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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64章 夫妻反目 文 / 南宮千黎

    就在伊浵心中已經猜測出整個事情的大概時,鳳倫才想起介紹,「伊浵,這位是皇妹鳳露,你叫她露兒就好。」

    伊浵客氣頷首,「原來是露公主殿下!失敬。」

    鳳倫察覺到伊浵視線盯著鳳露環在他腰上的手,若有所思地探究著,他陡然一僵,不著痕跡推開懷中死抱著他腰際的鳳露,「露兒,這是伊浵,你該叫她一聲皇嫂。」說話間,他握住伊浵的手腕隨手一代,強迫鳳露正視伊浵。

    「穆伊浵!可真是如雷貫耳的名字。」鳳露說得很不客氣,臉上嬌美的笑也蕩然無存,無盡的嘲諷取而代之。

    伊浵並沒有在意她的敵視,「我可以和鳳倫一樣叫你一聲皇妹嗎?在大婚之後的家宴上,就聽皇上提及過皇妹……」

    鳳露打量著伊浵傾城絕艷的面容和貴雅的裝扮,眼神不但尖刻挑剔,而且肅冷鄙夷,毫不遮掩。「穆伊浵,你不必假惺惺的和本公主寒暄。你以為我皇兄娶你是真的喜歡你嗎?」

    鳳倫冷怒,「露兒!」

    伊浵卻只是唇角含笑,靜靜聽著。看樣子,這對兄妹之間的關係真的很不單純。她倒是要看看,鳳露還能說出些什麼驚世駭俗的言辭。

    「哼哼,誰不知道你是穆項忠的私生女?憑你的出身,也配給我皇兄做正妻?如果不是穆項忠的丞相身份還有幾分利用的價值,我皇兄才不會多看你一眼。哼,也就你這身華貴的打扮還勉強配得起我皇兄。」

    「露兒,你還不住口?」

    鳳倫舉掌就想打過去,伊浵忙伸手拉住他的手。她也並沒有生氣,一直保持著客氣地微笑聽著。

    雖然鳳露這話刺耳,卻是擲地有聲地大實話。

    的確,鳳倫之前出入丞相府許久,都不曾多看她一眼,只因,她是穆項忠的私生女,低賤地入不了他尊貴的法眼。

    若非她後來的名聲,若非她被鳳羽穹看中,鳳倫也不會對她有興趣。

    這些,她心知肚明。

    不過,她也從沒有指望鳳倫如何如何看得起她,她對於他的心,他的人,他的所作所為,說實話,到現在為止,再也無半分希冀。若不是為了她的英俊老爹,若不是為了活下去,她絕不會這樣忍氣吞聲,任人擺佈。

