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納妃之日,情斷之時 文 / 卓三柳
次日清晨,窗外隱隱傳來一陣鼓樂聲。
茵翠連忙關上窗戶,東方月輕問,「今天是皇上納妃的日子吧!」
茵翠吱唔以對,東方月微微一笑,面上無任何不悅的表情,像是在談論一件極為平常的事情一樣,「你說,我該送什麼大禮給他呢!」
茵翠心裡咯登一下,主子她……
她要做什麼!那看似平靜的眸子裡裝著太多她不熟悉的東西,以往她認識的主子用智慧便可以形容,便是此刻看來,卻有些森冷,有些不一樣的東西正在吞噬著主子的靈魂。
大驚失色之下,茵翠大叫一聲:「不可以!」
東方月望住她,半響,才緩緩道,「什麼不可以!」
茵翠跪了下來,「主子,茵翠知道你難受,但是主子要想想清楚,這一步下去,主子還能再呆在皇上身邊嗎?」
好聰明的丫頭,東方月心裡暗讚著。
但表面卻冷冷地,她不介意讓她知道她的打算,「我並沒有說要再呆在他的身邊,茵翠,你去把雲兒叫進來,我有事要吩咐她。」
茵翠愣了片刻,主子這是有什麼重大的決定了嗎?
雲兒就來後,卻叫茵翠出去了。
好一會兒,雲兒出來,表情怪怪的。
「雲兒,怎麼了?」茵翠不禁問道,她感覺這和她們的未來有關係。
雲兒吸了一口氣,只說道:「好好照顧我家小姐。」其他的什麼也沒有說。
茵翠進去,只見主子站在窗口,望著外面,並未回頭,但她知道主子知道她進來了。
「茵翠,可願跟著我。」語畢,微笑著回過頭。
茵翠心裡一震,那多日來的預感總算是靈驗了,「主子明知道的——只是——」
「那就好,別的不用說了!什麼也不要收拾,一會,我們就該離開了,現在,陪我看一會這清晨的太陽吧!」她輕柔地說著。
但是茵翠知道她想看的並不是什麼太陽,主子只是想努力記住這皇宮中的事物,或者是皇上帶來的傷痛。
愛一個人很難,恨一個愛著的人更難吧!
茵翠沒有問她們將去哪裡,在她的心裡,她的一生都早已交給了主子了。
兩人相依偎著,但這寧靜並沒有多長時間。
門被打開了,緊接著一個人體被拋了進來,後面閃過一道黑影,是她的暗衛。
地上的人呻吟著,東方月一看,身著異服,是海娜公主的人吧!
「主人,他在外面轉了很久,身上還藏著火折子和煤油,怕是不安好心的。」暗衛匯報著。
「哦!是想燒死本宮嗎?」東方月站在原地,笑得風清雲淡地。
那人害怕地說:「沒有,沒有!小的絕對不敢謀害娘娘。」
「不管你有沒有,我就當你有了,還會幫你完成任務,你說好不好。」這海娜公主也太沉不住氣了吧,八成被那句『本宮不死,你終究是妃』給激到了,再加上淑妃有意地挑撥了幾句,也顧不上什麼自己的好日子,就迫不及待的來斬草除根了。
她何不成全她們!
「這人被點穴了吧!」很好,東方月慢慢走過來,從他懷裡掏出一個小壺,笑著,又很慢地把裡面的液體倒在他身上。
那人驚恐地睜大眼睛,「你想幹什麼?」
「看不出來嗎?要你陪葬而已,你的主子沒有告訴過你任務失敗的後果嗎?」眼裡已沒有了笑意。
從今天開始,她不會再手下留情了,那個為了愛而柔軟的東方月只是瞬間的,這才是她的真面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伸手接過暗衛手中的火種,她冷靜無比地問道:「那個胡太醫知道怎麼做了嗎?」
暗衛點頭,「一切都安排好了,屬下弄來了兩個死囚,主人可以無後顧之憂地離開!」
東方月微笑,「那還等什麼呢!」
話音落,手上的火毫不留情地掉在海娜公主屬下的身上,當那個痛得抽氣時,魔魅般的聲音響應起,「你放心,不會把你燒得面目全非的,到時找不出兇手,可就麻煩了。」
火光一下子就竄得好高,迷糊了她的眼,片刻後,她對屋裡的其他兩人說:「走吧!」
然而在她轉身的瞬間,又解開頸子上的龍形玉珮,交給暗衛,「放到其中一個人的身上。」
茵翠認出那是皇上所贈之物,她摀住嘴,到了此刻才有了一種真實感,方纔的一切都把她給嚇傻了,現在主子是……皇上又該多傷心!
她不敢想像。
「我不上想讓他傷心,只是——讓他明白我已經死了!」起碼,她的心死了,再留在這裡,又有何用。
走,也要走得漂亮,不留痕跡,這世間本就沒有一個叫東方月的人,走了也是合該的,她要斷了這僅有的情緣,這一生,他們再沒有瓜葛。
這信物是開始,也從它結束吧!
