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四章 誰是嫌疑犯? 文 / 忘記密碼
乘著夜色,換過男裝,我獨自一人走在江寧府的市井、街市之間,雖然大宋朝從來就沒有宵禁這一說,但江寧府的夜市比起汴京城來,著實清冷了不少,長長的一段路上,除了能在幾個路邊的小麵攤上看到一些人影之外,便空蕩蕩猶如鬼域一般,一如我此刻的心境。
伸手入袖,玉簪上精細的雕花文飾,在指尖的觸碰之下,猶如親眼得見一般,一一在我腦海之中呈現。
那一朵朵飄逸的浮雲、一道道流暢的風痕,都曾使我極其喜愛、甚至秉燭夜觀。還記得當年,身處禁中那湖心涼亭之內時,平日裡那個人五人六、一本正經的年輕皇帝,竟被我的一句話給羞了個滿臉通紅,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裝模作樣,假意漫不經心地將它插進了我的發間。
我當時傻傻地笑了,倒不是因為這支玉簪的珍貴,而是因為那時的我,全心全意地愛著他。而他……想來那時,對我也是有情的吧。當然,不只是我,他對好多人都有情,無論是正史還是野史之上的記載,無情這兩個字,似乎永遠都不會跟趙禎劃上等號,多情,才是他的標榜,至少對於男女情事,他向來便是如此。
前塵往事、猶如過眼雲煙,回憶,除了令人徒增悲傷,還能有什麼作用?
想到這裡,我輕笑著搖了搖頭,將手從衣袖裡抽了出來,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強制壓下心頭那一股莫名的悸動,漸漸地加快了腳步。如今的我,在他的心裡早已是個死人,而我也在得知他迎娶新皇后之後,便自動將他忽略了多時,更是習慣了這天高任鳥飛,水深任魚游的宮外生活,即使知道他的心中依然有我,我也絕不會與他相認,再度回到那冷冰冰的皇宮大內。
打定了主意,心裡頓時輕鬆了不少。
由於昨天打架的時候,參與其中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孫大等人平白無故地挨了好些拳頭,卻找不到「真兇」,只得再度將其受傷的事兒遷怒到趙禎的身上,對於我要求他們再度尋訪趙禎下落的吩咐,更是不於餘力地支持,只是他們不知道,我這次並不打算再作弄他,而是準備將這支玉簪偷偷地放還到他身邊,以後便再也不與他相見,無論是以我自己的真實身份,還是以「魏公子」的身份。
拐過一條街道,遙遙地看見,聚仙摟門前掛著的大紅燈籠,在漆黑的夜色中,散發出一陣刺眼的紅光。
身為此間的老闆娘,我自然對聚仙摟樓房的分佈情況瞭如指掌,抬頭望著被趙禎包下來的天字一號房,只見其門戶皆漆黑一片,看看時辰,我猜想他現在八成還沒睡下,說不定此刻正摟著張美人翻雲覆雨呢。我細細思量了一番,放棄了翻窗直入的打算,決定先將這支玉簪寄放在掌櫃那裡,委託他將其交還給趙禎便是,哪裡用的著自己親自出手?
想到這裡,我邁開步子朝聚仙摟的大門處走去,哪裡知道,剛剛才邁處幾步,便見一道黑影從另一條空蕩蕩地街道上直奔了過來,身影快捷得猶如閃電,一看就知道對方身懷上乘輕功身法。
我下意識的一個閃身,躲進牆角的陰影裡,背靠著冷冰冰的牆壁,我小心翼翼地側過臉,透過頭頂那明亮的月光,看清了來人的樣貌。
那濃重的劍眉、閃爍著冷光的雙眼、薄得略帶一點冷酷的嘴唇,無一不讓躲在暗處的我恨得咬牙切齒!心說,嘿!還真是冤家路窄!看來我最近的運氣不錯嘛,走到哪兒都能碰到熟人!元天日,遇見我,活該你倒霉呀!
俗話說得好,有仇不報非女子!