    「露兒,你實在太放肆!」鳳倫斥責,「長兄如父,長嫂如母,伊浵在你之上,你應該敬她!」

    鳳樓輕蔑冷哼,「哼!讓我尊敬這種低賤胚子,還不如殺了我。」

    「你再說這種話,我就不認你這個皇妹!」

    鳳露不以為忤,蠻橫拉住他的手臂撒嬌,「皇兄,我餓了,晚膳我們吃什麼?你有沒有準備我最愛吃的菜?人家為了從安國寺趕來,可是幾天幾夜沒有好好休息了呢!」

    這話又讓鳳倫的心軟下來,他無奈戳她的額頭,「你呀,就知道吃!」

    鳳露調皮嗔舌,「人是鐵,飯是鋼,我好幾頓都沒有好好吃了,可正餓的難受呢!皇兄你都沒有發現我被餓瘦了嗎?」

    「沒,倒是發現你胖了不少。」鳳倫冷哼說完,才又忍不住舒展了眉目,「不過知道你愛吃些美食,已經讓驟影去準備了,在前面的酒樓,走吧。」

    「就知道皇兄最疼我了。」鳳露纏著他的手臂,擠進他懷中,就那麼霸著他往前走去。「皇兄,我聽說母妃被封了皇貴妃,是真的嗎?」

    「當然是。」

    「聽說你此次出征不費吹灰之力一舉奪回了兩座城,也不是傳聞嘍?」

    鳳倫沉默,沒有作答。

    賢妃當時被封為皇貴妃,歸功於伊浵當日在家宴上的表現絕佳,引得龍顏大悅,而恰巧他又出征,父皇無法再過度獎賞伊浵,又不得不安慰出征在外的他,這才封賞了母妃。

    而收回兩座城,是因為伊浵與祺爾欽.勒金打賭完勝。

    功勞被傳揚出去,都是他鳳倫的,可真若是談論起來,他卻並無功勳可言。

    他忍不住轉頭,看了眼遠遠地跟在身後的伊浵,催促道,「伊浵,快點,就等你了。」

    「殿下和公主先走,我很快就來。」伊浵無心去聽他們在談什麼,只是發覺,自己這樣跟上去,實在多餘。

    到了酒樓門外,鳳倫和鳳露已經入內,驟影和無雷則在門口迎上她。

    「皇妃娘娘,雅間在樓上,屬下帶您上樓。」

    「不必了,鳳露公主遠道而來,想必有很多話要對鳳倫說,你上去通傳一聲,就說我還不餓,想在小鎮上四處走走看看,晚點會自己回營地。」

    「是。」

    驟影見她轉身朝著西邊一路走去,倩影窈窕,越顯得單薄落寞,他張了張口,終於還是沒有叫住她。鳳露公主那驕縱的脾氣,絕非一般人能應付得了的,皇妃娘娘性情溫和,還是不要讓她受這個罪的好。

    他歎了口氣,轉身折回酒樓,見無雷還在門口愣愣地發呆,忍不住催促,「你怎麼還不去保護你家小姐?」

    「小姐不要我保護,若是她需要,會叫我的。」

    「你怎麼知道她不需要?這裡人生地不熟,萬一走丟了可怎麼辦?」

    「小姐有小姐的規矩,我是小姐的人,要遵守小姐的規矩。」

    自從上次無雷對鳳倫說出無垠的事之後,伊浵就不讓他繼續跟在身邊。

    無雷知道自己已經失去這個主子,但是,伊浵還是很慷慨地給他奉銀。

    有時無雷不禁為這位慷慨的主子難過,就像現在,她孤孤單單的,無依無靠,實在叫人擔心。她身邊曾跟隨眾多侍從,竟無一個值得信任,他們實在愧對她的慷慨和善待。

    伊浵一直朝著如火球的夕陽走。

    天際漸暗,星星閃耀,月亮出現在天空,火球已然毫無殺傷力,淒冷艷紅,只是那樣擺在天邊上,顯得那麼多餘。

    也不知走了多久,直走得雙腿累得抬不起,再也看不到一處人家,她才在路邊坐下來休息。

    她舉目眺望,空闊地原野之上,能看到將士們的營地和篝火,能聽到他們在唱戰歌,能聽到很多人的笑聲,也能嗅到身後鎮子上炊煙裡飄來的飯菜的香氣,可惜,這一切都不屬於她。

    面前,忽然遞過來一個水袋,她疑惑看著捏著水袋的大手,白皙有力,似曾相識,沿著健碩的長臂往上看,是一張熟悉親切英俊的笑臉。

    「無垠,謝謝。」

    「小姐餓了吧?」他從懷中取出一個紙包,「這是你最愛吃的糕點。」

    「我不餓,只是渴,有你的水就夠了。」她不想虧欠別人,卻總是不得不欠著。對他,對沈弘澤都是如此。「你一直暗中跟著我,一定很辛苦。我說過了,我和阿斯蘭都結束了,你沒有必要再保護我。」

    「我服從的是主人,主人說沒有必要保護,我才會離開。如果小姐不需要我的保護,可以拿我當朋友,把煩心事說給我聽。」

    「我沒有煩心事,只是有點累。」

    她勉強裝出來的笑,比不笑還叫人心疼。

    「小姐從鎮上徒步走到這裡,不就是為了散心麼?這會兒還苦笑,豈不是白走了?」

    她有這麼可憐嗎?這個時候,她倒也實在無需偽裝堅強。

    「無垠,如果你真的想我當你是朋友,就不要再叫我小姐了,叫我伊浵吧。」

    無垠在她身邊的草皮上坐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既然是朋友,這裡借給伊浵你靠,休息一會兒。」

    「我一會兒還要回營地,這一靠怕是會睡過去。」

    「你有多久沒有好好睡覺了?怎麼會輕易睡過去?」

    「你都知道?」

    「我是個很稱職的護衛,一直都是。」包括她每日用厚重的脂粉,偽裝自己蒼白的臉色,事無鉅細,他都一清二楚。

    「成婚那天,我對你態度很不好,你不要放在心上。」

    無垠沒想到,她竟然連這種小事也放在心上。

    不過,說起那天的事,他反倒是愧疚。她是一個無辜的人,把她捲入雪狼族的爭鬥,委實不應該。偏偏,那瓶藥讓雪狼族出現一個戲劇化的轉折,阿斯蘭因為太后沒有殺了她而做了儲君。

