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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2章 相對不識君 文 / 南宮千黎

    靈鑄雅兒一臉懊惱歉然,口氣也前所未有地誠懇,「穆伊浵,我真的不是故意破壞你和阿斯蘭,他以前很疼愛我,陪著我到處去玩,我也喜歡他,所以……所以,我以為他並不是真的愛你,外面又說你是個壞女人,所以……我才覺得你配不上他。」

    她和阿斯蘭?怎麼可能?還有……哪有那麼多的所以?伊浵聽得不耐煩,「靈鑄小姐,你真的無需就此多言,沒有人去和你搶阿斯蘭,你喜歡,你就拿去吧。」

    靈鑄雅兒碰了一鼻子灰,更是氣惱。這女人腦子壞掉了嗎?這口氣也太不像話,把師兄說得好像是一件可有可無,可以隨便送來送去的東西似地。「穆伊浵,你不要這樣不可理喻好不好!我真的是在向你示好耶!」讓她靈鑄雅兒巴巴腆著臉示好的人,可沒幾個!

    伊浵哭笑不得,這樣強加的示好,她真的不需要。「我是血族親王夫人,你是靈鑄山莊的千金,我們八竿子打不著,你的示好實在莫名其妙。」

    「你……」

    「後會無期。」

    「哼!無期就無期,什麼了不起?」

    伊浵離開之後,靈鑄雅兒返回桌案旁,氣急敗壞地坐下來,「爹,您都看到了,我想和她示好,人家根本不稀罕!」

    「我看,是你太笨!之前爹讓你和她做好姐妹,前提是,你們都是阿斯蘭的女人。現在,人家根本不屑與阿斯蘭在一起,你還用得著自討沒趣?她的神智都被花暝司掌控了,若是見了你師兄,恐怕她連他是誰都不知道,被羞辱,你真是活該!」

    「那個蠢女人,根本就是見異思遷,喜歡上了花暝司。」她按住桌上的烤雞,撕下一塊兒雞腿,狼吞虎嚥地吃起來。

    靈鑄老怪搖頭歎息,「女兒……」

    「幹嘛?」

    「你不只無可救藥,還沒心肝!難怪阿斯蘭不喜歡你,若是他喜歡你,爹就馬上娶一頭母豬回家。」

    「反正爹喜歡過那麼多美人兒,也該娶一頭母豬回家。」

    靈鑄老怪被氣得七竅生煙,拿著筷子打過去,「你這臭丫頭,真是放肆!」

    靈鑄雅兒皺著鼻子做鬼臉,「是你自己說要娶一頭母豬的,可不是我強迫你的,嘿嘿……」

    走出大牢時,夜空烏雲沉重,細雨漸大,伊浵不由裹了裹在淵剛給她披上的披風。

    穿過潮氣濕重的牢房前廊,走出血腥濃重的院落,便是一條冗長的宮道,漆黑地一眼望不到盡頭。

    在淵把油紙傘交給伊浵,「夫人自己暫且往前走著,屬下先行,去命車伕把馬車駕過來。」

    「好。」

    在淵瞬間消失在宮道的黑暗深處,就像是沒入不見底的深淵。

    伊浵望著那黑暗之處不由縮了縮脖子,她不是怕黑,她只是怕下雨天會摔倒,她真的不是怕黑,尤其是在吸血鬼到處出沒的地方,她真的真的不是怕黑。

    身後的大牢內突然有些騷動,然後,有兩個獄卒抬著一個罩了白布的擔架從她身邊經過。

    她忙摀住自己的眼睛,靠近牆根,給他們讓路。

    大牢這邊死人很正常,在這種地方蛇蟲鼠蟻,還有騷臭,還有酷刑,晚上還有吸血鬼恐怖尖利的嘶吼,就算這些囚犯是吸血鬼,也是熬不住的。

    擔架離開片刻,她的腿卻有些發軟,只覺得眼前的黑暗中有幽魂在蕩來蕩去。

    「阿彌陀佛,老天保佑,我是好人,我是好人,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現代的爸,媽,你們看到女兒了哈?你們要保佑女兒……」

