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5章 陛下,不要和本宮搶被子 文 / 南宮千黎
辰時,暗藍的天空仍繁星閃爍,尚沒有完全見亮,幾乎已成了習慣,伊浵便詐屍似地坐起,渾身冷汗淋淋,浸透了薄如蟬翼的紗袍。
紗簾上的小小的夜明珠光芒如月,閃爍不定,柔和夢幻的裝點讓她驚恐褪去,噩夢中恐怖的一幕卻仍在腦海中盤桓不去。
她摀住臉崩潰地歎了口氣,還好阿斯蘭不在身邊,若是見她做噩夢,他定又亂吃飛醋地說她想念著花暝司和黑豹。
「又做噩夢了?」
聽到這熟悉親暱的聲音,伊浵警覺轉過頭,就見阿斯蘭正穿著金色龍袍禮服,唇角噙著三分戲謔的笑,歪躺在床裡側,那深凹眼窩的深邃眼睛睡意朦朧,一舉一動優雅慵懶,像極了一位美麗邪神,看樣子,他已經在她身邊睡了很久。
為什麼她竟一點感覺都沒有?她可是力量強大耶!還好他不是她的仇敵,若不然,她身首異處恐怕也不自知。她一定要跟著銀影多學點武功才可以。
「阿斯蘭,你……你怎麼在這兒?」他靠她這麼近,害她全身不舒服。早知他會來,她就不穿這樣清涼的紗袍睡覺了。素手伸過去,想抓住被子遮蓋,無奈被子被他壓住了大半,她暗下用了幾次力,竟也沒有拽得動。「你滾開,被子還我!」
「怎麼了?我不能睡在自己愛妻的床上麼?這皇宮是我的,瑤華宮是我的,床是我的,被子是我的,就連愛妻你本人,也是我的,所以,我有權利睡在這邊。」
說話間,他故意把被子全部弄倒自己身後,讓她撈不到,好整以暇地側躺,大剌剌地欣賞她淡紫色紗袍下姣美的嬌軀,白馥的肌膚,如描似畫的柔媚曲線,鼓噪著他不安分的理智。
「你……你可惡!被子還給我!」她縮著身體,雙臂抱腿,卻還是難逃他邪惡的視線。
他霸道勾住她的肩,將她按回枕頭上,手臂順勢一收,她嬌軟的身子攬在懷中,又在她臉頰上偷得一記香吻,嘖嘖……這感覺真是**蝕骨,他彷彿死了幾天,又復活一般,頓時精氣十足,滿身的力量在體內亢奮亂竄。
見她鳳眸圓睜地怒視著自己,他頓生不悅,「幹嘛防狼似地瞅著我?穆伊浵,你很奇怪耶!」
「我本來就是在防狼!」而他恰巧就是她要防備的那一頭惡狼兼色狼。「我說過,你這幾日不准過來的。」
「你說不准就不准嗎?愛妃何時也變得霸道了?你不思念朕,就不准朕來探望你?」
「我……我沒有霸道。」她只是不想讓他看到自己連番噩夢的樣子,她並非是故意在想花暝司和黑豹,只是噩夢饒人不的安眠,她也無奈。她真的有在努力調適自己,卻每次還是冷汗涔涔地驚醒過來。
「好啦,別氣了。今日無垠大婚,我是來邀你為他和古麗婭主婚的,你看,我禮服都穿好了,可沒有騙你吧!」只不過,他是子時換得衣裳,趁她睡著之後,又溜進殿內的。
伊浵在他懷中一時無言,手卻不經意地觸到一個熟悉的東西——他腰間的那個白玉喜結腰佩,是她親手編織的,也正是他從東來手上搶走的那一枚。白玉不是上好的,他竟然就這樣用來搭配華美的龍袍禮服?!