    「伊浵,那天的事我早就不記得,你也不要再放在心上。」

    「你要接受我的道歉,才可以讓我不放在心上。」

    「好,我接受。」

    伊浵這才靠在他的肩膀上。在無垠身邊,她不必擔心誰會突然碰觸他,她也不必擔心自己再做蠢事,她也的確太累,剛剛閉上眼睛,沒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伴個時辰後,無垠以狼人敏銳地嗅覺嗅到同類靠近,迅速將伊浵放躺在草地上,悄然隱身而去。

    他前腳剛走,鳳倫便尋來,見伊浵躺在地上,他不禁擔心,忙警覺環顧四周,確定並無危險,才蹲下來,「伊浵?伊浵,你怎麼了?」

    伊浵睡得很沉,被推了幾下,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

    「無垠,怎麼了嗎?」天太黑了,她雙眼模糊,一時間還無法適應黑暗,見面前高大的黑影不回應,她無奈地歎了口氣,「哎呀,都這麼晚了?我怎麼忘了回營地呢?鳳倫應該早就回去了。」

    「你剛才叫我什麼?」

    聽清這聲音,伊浵頓時驚醒過來,「鳳倫?你……你和露公主吃完晚膳了?」

    鳳倫咆哮質問,「我問你剛才叫我什麼?」

    她被吼得一愣,這才想起,剛才……她好像是叫了無垠的名字,不是好像,是真的!

    「鳳倫,我只是睡懵了,所以,一時間沒有分清楚自己身處何地。」

    「是,你不但沒有分清楚何地,還是連自己的丈夫是誰都分辨不出了?」

    「我……」

    鳳倫惱怒失控,滿腦子都是不堪想像的畫面,「那個人是不是還在附近?讓他出來!在這曠野之上,天為被地為床地做出這種苟且之事,你還給我裝傻?」

    「你說什麼呀?呃……」她的後半句爭辯,都被脖子上強有力的手掐在喉嚨裡,「咳咳咳……」

    鳳倫朝著四周怒聲呵斥,「無垠,你給我滾出來!否則,我就掐死她!」

    伊浵緊張地抓住他的手腕,想掙開,卻發現自己的掙扎只是徒勞。掐在脖子上的手就像是一把鐵鉗,下一刻,恐怕連她脆弱的頸骨都會被捏碎。

    她怕死,但更怕連累無垠。鳳倫千軍萬馬,無垠卻只是一個人,他若是出現,恐怕會被鳳倫五馬分屍。

    肺部窒痛難忍,她只覺得自己的眼珠子都快要突出來。這個男人,她的丈夫,她曾經努力想要愛上的丈夫,竟然真的要殺她?!他可知道,他掐斷了她對他的最後一份好感?

    「無垠……無垠不在這裡!咳咳咳……鳳倫……」她拚力從喉嚨裡擠出幾個字,「他從沒有……出現過。」

    「自從你嫁給我,我就覺得不對勁,你說他是過去,我是現在,哼哼……現在被我撞上了,你還給我狡辯?穆伊浵,你怎麼可以如此無恥?」

    隱藏在暗處的無垠手握成拳,剛要走出來,卻因伊浵艱澀的冷笑聲又停住腳步。

    「呵呵呵……洞房花燭,白絹染血,你……忘了?皇宮家宴,《遊園驚夢》,你……忘了?夏州雪夜,以身暖心,你……你也忘了?中軍大帳,蛋卷飯,幽蘭花,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你……你全都忘了。」她也沒想到,自己和這個冰冷無情的男人,竟然有這麼多回憶?!「還有,我並非不知道,秋雲和翠兒,都被你殺了!」

    往昔的甜蜜和刺痛湧上心頭,鳳倫捏在她脖子上的手一僵,伊浵卻承受不住痛苦,暈厥過去。

    他一鬆手,她整個人癱軟在地上,一動不動。

    「伊浵,伊浵……」鳳倫忙蹲下來探查她的鼻息,「伊浵,你不能死!」

    「倫兒,前面是你嗎?」

    粗獷,威嚴,熟悉的聲音從遠處的大路上傳來。

    鳳倫震驚一怔,「父皇?!」他怎麼會來?

    一定是他聽錯了,一定是!這裡是白泉鎮的曠野,鳳敖霆不可能出現在這裡。

    他都佈置好了,只要京城淪陷,鳳敖霆一死,他就是五鳳王朝未來的王!

    「五皇子,皇上在叫您呢!」大內總管徐厚尖著嗓子大叫,「五皇子?皇上來迎接您回京了。」

    這聲音讓鳳倫從未有過的絕望,他緩慢地轉過頭,就見皇家儀仗隊浩浩蕩蕩地停止了前行,打著燈籠的護衛和宮人將整條路照亮,宛若一條金黃的長龍,看那方向,是正往白泉鎮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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