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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89章 詭異的聘禮 文 / 南宮千黎

    無垠遲疑片刻,思忖著措辭,「事實上,自認識你之後,陛下再也沒有碰過別的女人。而你來之前,陛下一直在戰場,除此之外,他有段時間往來於夏州、龍化與五鳳王朝腹地,日理萬機,更是沒有時間去想這種事。而他登基之後,事情紛雜,所以,後宮形同虛設,不曾來過。」

    「你是在安慰我?」

    凝視著她仰望著星空的憂鬱側臉,無垠落寞地自嘲揚起唇角。「伊浵,我無需如此,你在心底其實是相信陛下的。」

    她卻還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在認識我之前呢?」

    「陛下偏寵芸妃。」

    「那是一個沒有心機的女人,若我是男人,也會喜歡她的。」伊浵無奈地歎了口氣,「經你這樣一說,我倒是覺得對不起芸妃。」

    「世人偏愛花的美,是人心作祟,與花無關。再說,那時你並不知陛下的事。」

    「是我自己從沒有想過去瞭解。我以為他離開之後,就再也不回來了,這樣的人,沒有必要去瞭解。」她痛悔自嘲,「現在想這些只會讓自己更懊惱,我還是去照顧花房裡那些蘭花吧。」

    她更怕的是,自己會拿阿斯蘭和鳳倫做比較,她不能去想鳳倫,也不能去想曾經失去的孩子,更不能去留戀過去那些簡單的美好。

    無垠見她悄然拭淚,心裡一陣刺痛。「伊浵,需要我陪你嗎?」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此時此刻,她竟愚蠢地有些羨慕起那些古代女人,她們自幼經過女誡女訓熏陶,沒有現代一夫一妻的意識,順應地接受一夫多妻,不必如她這樣難過。

    無垠見她上了天台,抬頭看了看天,略估摸了下時辰。看樣子,今晚瑤華宮要空下來了。

    蘇嬤嬤也一直在不遠處的廊下踱著步子,她見伊浵上了天台,才過來催促無垠。

    「你去打探一下,看陛下今晚宿在哪裡。若是陛下沒有去別處,就懇請他來這裡,就說是娘娘的意思。」

    無垠也正好想離開一會兒,便應聲而去。

    但是,他並沒有去御書房那邊,而是縱身飛去了另一個方向——熙榮宮。

    他身著銀色鎧甲的身影一入殿門,宮女太監們便都跪下,「少主。」

    他徑直進入內殿,對正歪坐在寬大鳳椅上、身著雍容鳳袍的女人恭敬跪下。

    女人長髮傾散,雖然已經年過四旬,卻風韻猶存,美艷白皙的臉上不見絲毫皺紋,她慵懶微瞇著眼睛,幾個宮女為她請垂著腿腳,好不舒服愜意。

    她,正是雪狼族當今太后。「垠兒,你有日子沒來請安了。」

    「是。」

    「就沒有句解釋麼?」

    「無垠職責繁雜,脫不開身。」

    「脫不開身?哼哼……」她冷笑兩聲,手邊的一個夜光茶杯不偏不倚地碎在無垠面前。

    無垠仍是跪在地上,恭敬低垂著頭,眼睛卻絲毫沒有因為這突然的舉動而眨動。

    「你也喜歡上那個小賤~人了,是不是?別人還沒玩夠的女人就那麼好?」

    「您若是不需要我請安,我便告退了。」無垠站起身來,轉身要走。

    太后冷怒,坐起身,「站住!」她一抬手,所有的宮人都會意退出殿去。

    「您還有吩咐?」

    「那個女人哀家可以給你留著,祺爾欽.勒金必須得死,只有他死了,你才能有機會坐上帝位。」

    「如何殺?他處處防備,處處小心謹慎,縱然他身在皇宮之內,也布下多處暗衛,叫人防不勝防。」

    太后低沉怒聲呵斥,「你天天在瑤華宮,會找不到機會麼?他這幾天可是天天去那邊。」

    「這件事我也想過,但是……他不能在瑤華宮出事,會連累伊浵。」

    「伊浵,伊浵……哀家真不明白,那個小小的人類到底有什麼好?!祺爾欽為了那個女人雖然贏回了不少土地,卻折損了五萬大軍,你竟也留在五鳳王朝樂不思蜀。如今那女人終於來了,他天天往瑤華宮跑,你卻比他還要方便,竟成了守宮護將?這樣的女人就是禍水,留不得!」

    無垠俯首提醒,「您答應了不害她的。」

    太后在殿內踱著步子,殿頂上,夜明珠的光芒將她高瘦的身影映在地上,蜿蜒如蛇。

    「若祺爾欽死,穆伊浵傷,就沒有人會懷疑穆伊浵是兇手。再說,你要想讓穆伊浵和你在一起,她腹中那個賤種也必須除掉,要想成就大事,就必須有幾分狠心,還有要懂得走捷徑。」

