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0章 陰魂不散 文 / 愛上沐咖啡
「不是，」展顏綻出個好看的笑臉，說的風輕雲淡：「我是在賣畫賺錢。」
你可以說她是淡定灑脫，也可以說她是強顏歡笑，她都無所謂你還怎麼看她。她不是死要面子的大男人，到了這個時候，孰輕孰重她還是放得下的。能屈能伸才能在這個弱肉強食的社會上生存下去。
李子茉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她，面上染上一絲痛色：「老師，我現在留校任職了，我去跟學校領導說，讓他們重新聘用你。」
「不用，我之前寄過申請信，被退回來了。我遇到了點麻煩，誰都幫不了我的。」展顏淡淡的搖了搖頭，她早已接受了這個事情。
「可是，老師……」
「李子茉，你是個好孩子，回去好好上班吧，把你的技能傳給更多優秀的學生。」李子茉還想說什麼，展顏已經出聲打斷了她。
李子茉默默的長呼了一口氣，心裡窒悶的難受，面上卻掛上了笑容：「老師，您怎麼收費的，給我也畫一張吧？」
「子茉……」
「我一直很想收藏老師的畫來著，今天終於有機會了。您的畫值多少錢，我還是清楚的，這明顯是你吃大虧，我佔便宜的事，您就成全了我吧。」
李子茉嬉皮笑臉的，坐在了離展顏兩米遠的地方。手肘撐在膝蓋上，一隻手曲起，裝作手裡有食物的樣子，引了一隻白鴿飛到了指尖，姿勢俏皮。
展顏也不好再矯情，深深吸了口氣，鋪上新的畫布，開始勾勒這純真的一幕。
展顏畫的認真，也考慮到李子茉保持同一個姿勢時間久了會僵硬，便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將近半個小時的時間，少女喂鴿子的畫像就出來了，淡淡的柔和色彩更接近真實的顏色，是技藝**的人物速寫。
待畫乾透，李子茉細心的收了起來。在包裡翻找著什麼，嘴巴裡詢問著：「兩百塊，您看行嗎？」
展顏猶疑了一下，點了點頭，她也不知道該收多少錢。
「哎呀，老師，我出門忘了帶錢，這樣吧，您把您的卡號給我，我回學校後給你轉賬。」李子茉呀了一聲，嚇了展顏一跳。
展顏寵溺的笑笑：「傻孩子，不用了，這幅畫老師送給你。」
「不行的，說了是買畫就是買畫。你放心，我只轉兩百，不會多的。」李子茉一本正經的樣子，很是堅定。
廣場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好奇的民眾紛紛往這邊圍了過來，展顏不好堅持，只好抄了平時常用的一張銀行卡號給她。
李子茉說還有事情，下次有繪畫上的疑問，再來找她探討，便挎著背包離開了和平廣場。
展顏生的漂亮，週身的冷艷氣質配上幾分淡淡哀愁的情緒，她嫻靜如水的微垂著眼瞼，緩緩的掃過好奇的人群。只一個抬眸，便讓愛美色的男人們迷了心神。
「老師，您給我也畫一張吧？」一個金髮碧眼，背著大大的黑色書包的留學生坐在了前面的凳子上，學著李子茉的樣子稱呼她為老師。
展顏噙起一抹微笑，微微頷首，示意他可以擺弄自己喜歡的姿勢了。
男孩二十多歲的樣子，個子很高，皮膚白的讓中國女孩子嫉妒。他雙手撐在膝蓋上，拖著下巴，身體前傾，像是在專注的看著什麼東西。
展顏鋪好畫布，調好色彩，開始揮筆著墨，只要她一抬頭便可以看見，男孩子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她的臉。
周圍傾慕的目光多了，展顏早已習慣這樣的注視。自動忽略掉，三兩畫完成勾勒，而後憑著記憶填充顏色。
這次展顏畫的並不算認真，甚至有些敷衍，不多會畫像就完成了。不可否認的，還是很肖像。
男孩興奮的捧了起來，從錢包裡掏了兩張百元美鈔遞給她：「你的畫很漂亮，我很喜歡。」
展顏接過，輕聲道謝：「謝謝你的欣賞。」
不知是展顏的氣質吸引了人，還是她的畫技吸引了人，今天第一天開張，中午過後求畫像的人便開始絡繹不絕。
展顏不覺得累，午飯沒有吃也感覺不到餓。從最初的沉默寡言，到後來的還可以和顧客聊上一兩句，展顏越來越有流浪藝人的感覺了。
夕陽西下，廣場上漸漸沒了人群，展顏看著厚厚的一沓鈔票，心裡既心酸又開心。收起畫架，趕緊驅車往康復醫院趕回去。
以前教大學的時候，課都很輕鬆不是上午沒課就是下午沒課。如今摸到了廣場上人流的特點，她可以跟李茹說是課都排在了下午，上午可以多休息一會。
翌日，午飯過後，展顏照例驅車去了和平廣場。將車子停好，坐在她固定的位置上，支好畫架。
