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六章 你要贖我? 文 / 夏尾花椒
元鶴占一走開,張姓客人驚惶地轉向安娜:「他什麼時候來的?是不是你喊來的?!」
安娜也從恍惚中回過神來,邊整理衣衫邊說:「我怎麼知道,我都不知道他是誰。聽你那一聲喊的——難道,他是元氏集團的總裁元鶴占?」
「你別裝蒜了!」張姓客人怒氣沖沖地說,一隻手又朝安娜欺了上去。
安娜這次眼明手快,像條魚一樣溜到一旁,同時嘴裡說道:「哎喲,我要是有能耐把元氏總裁請到這裡來專門看這一幕,還犯得著這麼求你買單?只需要把證據賣給他們就得了。你也不動腦子想想,我們有這麼大面子嗎?」
安娜一番諷刺,張姓客人想了想,似乎覺得有道理,自言自語一樣說道:「不會那麼巧,剛好走錯門了吧。」說著,他問向安娜,臉色灰白道:「你說,他聽到沒有?」
安娜聳聳肩,「我怎麼知道?」她一手拿著賬單,一手向張姓客人伸出手去,「我只能保證,你買完單後,我就會把那些證據毀去,不管那個元鶴佔有沒有聽到什麼,沒有證據,他總不好拿你怎麼樣吧?」
張姓客人一臉懷疑:「你真會把證據毀去?」
安娜哼哼地一笑,用眼角瞥了張姓客人一眼:「就算是賤命,也是命一條,我可犯不著拿我這命給你死磕。」
張姓客人想了想,也是,他們這種風月場所的女子,但為利來,但為利往,最不惜命,也最惜命,犯不著幹那損人不利己的事。」
他搓了搓手,拿出一張卡來,「喏,沒有現金了,就只有這張卡還沒被凍結,密碼是空,你刷一下。」
安娜接過卡,同時從桌台底下取來pos機,耳邊便聽到張姓客人語含威脅道:「我不會再來這裡了,但是要被我發現你沒有把那些東西毀去,暗地裡搞什麼小動作的話,就是魚死網破,老子也不會放過你。」
「你放心。」安娜將卡一刷,然後連同小票一起扔回給張姓客人。
「我沒有那麼傻。不過,就像剛才那種意外,你被別人發現了的事——」她一扭一扭地朝外走去,提高著聲音,「可別賴到我頭上。」
話音一落,門砰地一聲便被關上了,只留下張姓客人在裡面發呆。
去櫃檯對了單,交了差,安娜便接到經理的命令,說有個房的客人叫她去。
和張姓客人那一番鬥智鬥勇,差點沒被掐死,她覺得很累,今天便不想接單了,於是對經理推辭。
經理卻看她一眼,神秘兮兮地說:「你真不去看看?那位客人點你的方式很奇怪的。」
「怎麼奇怪了?」安娜問道。
「他打電話到總台,不說你的名字,只說,叫16號房的那個女人來我這裡一趟。」
16號房,正是剛才她和張姓客人待的那間房。
安娜心中一動。
「他沒有說別的?」安娜問經理。
「他只說,加一倍的價錢,讓你過去。」經理突然賊兮兮地笑了起來,朝她湊近,說道:「16號房不就是你和那個姓張的嗎?怎麼,當時還有個第三者,偷偷看上你了?」
安娜卻蹙著眉眼,不說話。
「安娜?」
安娜回過神來,「啊?」
「你到底去不去啊?」經理說,「想什麼呢?」
安娜在想,那位客人到底是不是之前打開16號房房門的元氏集團總裁元鶴占?如果是的,他單獨叫自己去,到底有什麼目的,是要問自己關於張姓客人騙投資的事嗎?摻和進他們這些有錢人的商業糾紛中,對自己來說,可不是件好事。
可是……安娜沉吟一下,「沒,沒想什麼?我去吧。」她笑道。
如果不去會一會,永遠不知道等待著自己的是什麼。她只有這賤身一條,有什麼好怕的。
而且,這應該是她唯一的機會,去接觸到擁有如此耀目氣質和頂級權力的男子吧。
去衣帽間補了下妝,安娜向指定的包間走去,高跟鞋在地上叩叩作響,她的心情,居然像第一次到這個娛樂場所一樣,明明已經做好豁出去了的心理準備,但仍不可避免地有些緊張。
輕輕敲了敲門,便聽到裡面傳來淡淡的一聲:「進來。」
五顏六色霓虹閃爍的舞燈被關掉,包廂裡只亮著一盞明橘色的燈,曖昧的色調雖有減淡,但仍不是很明亮。
