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章 爹地，救救他 文 / 池曉晴
一道閃電彷彿要劈開黑色的天空般，轟隆隆的聲音極為刺耳，陪著直升機降落捲起的陣陣狂風，這樣的夜注定是要有大事發生的。
吵鬧、混亂、讓人心煩。
醫院不應該是安靜的地方嗎？為什麼此刻卻這麼吵，他們在說什麼？怎麼完全聽不懂，看著他們一動一動的嘴唇和發出的聲音，為什麼一句都聽不懂？
白亮的燈光刺痛著她的眼睛，教她睜不開，一直等到有道熟悉的男人嗓音穿入其中。
「小櫻，你感覺怎麼樣，還能堅持住嗎？」司徒宇溫柔的嗓音在她的耳邊響起，儘管語氣看不出緊張，可是他心裡非常清楚現在的情況不妙。
她用盡力氣點點頭，司徒叔叔的聲音，也就是說她回國了，她真的回來了。
「別怕，小橙剛剛已經在飛機上幫你簡單處理過傷口，有司徒叔叔在，沒問題的。」司徒宇心疼的看著這個自己看著長大的女孩，還好東方白灼沒有看到此刻的情形，否則他一定會心疼的死掉。
小櫻勉強自己睜開被刺痛的眼睛，她覺得渾身冰冷，覆蓋在身上的毛毯根本就不足以溫暖她。
打從骨子裡透出的寒冷，她可以感覺得出有重要的東西正從她的身體中逝去，她從毛毯中伸出白嫩的纖手，握住了司徒宇的寬掌，哽咽地向他祈求著：
「司徒叔叔，求你……我好痛……我的肚子好痛……救救我……救救我肚子裡的孩子……我不想失去他……我不想……」
司徒宇反握住女兒的手，輕歎了聲，「傻孩子，現在你的情況緊急，保住你的性命要緊，但是司徒叔叔一定會盡力的。」
小櫻聽到這話後，立刻掙扎著起來緊緊抓住司徒宇的衣角，她知道，司徒宇這話的意思就是孩子很有可能會保不住。
「不……不……司徒叔叔，我要這孩子……這是我和他唯一的聯繫了，我想要這孩子……司徒叔叔，不要謀殺這孩子，我要他……」她嗚咽的低下頭，任淚水流了滿臉，再次祈求，「求求你，一定要留下他……」
「小櫻，你冷靜一下，他現在不到兩個月，但是在肚子裡已經停止發育了，也就是說他死了，是個死胎，一定要清除的！」
「不，你騙人，我能感覺到他在我的身體裡，他還活著，活生生的在我體內，我不能放棄，絕對不能！」
「小櫻，孩子已經死了，睡吧！一覺醒來之後，就什麼事情都結束了。」司徒宇不忍心再見小櫻此刻的樣子，他喚來護士示意給她打一針鎮定劑。
小櫻拚命地搖頭，在沒得到司徒宇的保證之前，她是不會就這樣昏迷的，但是此刻的她又能做什麼呢，背後還有傷，而身體早已虛弱的不成樣子，看著護士小姐手中的針頭插入自己的胳膊上，小櫻說出了昏迷前的最後一句話，「爹地，救救他……」
聽到小櫻口中說出「爹地」兩個字，司徒宇的心被震撼了，他明白東方白灼有多麼寶貝這個女兒，從小到大，簡直就寵她寵到了極致。而自從小櫻執意飛去芬蘭之後，雖然東方白灼表面上沒說什麼，可是他還是能感覺到，東方白灼的不正常，聽七喜說，他經常獨自一人坐在小櫻的房間，一坐就是一天，然後看著相冊裡小櫻從小到大的照片傻笑，然後歎氣……
不過，殘酷的事實仍舊不許被忽視，他慈祥的摸摸已經昏睡過去的小櫻，輕聲的在她耳邊說，「孩子，你放心吧！你爹地會保護你，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他會永遠的保護你。」