    背後的牢房內,不時傳來毛骨悚然的吼叫。

    她一邊唱歌,一邊前行,給自己壯膽。

    「我有一隻小毛驢我從來也不騎,有一天我心血來潮騎著去趕集,我手裡拿著小皮鞭我心裡正得意,不知怎麼嘩啦啦啦我摔了一身泥……」

    她顫顫巍巍的歌聲曲不成調,一手抓著華貴的裙擺,一手撐傘,單薄的身子溜著牆根,一步一晃,嘩嘩的雨聲,阻隔了視線,打濕了裙擺,濕透了點綴著紅瓔珞的繡鞋。

    「伊浵?」

    她嚇了一跳,往四周看了看,並沒有發現什麼人?「是誰?出來,出來,你是人是鬼?」

    「呵呵,別怕,我是來保護你的。」

    耳邊溫潤沙啞的聲音莫名熟悉,週遭還有一股淡淡的龍涎香縈繞,她心裡的不安平息,反而,對黑暗的畏懼不再那麼沉重。

    「伊浵,我在牆這邊。」

    牆那邊?伊浵貼近牆壁,很磁性的男人聲音,讓她忍不住想像對方該有何等俊偉的容貌。「你是誰?為什麼要藏在牆那邊保護我?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呵呵……你是最親密的人吶,當然知道你的名字。」

    這複雜的笑意裡似乎隱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情愫,但是,笑聲悅耳,彷彿是海水輕輕地拂過沙灘,深沉而溫柔。

    隔著一堵牆和一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談話,花暝司應該會生氣吧?「我夫君正等我回家呢,不管你是誰,夜深雨大,還是回去歇著吧。」

    「放心,我不會說不該說的。我只是……感謝你放了靈鑄老怪父女,並照料他們的傷勢,還給他們衣物和吃的。」

    「你不必謝我,是我家夫君要放他們的。」伊浵不由疑惑,她停下腳步,「你和靈鑄老怪父女是什麼關係?」

    「我是靈鑄老怪的……嫡傳弟子之一。」

    「原來如此。也就是說,你是狼人?」她不由心生排斥,「你還是快走吧,這裡是血族,被發現了,你會沒命的。」

    「你是在擔心我嗎?」

    「我只是不喜歡被狼人保護。」

    「恕我冒昧,你剛才唱歌時似乎有些害怕,若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到牆那邊去,陪你你到馬車的方向。」

    「呃……」

    「這條路上每天有幾十個死人被抬走,傳聞夜裡會有惡鬼出沒……」

    「你不要再說了!」好吧,她承認,她是個膽小鬼。

    「深夜無人,這裡又地處偏僻,要很遠才能抵達宮門。」

    「好吧,那……有勞。」

    阿斯蘭解除她的戒心之後,無聲翻牆而過,自我介紹,「你叫我祺爾欽就可以。」

    「祺爾欽?好奇怪,這名字好熟悉呢!可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她試圖看清他的臉,卻怎麼都看不清楚他的五官,也看不到他的眼睛,但他身上的氣息好聞,還有他高大的身軀靠近時給她的安全感,都格外的熟悉。

    「我實在不記得你,你怎麼會是我最親密的人呢?」她最親密的人,應該是花暝司才對。

    「我曾經救過你的命,你也曾經救過我的命,在你認識花暝司之前,我們相濡以沫,是很好很好的……朋友。」阿斯蘭從她手上接過傘,一手幫她撐著,一手護在她的後腰,以防她滑到,

    「原來如此。」

    「伊浵,你認為花暝司是怎樣的人?」

    「呃……這個……」伊浵一時間竟無法評價。細想花暝司平日的為人處世,她腦子裡只有模糊的一片,就如眼前的雨夜,混混沌沌,看不清晰。奇怪,花暝司既然是她的夫君,她該有很多關於他的回憶才對呀。「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

    「只是聽到一些不好的傳聞,擔心你會不幸福,所以,才問一問你。」

    原來,他是因為關心她的處境才問的。「是什麼傳聞?我怎麼沒有聽說過?」

    「這些傳聞有些驚悚,我怕嚇到你,不方便直說。若明日有空,你只管刨開他前院花園裡的花根,便可知曉。」

    「花園裡的花根?好吧,我記下了。」

    「另外,還有一件事……」

    「還有?」伊浵疑惑抬頭,本是護在她後腰的大手猛一用力,將她圈入寬闊地懷中,她嚇得倒抽冷氣,驚恐地瞪大眼睛,「你要做什麼?放開我……」她越是掙扎,兩人貼的越是緊密,她胸部積壓在他寬闊的胸膛上,幾乎透不上氣,讓她面紅耳赤,羞憤不已。「嗚……」嬌嫩的紅唇被滾燙男性氣息覆蓋,這個男人竟然——吻她?