男人孤身一人,靠坐在沙發上,見她進來,便抬起頭來,將手機放進口袋裡,遠山一般的黑眉下面,一雙眼睛夾著不動神色的威嚴看向她。
一走進包廂,安娜便換上了職業性的笑容,朝他迎上去,「這位先生,您好,是您叫我?」
「嗯。你叫什麼名字?」元鶴佔十指交叉在一起,長腿交疊翹成二郎腿。
「安娜。」安娜在他附近款款坐下,開始為他倒酒。
元鶴占卻伸手制止了,「我找你來可不是為了這個,安娜,我們剛才已經見過一面,你知道我找你是為什麼事嗎?」元鶴佔點起一支雪茄,開始吸上。
沒想到元鶴占會如此直奔主題,安娜驚疑地問:「為什麼事?」
「你很聰明,也很大膽,居然懂得收集證據,敢於威脅自己的客人。」元鶴占重新靠回沙發背上,輕鬆地點評道。
果然是要找自己要證據嗎?安娜想。
「證據……我收到錢後已經毀了。」安娜別過臉,說。
「沒關係。」側邊煙霧繚繞,那人聲音充滿磁性,有種煙霞深處的不真實,「我要的不是這個,我要的是你。」
「我要的是你。」這話,她在不同的客人處,以著不同的形式,聽過很多遍。
卻從沒有由他說出來的這一句這麼驚心動魄。
安娜驚然地回頭,看向元鶴占,元鶴占卻笑了,他吞吐一口煙霧,悠然道:「你願不願意跟我離開這裡?」
聽到這句話,安娜再也掩飾不住自己的驚訝:「你說什麼?」她睜大眼睛,看向他。
「從這裡徹底離開,去我那裡。」元鶴占重複了一遍。
安娜終於確定自己沒有聽錯,他說的「要她」,居然不是要和她魚水之歡的意思,竟然是要她離開,要帶她走。
她笑了,從眼睛開始笑起。
模糊的記憶中,在這裡工作的第一年,她還是個小舞女,有個開小店的男孩子愛上了她,連續追了兩個月,每個月店了賺的錢,全變成了她那裡的消費,終於有一天,他跟她說——原話是什麼來著,「從這裡辭職,跟著我。」
對此,她好一番冷嘲熱諷,男孩子哭著離開,再沒有來過。
是的,她不相信有人會願意帶她離開,也不相信有人會有能力帶她「離開」。有的人,具有前者,卻沒有後者;有的人,就算有了後者,卻缺失前者——
那麼,現在,面前這個人會嗎?
如果會,憑什麼?多年生活現實鍛煉出的警覺,讓笑容凝固在嘴角,「你要贖我?」
「當然。」
「我的約簽了很久,提前解約,會付出巨大的金錢代價。」
「我當然知道,這個不用你操心。」
「離開這裡,我什麼都做不了,難道你要包養我?」
問到這裡,元鶴占將煙掐滅在了煙灰缸裡,說道:「不,包養你的另有其人,讓他包養你,就是你所能做的。」
安娜張大嘴,一臉迷惑。
「你應該也已經知道了我是誰,如果你瞭解得再多一些的話,便會知道,元氏集團和海東集團預備爭奪鳴翠島開發權的事,海東集團總裁海曉東喪偶多年,身邊一直沒有伴,我希望你能『陪伴』到他的身邊去,順便為我獲取一些對元氏有用的消息。」元鶴占徐徐說道。
安娜立馬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心中一沉,原來,願意帶她離開,只是為了利用她。
嘴角卻強扯出一個笑容,下巴揚了揚,「我需要知道,冒著做間諜的危險,我能得到什麼?」
「一旦你成功勾搭上海曉東,我便會付給你工資,高於你現在每個月能拿到的3倍;另外,」他臉上又露出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海曉東身為知名企業家,比你在這裡伺候的所有男人都要正常和有錢得多,伺候一個人,不是比在這裡伺候不同的人要好受些麼?」
後半句如此直白,換做其他人,都會覺得被譏誚了,安娜卻沉吟一下,抬頭道:「成交。」
元鶴佔滿意地笑了。
「我有個疑問,你是怎麼會走到16號房間的?」安娜突然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