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六二章 我愛你 文 / 夏尾花椒
因為之前一直處於緊張狀態,所以隨著車廂的搖曳顫動,乍然鬆懈下來的海成淵,也靠在車廂上瞇著了。
直到,懷裡的柔軟物事動了一下。
他驚醒過來,便對上昏暗燈光下,一雙燦若星辰的眸子。
眸子的主人噌地坐了起來,出口的第一句話卻是:「現在什麼時候了?」
海成淵奇怪地回答她,「快九點半了。」
「那元鶴占就是快醒了。」她低頭喃喃一句。
「對不起,把你打暈了帶走。」
「成淵。」她迷惑地看向他,「我不懂,你不是要放走綁匪麼?為什麼要帶我出來?你要做什麼?你要帶我去哪裡?」
連接的問句,透露著喬妙果內心的不安。
海成淵心中立馬升起歉意,解釋道:「你忘了嗎?我說的,要帶你逃離元氏莊園。」
喬妙果一愣。
「我當然記得。」她說。
她當然記得,她穿著元鶴占母親那條裙子的晚上,他們在酒店的涼亭裡,海成淵跟她說要幫助她逃離元氏莊園的事。
尤其是當她問他,怕不怕因此得罪元鶴占時,他回答她說:「可是,妙果,縱然如此,我也不要看你在籠中掙扎怨尤,不快樂下去,比起你的自由和快樂,我願意付出相應的代價!」
這幅情景,給予了她很深的印象。
也成為了她這次決定幫他做這件事的重要原因之一。
可是,沒想到,他在做這件事的同時,卻在暗地裡籌劃著將她弄出元氏莊園的事。
怪她,沒有告訴他,下個月就要幫元鶴占做手術,因此離開莊園也指日可待了。
但是現在告訴他,也就等同於告訴了旁邊的綁匪頭子,元鶴占的心臟秘密,這樣,違反了和元鶴占的保密協議不說,也確實會給他帶來隱患。
所以喬妙果說:「但是,成淵,我那時候也說了,我這麼離開的話,是沒法再呆在a市的,至於
我為什麼要留在a市,當初我也解釋過了,所以,叫他把車停一下吧,我怕元鶴占醒了,就不好解釋了。」
「等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來的恩人?」海成淵說,「妙果,就為了這個,你就要在莊園多受一天限制和委屈?」
海成淵的語調平穩,卻帶著明顯的反問語氣。
「在莊園不是只有委屈的!」喬妙果卻衝口而出,喊道。
兩人同時一愣,只有旁邊熟睡的綁匪頭子,似乎被吵醒了下,翻了個身。
「還有和白喜的友誼和歡笑啊。」在海成淵奇怪的眼神下,喬妙果有點心虛地說。
海成淵歪了歪頭。
喬妙果放低聲音,繼續補充道:「總之,我光明正大地來的,就要光明正大的走出去。」
「可是妙果,這一天什麼時候會來?至少,我是看不出來的……而且你今天這麼離開了的話,不僅不會失去友誼,反而會收穫許多原本就屬於你的歡笑啊。」海成淵說。
「不……」喬妙果搖著頭,也不知道自己想否認什麼,卻一下子肯定了一些什麼。
之前決定幫海成淵弄走綁匪,除卻為回報他對她的情誼之外,還是因為想通過對元鶴佔這樣的「背叛欺瞞」行動,急切地否認自己的心。
擔心離開後再也見不到他的心,因此而產生的捨不得離開的心,偷偷對他生出眷戀和愛意的心,如此矛盾,如此真實,讓現實境況中如此被動弱勢的她,只能選擇逃避,完全不敢正視。
可是,現在,在這輛不斷遠離元氏莊園的車廂裡,這些心情突然雪亮起來,照透每一個昏昧的角落,再也容不得她假裝看不見。
看著喬妙果臉上變幻的表情,海成淵突然心中一咯登。
她就站在自己面前,離他不到三步的距離,這是只要一個上前,就能擁住她的距離。
按照計劃,甚至以後,他會獨自擁有她,但是為什麼,還沒有得到她,他便覺得,早已失去了她?
海成淵心潮一湧,一個上前,緊緊地擁住了喬妙果:「不?這也是我的話,不要多想!不要回到那個你厭憎的牢籠裡去!不要去想那個囚禁的惡魔會怎樣!不要給自己理由和借口回去,我——不會允許,不允許……」
他用力地將她往懷裡揉,喃喃地說。
其中的強調,與其說是說給喬妙果聽的,不如說是在暗示自己。
喬妙果在他懷裡動了下,「不,就算他是個惡魔,那也值得好好說再見。」
她也語氣喃喃,像是自言自語。
腦海中,此時閃過呆在元氏莊園的所有畫面,她不得不承認,和元鶴占呆在一起的時光裡,除卻屈辱,大部分竟然都是潛藏在他冷酷外表下的呵護和關愛。
就像是包在頑石底下的璞玉,只有鑿開來,她才看到那溫潤的珍貴光芒。
海成淵身子僵了一下,趁著當口,喬妙果從他懷裡掙脫出來。
「成淵,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是……我,我有自己的計議。」她簡短地說道,語氣裡帶著堅持:「叫他停車吧。」
「你就算回去,加上路上的時間,等你趕到,他都已經醒了好一會兒了。看到鑰匙沒了,地窖空了,你又該如何解釋,他又會如何對你?」海成淵幽幽地垂下懷抱中瞬間空了的手臂,說。
「成淵!」喬妙果喊了起來。
今天的海成淵,太和她認識的海成淵不一樣了。
還是說,從那時候他問她要不要幫忙逃走時候,他就悄然改變了?
「成淵,你叫我幫忙弄鑰匙,要我幫忙送出來,並不是真的需要我的幫忙,你只是想讓我逃走時,沒有退路對不對?」喬妙果睜大眼睛,質問著。
此時,綁匪再次被吵醒了,這次,他沒有緊接著睡去,而是偷偷地看著兩人。
「是的。」海成淵微微垂下頭,承認道,嗓音低啞。
「為什麼?」喬妙果訝異地看著他,「你不是那樣不尊重別人意願,擅自做主的人。」
然後,她看到海成淵的身體晃了一下,忽然猛然抬起頭來,看著她,迎著她半訝異半責問地目光,大聲說道:「因為——我愛你!」
「我愛你!」
「我愛你!」
有力的聲音似乎在車廂裡產生了回音,環繞震盪起來。
比這聲音更震盪的,是喬妙果的心。
某些微妙的時刻,她不是沒有過這方面的感應,但聽海成淵這樣親口說出來,她還是覺得震驚。
她不知道,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說出這三個字,每一個字都彷彿用盡了生命,這生命全都燃燒在他的眼神裡。
於是她便看到他的眼神,灼熱得前所未有,向來給她溫和無害感覺的他,彷彿一下子便具有了燃燒和毀滅一切的力量。
她突然感到害怕起來,這更加促使她想要離開。
「謝謝你。我先離開一下。」她避過他,走到車廂門口。
一雙手從後面帶著熱量抓向她的手,她卻一把拉開了車廂的門。
夜風猛然地灌進了車廂。
風裡夾裹著她有些發抖,卻激烈高昂的聲音:「再不開門,我就自己跳出去了!」
風吹影動中,那嬌小的身影站在車廂邊緣,彷彿一陣風就能被刮走的她,眼神卻出奇地明亮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