    「是。」

    太后走到梳妝台前,從釵盒中取出一支步搖髮簪,「這是罕見的深海紫珍珠做成的,上面的每一顆珠子都價值連城,你送給那個女人做聘禮吧。」

    「是。」無垠接過髮簪,仔細端詳過,確定並無異樣,才收入懷中,「我會盡快動手殺了祺爾欽。時辰不早了,您早點歇著。」

    「嗯,你去吧。」

    無垠轉身離開,做出熙榮宮,又前往御書房的方向。

    熙榮宮的內殿,梳妝台寬大的銅鏡上,卻映出一張陰狠扭曲的笑臉。

    一早,天還沒有亮,伊浵便醒過來。

    藍色簾幕上的夜明珠閃閃發光,宛若星辰,光華明滅。

    她睜開眼睛,看了眼空空的床榻,這個時辰還不到早朝時間,阿斯蘭昨晚竟真的沒來。

    她赫然想起自己昨晚忙著打理那些蘭花,累得不想下來,便睡在了花房的長凳上。

    奇怪,她到底怎麼回到殿中來的?

    她伸了個懶腰,剛要下床,卻發現手中多了個東西。

    拿到眼前,才發現是一支紫紅色的步搖髮簪,五顆打大小均勻的紫紅珍珠簇成一朵梅花,一點嫩黃的瑪瑙點綴為花~蕊,另有三串細小的紫紅珍珠垂下來,在白皙的手上,艷麗奪目,光氳幽幽,叫人愛不釋手。

    「好漂亮的髮簪!」伊浵穿越來兩年多,髮簪頭飾見過不少,卻還從沒有見過這種紫紅珍珠做成的。「這是阿斯蘭缺席了一夜的補償嗎?」

    她不需要這樣奢侈的補償,但是,如果她今日不戴上,他是不是又會多想?還是讓自己庸俗一點,讓事情簡單一點的好,她接受他的禮,接受他的歉,他也就不為難了吧。

    「來人。」

    值夜的蘭棠帶著三個宮女進來,「娘娘,您醒了?」

    「伺候梳妝吧。」

    「現在還早,娘娘還是多睡會兒吧。」

    一想到此時阿斯蘭還和別的女人躺在一張床上,她就心如刀絞,還怎麼睡得著?「我想去後花園走走,對寶寶有好處。」

    蘭棠見她站起身,忙上前攙扶,並示意其他宮女去取梳洗用具來,整個瑤華宮都因此甦醒過來,不敢有人懈怠。

    伊浵叮囑,「拿紫紅的衣裳,我要佩戴這支髮簪。」

    「是。」

    伊浵洗過臉,坐在梳妝台前,蘭棠給她拆散了昨天的髮髻梳理著長髮,蘇嬤嬤則進來殿中,「蘭棠,帶她們都退下吧,我來伺候娘娘。」

    「是。」

    伊浵疑惑看了她一眼,「嬤嬤怎麼也起得這麼早?」

    「人上了年紀,睡眠也少了。」蘇嬤嬤麻利地給伊浵梳理著長髮,她依了伊浵的要求,簡單地綰成一個鬆散的髮髻,斜斜地簪上紫紅珍珠步搖。「娘娘這頭髮又黑又密,梳什麼髮髻都好看,只這樣簡單的一支髮簪,竟也風華絕代。」

    伊浵看得出,她還有別的話想說,笑道,「嬤嬤想說什麼,直言無妨。」

    蘇嬤嬤略一遲疑,見她面色平靜淡然,才說道,「昨晚,陛下宿在柔妃寢宮。」

    她的良苦用心,伊浵心知肚明。但是,知道又如何?她不能把阿斯蘭變成她自己的。

    「娘娘,請恕奴婢多嘴。」蘇嬤嬤見她沒有斥責,才繼續說道,「雖說後宮裡獨寵容易引火上身,但,陛下僅僅來了三日便改了去處,不禁叫人多言,說陛下新鮮勁兒過了,日後如此下去,定會冷落瑤華宮。娘娘或許不看重這一點,但瑤華宮的所有宮人是唯娘娘馬首是瞻,娘娘是人類,不比其他宮的狼人身份的妃嬪,所以娘娘一旦失勢,整座瑤華宮的宮人也將會被人欺凌羞辱。」