這個時間段通常沒什麼人，太陽有些大，展顏抬起手遮住，微微後仰靠在籐椅上閉目養神。
「老闆，給我畫幅像吧。」一道磁性的男聲穿透展顏的耳膜，直達腦海裡。
展顏心中一沉，緩緩的放下手臂，「對不起，還沒有開始營業。」
對面的男人靠近籐椅裡，雙手長開搭在扶手上，樣子隨意而慵懶：「沒關係，我可以等。」
「我不做你的生意。」展顏不屑的拒絕。
男人一挑眉，「你以前不是最愛賺我的錢了嗎？現在怎麼不做我的生意了？」
展顏冷哼，這全憑一個心態，她主動賺的她便用的理所當然，他施捨的她絕對不屑一顧。之前賺他的錢不過是接近他的一種手段，如今她躲他都來不及，怎麼還會再錢上和他糾纏不清。
展顏收拾著畫架，準備換一個地方。
「畫吧，靠雙手掙錢，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慕逸塵噙著壞笑，視線透過畫架落在她略顯蒼白的臉頰上。
她本來就很苗條，如今越發的瘦了，俯身之間領口的鎖骨盡顯，透著誘人的光澤。
展顏手上的動作一頓，惱恨的瞪向他，賭氣般放下了畫架，重新坐回了籐椅裡。
慕逸塵笑意漸深：「這才聰明。」
「擺個姿勢吧。」展顏眼皮一搭，根本懶得看他。
依舊是雙手搭在扶手上，雙腿隨意的交疊而放，蓬在頭頂的碎發隨著早春的微風隨風輕揚，整個人看起來像個臨世的王者，凌厲的霸道之氣盡顯。
展顏時不時的抬頭看一眼，總是自動忽略掉他炙熱的眼神，落在細節之上。比如他斜斜的勾起的唇角，比如他打的工工整整的深藍色領帶。
展顏畫的特別慢，似乎是故意要磨掉他所有的耐心。
慕逸塵保持著同一個姿勢一個多小時了，渾身僵硬的難受，這是他的最大忍耐極限。終是沒有再堅持住，從籐椅上站了起來，踱到了展顏的身後。
只掃了一眼畫布上的畫像，慕逸塵的臉立刻降到了冰點，比冰山上的雪種都冷，「你這畫的是什麼？」
「你沒發現這就是你嗎？」展顏淡淡的抬起濃密而捲翹的睫毛，斜斜的看向他。
只見畫布上是一隻西班牙鬥牛犬正坐在籐椅上，翹著二郎腿，一隻狗爪夾著燃了一半的香煙，佈滿褶皺的大嘴斜斜的牽起。還穿著一身淺灰色的西裝，工工整整的繫著一條深藍色的領帶，人模狗樣的。
慕逸塵氣的鼻子都要冒煙了，這分明是在罵他是一直哈巴狗。
展顏吹乾畫布，把畫從夾子裡抽了出來遞給他，精緻的臉蛋上沒有多餘的表情：「謝謝，五百塊。」
慕逸塵握緊的手指又鬆開，伸手接下，從指縫間擠出幾個字來：「你……很好！」
展顏攤開左手：「謝謝誇獎，恕不拖欠。」
慕逸塵將畫折起來，夾在腋下，從西裝的內袋裡掏出支票，嘩嘩的寫下一串數字放到了展顏的手心裡。
她拿到眼前看了看，而後利落的撕成兩半，再兩半，直到支票變成一張張細小的碎片飄散在暖融融的春風裡。
「先生，我只收現金五百塊，不收支票。」展顏仰視著他，連一絲多餘的表情都吝嗇於給他。
慕逸塵額角的青筋暴起，無情的薄唇微微抖動。動作像放慢的電影，從衣兜裡掏出錢夾，一張張的數了五張百元大鈔，用力的拍進了她手裡。
「你還是不肯改變主意？」
展顏懶得理他，轉過身，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在畫布上。
慕逸塵大手一收，拿著那張極盡諷刺的畫，消失在廣場上。他倒要看看她能堅持多久。
慕逸塵走後沒有多久，就立刻有城管執法隊員在廣場上清理擺攤的小販。當然，展顏也是其中一個。
知道是慕逸塵搞的鬼，展顏收拾了畫架準備換一個地方。心裡也有些後悔自己剛剛的衝動，既然是要遠離他，那麼連激怒他都是不該有的。
如今才熟悉的地方，才有遊人和藝術生知道她在這擺攤畫畫，生意就沒法做了。不用想也知道，這個地方怕是以後每天都會有城管市容的來執法了。
慕逸塵坐在車子裡，看著畫裡面的鬥牛犬，氣息久久難以平復。
他看著展顏往停車場這邊走來，便將車子隱到了遠處的樹蔭下。待展顏開車駛出和平廣場的時候，才慢慢的從後面跟上。
展顏的車子在城市中心廣場上停下，這裡遊客不多，都是帶著孩子出來玩耍的大爺大媽，還有就是去商場購物的情侶或者闊太。
展顏重新支起畫架，坐在籐椅上，等待她的客人。
慕逸塵也跟著她下了車，只是遠遠的站著，並沒有現身。她嫻靜安然，即使是做著最下層的工作，依舊掩藏不了她骨子裡透出的冷傲和高貴。她淡淡的望向人群的樣子，有些迷茫，讓慕逸塵喉頭一陣發緊。
暖風吹起她絲滑的長髮，捲出好看的弧度。慕逸塵忙伸出手，卻什麼也沒有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