心裡一陣甜暖,眼淚不聽使喚地滾出眼眶,在打濕頰側嶄新的龍袍之前,她慌忙拿手按住眼睛。
「怎麼了?又生氣了?伊浵,是不是我說錯什麼了?」他最怕見她的眼淚。
「不是你說錯,是你做錯,今日竟讓東來帶那種氣死人的信來。還好是直接交到我手上,若是被別人看了去……」她越說越是來氣,越說越是羞赧,被他露骨逼人笑著凝視,竟不小心沉入那滿眼星輝裡,再無法說出半個字。
「你是怕別的妃嬪看了去,爭先恐後來給朕侍寢?」阿斯蘭故意曲解她的意思,輕拍著她的背柔聲安撫道,「愛妃別怕,東來是朕身邊的人,那東西又豈會落到別的妃嬪手上?朕只是你一個人的,朕只准愛妃一個人侍寢,好啦,好啦……愛妃哭得朕的心都碎了,快笑一笑吧!」
伊浵忍不住,破涕為笑,「哎呦!你好肉麻!」她雙頰緋紅地嗔怒推他,「放開我!」
「**一刻值千金,今夜都快結束了,讓朕多抱一會兒,再不抱的話,日後怕是再沒有機會了。」
想起他讓東來通傳的最後一句話,一股不祥的預感讓她頓時緊張起來,不由揪緊他的龍袍,「你要御駕親征,和天凌國對戰沙場?」
「無垠婚禮結束之後就連夜啟程。」
「阿斯蘭……」
不論是他被皇甫樂荻打敗抓俘,雪狼族淪為天凌國的附屬,亦或他打贏皇甫樂荻和穆項忠,把天凌國踩在腳下,都不是她想見到的。而且,這一直是她心裡最牴觸,最恐懼的!
她無助地抱緊他,「阿斯蘭,我求你,不要這樣做!讓別人去,你的師父靈鑄老怪不是在那邊嗎?有他就夠了呀!」
「只有我去,才能平息這場戰亂。」
「不!你去了平息不了,皇甫樂荻只會更瘋狂地進攻。」伊浵捧住他俊如刀裁的臉,「答應我,永遠不要有這種想法!」
直覺告訴她,他殺不了皇甫樂荻和穆項忠,只會被他們碎屍萬段,皇甫樂荻對狼人和吸血鬼的憎恨,積壓多年,除非殺盡最後一個狼人,否則,她絕不會善罷甘休。穆項忠,她曾依賴尊崇的英俊老爹,如今已是她最大的恐懼,他一掌就可以將她和阿斯蘭分隔兩個世界,死生不復相見。
「愛妃,你是在命令朕?」他藉著她的姿勢,湊近她已是梨花帶雨的俏顏,性感的唇瓣親暱抵住她的唇,意有所指地邪魅一笑,「你知道的,朕吃軟不吃硬,你若說服不了朕,是留不住朕的!」
「吃軟不吃硬?你……你想要我如何說服你?」她沒有那麼多道理去休整他蠻橫的脾性。
「你懂得。」他環住她嬌軀的手臂收得更緊,壯碩的身軀隔著幾層衣料,燒灼滾燙,霸道的硬挺抵在她的小腹上。「要不要『說服』我,你自己拿主意吧。」
他氣息迫人,兩人貼的如此緊密,他的體溫危險地能將她融化,呼吸間也都是他身上魅惑的體香,他結實的胸膛內過快的心跳震顫著她的胸口,老天,她需要新鮮的空氣!她雙頰發燙,心慌意亂,腦子空白髮昏,身體已不聽使喚,就快要昏厥了!
她本能而不自然地挪動了一下,卻反引得他咬牙切齒地低啞悶哼,「該死的,你是不明白?還是要故意折磨我?」
她頓時恍然大悟,「你……你……你……」一臉說了好幾個你,也沒有「你」出個所以然。
「愛妃不想說服朕,那麼朕就乾脆現在出征,戰況不等人,親弟弟的婚禮也不參加了!」他鬆開她,作勢要起身離開。
伊浵也不知自己拿來的勇氣,在他大手觸及床帳紗簾時,慌忙抱住了他,而且,還主動吻了他——這一刻,她才發現自己有多麼想念他!
她滿心傷痛難抑,如何還能取悅他留住他?她在這個世界,就只有他了,她真的不想失去他。
她今日已命東來轉告自己的心意,唯恐他再生誤解,便把話說得坦白直接,為何他還是不明白呢?