他搖頭歎息，然後對著身邊的護士說道：「準備進行引產。」
……
一個月後，芬蘭。
古老的城堡建築，裡面正召開有關金融條例修改的議會，而辛祈一作為辛氏集團的最大股東兼總裁自然是這次會議的主角。
自從那天槍擊案發生之後，辛祈一就徹底的失去了小櫻，他看到了接走小櫻的是地下盟的直升機，所以這一個月來他才敢把全部精力放在工作和查找幕後真兇上。
那天襲擊他的幕後真兇正是為了阻止他參加這次關係整個北歐地區甚至波及全歐洲的金融會議。
席間，他一直都是沉默無語的，一切的事宜都是由他信任的手下進行，白紙黑字簽下自己的名字，從此之後，赫爾辛基港口的大部分掌控權便掌握在以辛祈一為首的金融工會手裡。
這時，他的手機傳來震動，螢幕上顯示他有一封簡訊，是他的妻子小櫻發過來的，一個月毫無音訊，在看到小櫻名字的那一刻，他的心卻是緊張了一下。按下瀏覽的按鍵，幾個字躍然面上。
我們離婚吧。小櫻。
有一瞬間，他為之一愣，眉心嚴厲地擰起。
他反覆地又將簡訊再看了一次，彷彿不太懂得螢幕上所顯示的字的意思，那短短的幾個字對他而言頓時像是天書般難解。
她要跟他離婚？
為什麼？難道她還在氣自己不相信她？還是在氣自己一個月來對她都不理不睬？
可是自己一直對她不都是這樣的嗎？還是真如她當日所說，她真的追累了，不願意再等了？
亦或是，難道她找到了她的真愛……
「祈，有問題嗎？」令成揚見到他的臉色不對，立刻停止了協議，壓低了聲音問道。
「不，沒問題，你們繼續。」他抬起頭，當做沒事發生，選擇忽略短信。
會議結束之後，他坐車回到家，看著車窗外晴朗的天色，明明就是艷陽高照的好天氣，他卻覺得心頭有某個角落被壓得很沉。
如果按照當初他與她結婚的條件來看，這樁婚姻已經半點價值都沒有了，向洛然動用了地下盟和世紀集團的影響，讓他成功掌控了北歐最大的金融組織，他的目的打倒了。但他卻不曾想過要結束這段婚姻。
而如今想要結束它的，竟然是口口聲聲說著深愛他的小櫻，她怎麼能跟他離婚呢？她不是愛著他嗎？為什麼還要跟他離婚呢？
「如果你不想留下來，大可走人，我是不會留你的，這點你應該很清楚。」
這句話，是他當初親口跟小櫻說的，現在她真的決定走了，他還有什麼資格留下她。
他拿起手機，又看了一次簡訊，一咬牙，按下回覆，輸入了他的回答，然後將手機扔到車座的另一端，扔得遠遠的。
不到幾秒鐘後，他聽見了一聲確定送信的聲響，辛祈一閉上眼眸，靠在椅背上，一顆心沉沉地，忍不住低咒了聲……
……
在醫院靜養了一個月，小櫻今天終於能出院回家了，這一個月，向洛然，洛可可，還有小橙和向七喜全都來醫院照顧她，陪著她，逗她開心，唯獨只有東方白灼，一次都沒來過。
她知道爹地還在生她的氣，還無法原諒她做的傻事，所以她一點都不抱怨，就像東方白灼對她說過的，自己選擇的路，跪著也要走下去。
上午醫生通知可以出院的時候，小櫻就發了一條簡訊給辛祈一，可是到現在她辦好出院手續坐在回家的車上，一個多小時過去了，他還是沒有回信。
忽然，她手中的手機傳來收到簡訊的聲響，整個人差點緊張的跳起來，緊張地看著手機，彷彿它突然變成了一隻會吃人的怪獸。
小櫻輕顫著按下瀏覽時，指尖隱隱地在發抖，當她看見簡訊內容時，有好半晌，她像石化了般不能動彈。
簡訊上只有一個字，好。