    人類在這裡的身份是比不上狼人,伊浵明白自己的身份有多尷尬,但是,要她真的去和那麼多女人爭搶一個男人,她做不來。

    「娘娘不為自己想,也該為腹中的骨肉想一想。若是娘娘有朝一日失了陛下的心,小皇子的處境也堪憂。」

    「嬤嬤的話伊浵都明白了。」

    「這就好。」蘇嬤嬤又道,「初見娘娘時,奴婢只當娘娘是陛下的仇敵,所以對娘娘苛刻了……」

    伊浵笑道,「嬤嬤想說什麼,伊浵都明白,那些舊事不要再提了。從今往後,伊浵尊嬤嬤為長輩,嬤嬤日後不必與伊浵客氣。」

    蘇嬤嬤沒有再說虛言,「是。」

    「嬤嬤剛才所言,伊浵也會考慮的。」

    伊浵從梳妝台前的凳子上起身,走到床側的衣架上,輕撫著上面紫紅的錦袍,眼眶卻不禁灼熱酸痛。

    這錦袍華美絕倫,像極了以前鳳倫為她準備的王妃袍服,只可惜,那時她穿這樣的袍服,丈夫只是她一個人的丈夫。現在,她終於能和自己最愛的人在一起,享受著榮華富貴,卻要絞盡腦汁與別人分享一個男人。

    穆伊浵,為何你會如此悲哀?她自嘲輕笑,滿心絕望。

    沒有哪個男人會喜歡憂鬱絕望的女人,她每次照鏡子,也總是被自己絕望憂鬱的眼神嚇到,這樣的她,還如何去爭寵?

    蘇嬤嬤沒有再開口,只陪她看著那件袍服,靜靜地,默哀似地,陪她站了一個時辰。

    天大亮。

    「娘娘,這個時辰,早朝該結束了,陛下一會兒可能會過來用早膳。」

    伊浵嗯了一聲,強自揚起笑來,用帕子按了按眼角,從衣架上取下那件袍服罩在身上.

    蘇嬤嬤上前來幫忙,她抬手制止,「我自己來,我可以做到……」

    兩年前,她在那個洞房花燭夜放下掙扎,為了活下去,取悅鳳倫,今日,只是要留住自己心愛的男人而已,不是什麼難事,她可以做到。

    穿戴好,她對著一人高的穿衣鏡擺出一個笑臉,瞧,這樣的笑並不難,她早就會的。

    在現代,露出六顆牙齒的笑,是最職業最親切的笑了,而且,她能讓笑意也變得由衷。

    早膳,珍饈美饌擺了滿桌,端坐在正位的男人一襲黑色錦繡龍袍,雖然未戴龍冠,仍是霸氣四射,但他的眼神卻與氣勢格格不入,而是略帶癡傻地笑看著身側一襲紫袍的女子。

    「伊浵,你怎麼可以這樣美?」

    紫紅的朱釵,紫紅的錦袍,略帶一點紫色的眼影,這樣艷麗的色彩,在她身上絲毫沒有艷俗之氣,反而嫵媚動人,嬌艷傾城,如一朵曼珠沙華,叫人怎麼看都看不夠。

    伊浵搖頭失笑,「飯菜都涼了,快吃吧。」

    「這支髮釵很別緻,你的嫁妝裡帶著的嗎?」阿斯蘭疑惑道,「就我所知,你來時除了一身嫁衣,和鳳冠霞帔,並沒有什麼陪嫁物品呀。」

    伊浵從頭上取下髮簪,「這……這不是你昨天晚上抱我從天台上下來時,給我放在手裡的嗎?你昨晚沒有宿在這邊,這不是你給我的補償賞賜?」

    阿斯蘭墨綠的眼眸光若琉璃,鋒芒閃爍,隨即笑道,「呃……是我在早朝上和那些老傢伙朝了一個早上,忘記了。」

    「我看你是昨晚『忙』得精疲力竭,心神也恍惚了。」伊浵搖了搖頭,卻忽然覺得腹部一陣激烈的抽痛。「阿斯蘭,我……肚子痛……」

    阿斯蘭也因為胎兒牽引而心口劇痛,臉色劇變。

    他忙從她手上抓過那支步搖丟出殿外,他這突兀的舉動也讓伊浵大驚失色,恍悟苦笑——原來,他昨晚根本不曾來過瑤華宮。

    「陸安,陸安……」

    守在宮廊下的無垠聽著殿內雜亂的叫聲和驚呼,凝視著院子裡那支步搖簪,咬牙闔上眼。

    聽到阿斯蘭在殿內高呼,他只得硬著頭皮衝進去,就見伊浵臉色蒼白地正躺在床榻上,陸安則跪在床側把脈。

    「無垠,戒嚴整個瑤華宮,給朕弄清楚,昨晚是誰從天台上抱伊浵下來的。」

    「是。」.

    「把那支步搖簪送去查驗,弄清楚上面到底有什麼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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