「阿斯蘭……」她哀求地再次哭出來,「不要離開我,我求你!」
「噓——不要哭,傻丫頭,我不會離開的,我只是去解決問題。」他用結結實實的吻,吮去她的淚,「我對天發誓,我一定不會離開你!除非,我……」
她不要聽他說出那個死字,狠狠地吻住他的唇,懲罰似地啃咬著他的唇瓣,啜泣說道,「你要一直愛我,在我有危險時,你不顧一切深入險境來救我,在我中毒或者受傷時,你要用你的血給我療傷,如果你不在了,沒有人會再這樣愛我的,我難以獨活,必隨你一起去。」
他翻身壓住她,捧住她的臉兒,恨不能擠入她腦殼,把那些悲觀的念想一一剔除,「不准你胡思亂想!」
「只要和你有關,我怎麼能不胡思亂想?不見你的這些天,我也一直在想你!」她聲音嬌柔地悲傷低喃著,於他身下,用修長的的腿有意無意摩挲他堅硬的**根源。「而且,我不只是與你同床共枕,我要你每天陪我用膳,分享我的喜怒哀樂,你忘了,你承諾我的嗎?我們要生生死死不相離的。」
他煎熬隱忍著,銳利地綠眸看進她眼底,「妖精,你到底是在告白,是在宣誓,還是在勾~引誘惑我?」
她淚花潸然地眨著鳳眸,艷而嫵媚,卻又說不出的無辜動人,「我要你的全部,僅此而已。」
他糊塗了,迷茫了,瘋狂了,也管不住自己的手,三兩下扯碎她身上形同虛設的紗袍,胡亂地扯開自己身上的龍袍,來不及脫盡繁複的衣飾,便迫不及待撞入讓他朝思暮想的嬌軀。
她飛蛾撲火似地迎合,讓他更加狂野如脫韁的猛獸,發出暢快淋漓的低吼,宣洩憋悶多日的相思之苦。
短短一個時辰,兩人同歸於盡似地歡愛,傾心交付於彼此。
天大亮,蘭玉蘭棠帶著宮女進來伺候伊浵梳洗,見阿斯蘭從內殿走出來,不禁嚇了一跳,忙跪下來行禮。
「先不要進去打擾,讓娘娘睡到晌午再起。」阿斯蘭簡單交代完,便神清氣爽地匆匆出了瑤華宮。
日上三竿,伊浵被此起彼伏的喜樂鞭炮聲驚醒,伸手觸摸,枕畔冰涼,早已不見了阿斯蘭。她緊張地坐起身來,掀開紗簾,就見三個宮女端立床前,捧著她的貴婦禮服等候。
阿斯蘭讓她以「皇嫂」身份陪他一起為無垠和古麗婭主婚,她竟然睡到這個時辰?
重要的當然不是婚禮,而是阿斯蘭,她最怕的是,他已經帶兵出征。
匆匆梳洗完畢,又命狼人宮女以她們最快的速度閃電般為她裝扮好,她肩輦也沒有乘坐,便連飛帶跑的奔去德格希宮。
蘭棠追在後面提醒,「娘娘,方向錯了,這會兒承恪親王和親王妃正在祭壇那邊拜天祭祖呢!」
「怎麼不早說?」害她白跑了這麼多路。
蘭棠無奈,「奴婢早就想提醒娘娘,是娘娘不給奴婢機會嘛。」
她話說完時,伊浵早就不見了蹤影。
「讓娘娘學輕功,真不是個好主意,陛下遲早會後悔的。」蘭棠抱怨著,慢吞吞地追上去。
祭壇前的廣場上,文武百官,後宮嬪妃,皇親國戚,整齊劃一地排列成三個巨大的方陣,每個人都盛裝華美,肅穆莊嚴地目視祭壇的方向。
禮樂震天動地,大鼓於其中宛若鳴雷,節奏顯明,振奮人心。這樂聲裡的粗獷蒼勁之氣,叫人不覺間想到雪狼族的蒼茫恢弘與天下無敵的強悍壯美。
伊浵匆匆趕來,被這氣氛迫使,不得不放慢腳步,拿出貴妃娘娘的雍容典雅來,一步一步狀似從容的穿過人群,冗長的紅毯,讓她只覺得度日如年。
百官,妃嬪,皇親國戚,一個個猶如死盯著禍國殃民的妖孽,仇視盯著她。
天凌國剛剛讓雪狼族五萬大軍灰飛煙滅,她已經聽聞宮女議論了,他們這樣仇視她這個天凌國的公主,天凌國的唯一繼承人,也是理所應當的。
終於,她在人群最前的神龕前,尋到領首在前,帶著一對兒牽著大紅喜結新人拜天祭祖的阿斯蘭。
什麼敵視,什麼國與國的紛爭,什麼仇殺,對她來說,都是狗屁,她要的只有這個男人而已。
看到他站在那裡,背影俊雅,威懾天下,她差點喜極而泣。
她繞過無垠和古麗婭,走到那個讓她又驚又怕又愛又恨的男人身邊,無聲與他十指相扣。
「你來的剛好。」他轉過頭來,見她滿頭大汗的癡癡凝視著自己,冰冷的威嚴出現一絲裂縫,寵溺為她整理好跑得歪斜的貴妃頭冠,這才笑開來。
他俊逸的笑容清冽明媚,艷若冬日暖陽,伊浵仰望著他,暈眩地瞇起眼睛,強自壓著不同尋常的心跳,羞赧回給他一個淺笑。
大祭司宣讀過祭詞,阿斯蘭攜她的手,一起對著神龕凝重地拜下去,彷彿,這一刻舉行婚禮的是他們,而非無垠和古麗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