笙閣,綰綰,東沐澤,徽墨……
把所有的聯繫在一起,千紅淚在黑暗中瞬間覺得有些窒息,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忽然翻身而起,一把掀開擋在床榻前面的層層幔帳,連鞋子都沒有穿,大步往桌案邊邁去。
沒有亮起夜明珠的內室,一片黑暗,千紅淚只覺得小腿處傳來一陣疼痛,她下意識的伸手扶住一邊的桌子,原來是撞在了桌腿上。
沒有顧忌腿上那生生的疼痛,千紅淚摸索著桌上的錦盒,然後打開,錦盒中裝著一對夜明珠,盒子打開,屋中立馬亮起了柔和的暖白色光芒。
千紅淚赤腳站在地上,她面色冷淡,眼睛掃著桌案上的賬本和各種書籍,忽然目光定格在一本厚厚的東晟地理圖上面,千紅淚一把將書拿過來,伸手翻著,來回翻了好幾次,她才把書中夾著的一張薄紙片翻出來。
一張薄薄的紙片,上面是東沐澤雋逸的字體: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這是東沐澤第一次叫左路遞給她的紙條,千紅淚將薄薄的紙片拿在手中,她眼神有些空洞,空洞之下裝著的是七分忐忑和三分的渺茫。
緩緩的,千紅淚將紙條湊到了鼻間,當她聞到那屬於徽墨的淡雅清香之時,她瞬間轉過了頭,閉上眼睛。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怪不得東沐澤一連大半月都不曾回府過夜,怪不得他聲稱陪客很忙,怪不得左路會在那個時辰回來給她送信,怪不得……
這一刻,千紅淚竟然覺得腦海中一片空白,為何?為何他要這樣騙她?
如果他真的有了新歡,以他的身份,他說一聲,她斷是不敢有何異議的,但是他為什麼要這樣?
身邊暖玉溫香,用著醉笙閣名妓的筆墨給她寫著這樣一首首的相思詩,東沐澤他到底是要怎樣?!
千紅淚赤腳站在地上,內室中鋪著地毯,本不會覺得冷,但是此時此刻,千紅淚卻覺得從頭到腳都是如置冰淵的寒冷。
如果不喜歡了……為何他不親口對她講?
緩緩收緊左手,那張寫著『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的字條,就這樣落入了千紅淚的掌心,她只要微微動用內力,這張紙條就必定會屍骨無存,化作一把齏粉。
但是千紅淚卻是顫抖著手指,好像怎麼用力,都是做不到似的。
側著頭,即使是閉著眼睛,千紅淚依舊能感覺得到眼中的滾燙。
她從來就不是一個好人,她是冷血的殺手,她殺過的人不計其數,看著那些陌生人死在她面前,她連眼皮都不會挑一下,因為她知道,這是她的職業,跟開酒樓和做生意並無不同,她不能有任何的私人感情。
以前血噬中的師傅還活著的時候,曾經對她說過,紅淚,你是這世上最心狠之人,也是最心軟之人。
從前千紅淚總不知道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直到後來師傅去世,暗影說她對待任務會非常認真,認真到近乎冷血;但是一旦入了平常,卻是一個極其心軟之人,哪怕是看到路邊的乞討老人,她都會駐足施捨。
千紅淚很少會哭,因為她知道哭不會解決任何的事情,這麼久了,她甚至忘記哭的感覺,哪怕是當初和金越發生那樣的事情,她都只是覺得心痛難忍,但卻並沒有真的有哭的衝動。
只是此時此刻……為何只是知道東沐澤身在妓坊,她就如此的難過?難過的一顆心像是碎掉了似的,別無他法……所以只想哭。
許是太過傷心,千紅淚竟然沒有發覺,不知何時,內室的門口已經站著一個素衣的身影。
流雲和流鳶一向是親自守夜的,就怕千紅淚有什麼需要或者說是有什麼麻煩,今晚是流雲在守夜,從她聽到內室傳來的那聲聲響開始,她就已經出現在內室的門口。
不過流雲沒有發現陌生人,卻是千紅淚著急忙慌的在找些什麼。
看到千紅淚撇過頭,穿著白色的褻衣,光腳站在地毯上,流雲終是暗自歎了口氣,緩步來到千紅淚身邊。
一個披風披在了千紅淚身上,流雲輕聲道,「當家的,如果你心裡難受,就哭出來吧」。
千紅淚側著頭,好一會兒,她才睜開眼睛,她雙眼中隱現血絲,一看就是因為強憋著眼淚所致。
緩緩側過頭,千紅淚面無表情的道,「我吵醒你了嗎?」
流雲眼中流露出濃濃的心疼之色,她低聲道,「當家的,你心裡想什麼,流雲猜得出一二,你真的不必如此強忍,若是難受,你哭出來,罵兩句也是,只不要自己憋壞了才好」。
千紅淚的右手緊握成拳,被修剪的整齊的指甲深深的戳進掌心的軟肉之中,她強迫自己用這種方式來轉移心尖的疼痛,還有眼眶那呼之欲出的眼淚。
抿著紅唇,千紅淚好一會兒都沒說話,不是她不想說,只是怕一張口,眼淚就這樣流了出來。
流雲看著千紅淚,她伸手緊了緊千紅淚身上的披風,一邊幫千紅淚給披風的帶子打結,一邊道,「當家的,二當家讓我和流鳶陪在你身邊,說是照應你,其實只是怕你孤單罷了,我有時候會提醒你,不要認真,這只是任務,但其實我也是在提醒我自己……」
流雲說到此處,不由得聲音低下。
千紅淚的視線落在面前的流雲臉上,她知道流雲所指是左路。
流雲頓了一下,繼續道,「當家的,我們這次來王府,已經注定是不能全身而退了,因為就算是身退了,心還能退嗎?」
千紅淚在流雲的注視之下,只覺得眼前的視線逐漸模糊,她抿著唇瓣,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確實,她這次帶流雲和流鳶過來,本是只想著無論如何一定要護住她們的安全,但是現在想來,心如果受傷了,她要怎麼才補得起?
流雲道,「當家的,我知道你不告訴我和流鳶,你到底來王府為了什麼,是為我們好,不過流雲只想,如果這次的任務可以不傷害你和王爺之間的感情,那豈不是兩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