東方月閉了閉眼,遞了出去。
「走吧!」她果斷地說,無任何一絲留戀。
龍天放,你的種種手段,種種恩寵,種種的種種,留給別人吧!
宮裡到處人多,只有這清秋宮裡最為冷清,幸好,身為暗衛總是知道那麼一點點所謂的秘道的,所以,在皇帝的納妃之日,東方月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了。
只留下一把火,在瞬間吞噬了清秋宮,火光映亮了整個皇宮,很快火勢漫延開來,各種驚叫夾雜其中……
龍天放,希望你喜歡我送你的新婚禮物!
是誰的微笑,讓這亂了的世界平添了一抹悲離!
……
「皇上……皇上……」
大殿外,跑過來一個女子,跪拜在地,大叫著。
侍衛當然不可能讓她打擾皇上的納妃大典,架著她往一邊去。
這女子正是雲兒,她猶是哭喊著:「皇上,娘娘小產了。」
聲音越來越弱,轉眼就消失在龍天放能看見的視線裡。
但是,他聽到了,真真切切地聽到了。
「德海,是看看怎麼回事?」龍天放下令著,方纔那一剎那,他已看見那是雲兒。
「皇上,還是完成儀式後再說吧!」淑妃在一旁勸道。
龍天放沒有理睬,目光灼灼地看著進來的雲兒,沉聲問道:「雲兒,什麼事?」
雲兒抽嚥著跪下來,「皇上,主子她小產了。」說完,她泣不成聲。
「什麼!小產了!」龍天放呆愣住了。
絕不能讓皇上去看那個女人,淑妃立即喝道:「大膽雲兒,皇上新喜,你竟然說此污穢之事,存何居心!來人哪,還不拉出去,亂棍打死。」
沒有人動,因為皇上的表情變得很難看。
「你說什麼?小產了?」他輕輕地又重複了一句。
天知道這個孩子沒有了,月兒從此再不會回心轉意了,他怎麼能讓這事情發生,是他的狂暴讓她流產了嗎?
雲兒這時像是才發現淑妃等人似的,驚嚇得躲到龍天放的後面:「不要打我,雲兒不敢再衝撞淑妃娘娘了,娘娘不要再打我奴婢了。」
龍天放臉色鐵青著,對著淑妃,「你打她了!」
那麼月兒是如何流產的呢?
當他問雲兒時,雲兒大哭著:「皇上,昨日小姐本來就不舒服,好不容易請來了胡太醫,又開了藥,大致上是沒有什麼事了,可是後來,淑妃娘娘她們來過以後,娘娘就……奴婢們找不到人救娘娘啊!可是現在,不要說龍子,就是娘娘可能也…皇上,求您讓太醫給小姐瞧瞧吧,好歹留條命在,小姐是絕不敢和公主搶皇后之位的。」
龍天放聽得已是氣血沸騰,什麼時候,他的女人竟然也任人欺負了!
正要喚過龐德海,卻見他匆忙著跑了進來,
「皇上,皇上不好了!」
就見德公公一臉驚慌,身子打著哆嗦。「皇上不好了!清秋宮……失火了……」
龍天放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跑到清秋宮的,身上還穿著喜袍……
外面的陽光很好,可是他卻渾身發冷,雙拳緊緊握住,不知被什麼東西刺得血肉模糊。
可這些痛對已經失去知覺的他來說,根本無所覺。
他怔怔的、看著滅火後的殘破冷宮,一片狼籍,所有的一切全都化為灰燼。
地上平躺著三具被燒焦的屍體,此時已經看不出模樣。
只有那塊被燒得看不出顏色的暖玉,以證明它主人的身份。
龍天放不敢相信腳步沉重的走過去,緩緩跪坐在那燒焦的屍體前,雙手想要去碰觸,卻又停滯不前。
整隻手臂抖個不停,目光呆滯,像是不敢置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月兒?」他顫抖著聲音試探性的呼喚。
為什麼才一眨眼的工夫,清秋宮就失火?
若他早點過來,或者昨夜不走,若他那時肯心平氣和與她溝通,或是放棄和她對抗,若他當初肯為了她,放棄野心,不把那女人娶進皇宮……
「啊——」他突然大叫一聲,噴出一口鮮血。
「皇上!」身後眾人被這一幕嚇傻了。
龍天放擺擺手,目光落在一具屍體上,那人面目並未完全模糊,他紅著眼,一步一步地逼近海娜公主,聲音像是從遠處傳來的,「是你的人吧!」
海娜一驚,這個蠢才,事情辦好了,自己怎麼沒有脫得了身?
她看著那張狂怒的俊顏,不禁向後退了一步,小心翼翼地說:「臣妾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可能是他過來救火的吧!」她好不容易想出一個理由。
「也許吧!」龍天放竟未追究,他蹲下身,顫抖著扯下那塊玉,仔細地拂去上面的灰燼。
「朕不相信你就這樣離開朕了。」他喃喃地說,然後一聲淒厲的聲音響徹整個皇宮:「月兒!」
站起身時,一個不穩,竟直挺挺的昏倒在屍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