她應該知道，他一向喜歡用最少的字表達最直白的意思，一個字，解決他們的關係，果真是他的辦事風格。
他真的很優秀，只不過就是話少了點，表情冷淡了點，還有到現在還沒有愛上她。
小櫻黯然地垂下長長的睫毛，以淺淺的微笑掩飾眼眸深處的悲傷，是呀，為什麼已經娶了她，卻不肯愛上她呢。
前排副駕駛位置的向洛然看著剛剛助手傳來的金融界最新動態，然後讚賞的說了一句：「看來這個辛祈一還真是挺有本事的，否則光憑我的支持也不可能讓那些老古董投票選他當主席。」
「然然！」坐在小櫻身邊的洛可可出聲輕斥，她這個老公真是的，居然這麼白目。
小櫻衝著洛可可笑著搖搖頭，示意她已經不介意了。
原來，他今天剛剛當選了主席，也就是說世紀對他的幫助已經完成了，怪不得……
從今往後，她對辛祈一而言再也沒有利用的價值，遲早他會有拋棄她的一天，與其落得狼狽難看的下場，她寧可走得瀟灑一點。
可是，如果在他的心裡對她有一點愛，只要一點點，她都願意死皮賴臉地留下來。
可是，他真的一點都不愛她。
一個好字就是他的回答，那麼簡單，卻利得像把刀往她心裡捅。
「小櫻下車吧，我們到家了。」洛可可扶著身體還很虛弱的小櫻走下車，向七喜正站在門口等著他們
「寶貝，你總算是回來了，想家了吧，大半年沒回來，媽咪今天親自下廚做了許多你愛吃的菜，來我們進去。」向七喜拉著小櫻的手走進屋，忍不住又哭又笑，心裡滿是心疼。
感覺到了小櫻的微微退縮，向七喜明白，她一定是害怕面對東方白灼，「傻丫頭，別怕，這些年來，雖然他一直沒說，但我看得出來他很想你。」
母親的手將她一步步地拉進了家門口，她心裡越來越忐忑不安，是真的嗎？爹地真的想念她嗎？那為什麼這麼長時間他都不去醫院看她。
「灼，你快來，咱們的寶貝女兒回來了。」
她終於看見了東方白灼，他坐在老位置上看著報紙，聽到向七喜的呼喊，也只是抬起頭來望了她們母女一眼。
看著爹地抿唇久久不語，表情看起來好嚴肅，就算他下一刻大吼教她滾出去，或許都不值得意外，這才是當年叱吒風雲的東方白灼應有的態度吧。
但令人意外的是，他沒有對她大吼，沒有叫她出去，只是淡淡地點頭，沉肅的臉色似乎對這突如其來的見面有點手足無措。
「怎麼不說話呀，快跟女兒說說話，你不是想她想的都要肝腸寸斷了嗎？」向七喜見自己的老公像個悶葫蘆一樣，不禁催促。這個男人還是那麼彆扭，面對自己是這樣，面對女兒也是這樣。
「這……我……又不是外人，說什麼說？」他悶吭了聲，語氣僵硬的說：「你回來了。」
然後東方白灼又轉過去對向七喜說：「你快去把菜熱一下，記得牛排要八分熟，別忘了放迷迭香，多放些。算了，還是不要了，小櫻剛出院不能吃味道太重的，你再做個蛤蜊燙，但是千萬別放香菜。」
「是，我知道啦。」向七喜笑著走進廚房。
小櫻勉強扯出一抹笑容，紅了眼眶，原來爹地都記得，記得她愛的口味，還記得她不喜歡吃香菜，小時候她每次挑食，東方白灼都要教訓她一番，但是每次又被媽咪教訓，因為東方白灼也是個挑食的人，他特別討厭胡蘿蔔。
從小，她就是備受父母疼愛的女兒。
究竟是什麼叫她鬼迷了心竅，如此至死不渝地深愛著那個男人，甚至於連疼愛自己的爹地都忍心捨棄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