    她呼吸間充斥著讓她困惑的熟悉氣息,這吻有著恍若隔世的謎樣誘惑,於口中撩撥糾纏的舌並不強硬,相反的,溫柔輕緩,不疾不徐,攪起一個甜蜜的漩渦讓她心尖悸動不已,靈魂深陷。

    她的神智完全被左右,腦海中有些熟悉的影像一劃而過,來不及捕捉,卻讓她錯愕地忘了推開他。

    阿斯蘭卻先一步放開她,凝視著她彷徨怔愣的俏臉,眸光複雜含笑,戲謔點了一下她瑩潤的鼻尖,「記住,回去之後,不要被花暝司吻,否則,他嗅出你身上屬於另一個男人的氣息,會非常生氣,還可能會殺了你。」

    伊浵呆怔地沒有來得及反應,手便被握住,被他撐著的傘交回她手上,他一個轉身,消失無蹤。

    夜風迴旋,夾雜著雨絲撲面打進傘下,她忙用雨傘遮擋。

    無奈,無孔不入的冷風還是吹散他留在她身上滾燙的體溫,清冷的涼意讓她忍不住貪戀那股烈陽似的溫暖,不知道為什麼,身上的熱消失,心底,竟然也泛起一股失落的冷意。

    「夫人?」

    「在淵?」伊浵猛然回過神來,不由抬手抹了下略感腫脹的唇,不安地道,「你……你何時過來的?」

    「剛剛到。夫人,怎麼了?」在淵伸手臂到她身前,讓她搭扶,並接過她手上的傘,為她撐著,「剛才有人來過嗎?」

    伊浵忙道,「沒有,我只是看到一個黑影掠過,有些害怕。」

    「這裡是皇宮,到處埋伏著血族的金甲護衛,怎麼會有黑影呢?」

    伊浵忙附和一笑,「是呀,可能是天太黑,我眼花了。」

    「夫人大概是太累所致。」

    返回親王府邸,伊浵剛進入院子,就注意到書房的窗子上有人影在晃動,隨即,裡面傳來杯子被打碎的聲音,花暝司驚怒的咆哮聲也傳出來,「那個老不死的妖怪,他休想!」

    老不死的妖怪?伊浵挑眉,能如此激怒他並被他如此罵得如此慘烈的,恐怕只有高高在上的血族王陛下了。

    來到廊前,見在淵把雨傘遞給護衛,她忍不住問那護衛,「是誰在書房?這麼晚了,殿下還有政務要議嗎?」

    「回夫人,是十七公主,還有十八和十九皇子。」

    「殿下為何震怒?」

    「宮裡剛剛傳出消息,陛下決定,藉著雪狼族議和一事,想讓十七公主前去和親,化干戈為玉帛。」

    和親?伊浵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一聽和親兩個字,竟沒來由的反感。「倒也難怪,十七公主是殿下看著長大的,豈會捨得她遠嫁雪狼族?」

    在淵建議道,「夫人要去書房勸勸殿下嗎?」

    「十七,十八,十九都在,我就不便進去了,他們聊得是國事,我也不方便插嘴。」讓十七去和親,畢竟也不是好主意,她相信花暝司會想到好法子解救他心愛的皇妹。「我還是去歇著吧,我真的有些累了。」

    「是,屬下這就命人為夫人準備溫泉水沐浴。」

    「對了,還有,幫我把我平時晾曬的花瓣拿來。」

    「花瓣?」在淵困惑不解,「夫人不曾晾曬過花瓣呀。」

    「是麼?可是,我記得我平時讓蘭玉和蘭棠採了很多,都晾曬在後院花園的呀。」

    「蘭玉和蘭棠?」在淵這才發覺她的不對勁兒,她被催眠太重,記憶出現了混亂。「夫人,這裡不是瑤華宮,這裡是血族親王府邸。」

    「瑤華宮?那是什麼地方?」

    「沒什麼。是屬下多嘴了。」在淵心痛地歎了口氣,不敢想像花暝司竟然對她做出這種事。「夫人稍等,屬下會為夫人準備花瓣的。」

    「要蘭花花瓣,另外,讓蘇嬤嬤給我端幾樣我愛吃的糕點來,我好餓。」

    「是。」可是,這麼晚了,他要到哪去找一個叫蘇嬤嬤的人?還有,他哪裡知道她喜歡吃哪幾樣糕點?

    在淵正一個頭兩個大,又聽伊浵感激地笑道,「在淵,如果沒有你,我真不知道自己要怎麼活下去呢!」

    「夫人過譽,這是屬下應該做的。」

    「一會兒我對蘇嬤嬤說,讓她賞你。」

    一向波瀾無驚的在淵唇角抽~搐,欲哭無淚,「呵呵,夫人太客氣了。」這院裡賞罰的事,都是他來負責的,他自己打賞自己就好,用不著什麼八竿子打不著的蘇嬤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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