看清來人竟是前些日子,當著眾人的面前說我長得很醜的元天日,我心裡的火「騰」地就冒上來了,心說這絕對不能怪我小器,而是這人自己找死,用膝蓋想都知道,女人最在乎的東西是什麼?不就是那張妖嬈的臉蛋嗎?他那天對我說的那些話,是個女人聽了都不能接受,再文弱的女子,都會忍不住拿刀砍人。
元天日在聚仙摟外停下了腳步,他並沒有朝大門直奔而去,而是繞到了聚仙摟之後的一條小巷之中,左右看了看,見身側無人,便一掂腳尖,身形猶如飛燕一般騰空而起,一個縱身跳上小巷一旁的矮牆之上,再一個轉身,直接躍到聚仙樓的屋頂之上,整個過程快捷無倫,且又毫無聲息,著實有些做飛賊的潛質。
他踏著青灰色的瓦片,彎著身子,在屋頂之上一路急行,最後停在一間客房的之上,神色凝重地蹲下來,揭開瓦片。
我決定打他個措手不及,連忙抽出腰間軟劍,身形一閃,一如他方纔那樣,悄無聲息地登上屋頂,猶如一片毫無重量的飄雪一般,閃電般期近他的身側,二話不說,舉劍便刺。心說看你下輩子投胎做人,還敢不敢如此口沒遮攔。
元天日剛剛揭開一塊瓦片便感到腦後傳來一股涼意,知道這是有人偷襲,連忙抽出腰間彎刀,身子順勢貼在屋頂之上,就地一滾,反手一揮彎刀,將我刺過去的暗劍猛地挑開,腳下用力,重新彈跳起身,順勢後退幾步,與我拉開一段距離。
「死丫頭!大爺沒去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門來了。」元天日看清來人是我,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又滿臉冷酷地笑了起來,眼裡那股子輕蔑之意,彷彿我注定是來此送死的。
既然上次已經被他窺破了女子之身,我也犯不著再裝,直接用女聲罵道:「呸!你這蠻子先不要得意,你也不見得比本姑娘高明多少,今天狹路相逢、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元天日怒極反笑:「好一個牙尖嘴利的叼婦,明明早已成了本大爺的手下敗將,還敢在此大放厥詞!好好好……」元天日隨手舞了一個刀花:「呆會兒不打得你滿地找牙、磕頭求饒,本大爺就把自己的名字倒過來寫。」
話音一落,元天日便揮舞著他那把鑲滿了珍珠、寶石、翡翠、瑪瑙……等等等等晃得人眼花的彎刀朝我攻了過來。
我也不甘示弱地揮起自己手中那柄鑲著西域軟涼玉的寶劍迎了上去。霎時間,聚仙樓的屋頂之上,刀光亂飛、劍氣四射,一片緊接著一片地金鐵交擊之上在這寂靜的夜空之中,叮叮噹噹地響個不停。
此時的聚仙樓內,掌櫃的正焦急地使勁晃動著天字十一號房的房門,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推不開,還是沒用力氣,稀里嘩啦地折騰了半天,那兩扇大門愣是紋絲不動地立在眾人面前,連條縫都沒露出來。
站在人群後面的趙禎等得不耐煩了,朝身邊的幾個侍衛使了一個眼色,侍衛們自是會意,輕輕點了點頭,身形靈敏地竄上前去,一邊把檔在身前的人都給推到一旁,一邊大聲喊著:「讓開、讓開,熱水來了,讓開!」
當前一個跑得最快的侍衛三、兩步就竄到了掌櫃的身後,一把拎起的他的衣領,將他扔到一邊,對著房門一腳揣出!
「卡嚓——」
「啊——」隨著木頭門栓迸裂的聲音同時響起的,還有一陣震耳欲聾驚叫聲。站在人群最前面的掌櫃看到了門裡的景象,頓時兩腿一軟,跌倒在地,他身後那群跟著上來看熱鬧的市井閒漢們,在爆發出了一陣堪比女高音的尖叫之後,紛紛掉轉回頭,像是跑慢了就會沒命似的逃離了三樓。
白玉堂皺了皺眉頭,跟在有多人護送的趙禎身後,快步跨進了天字十一號房。
趙禎滿臉愕然地看著房裡的景象,本就有些蒼白的臉色,頓時變得青紫一片,胃裡的酸水一個勁兒地向上翻湧,差一點就吐了出來。不為別的,只為這間裝飾華美的房屋之內,此刻卻像是個修羅煉獄一般,無論是地板上,還是牆壁上,甚至連高高的屋樑之上,都被噴灑滿了大片大片暗紅的血液,一股濃重的腥味一個勁兒地往他鼻子裡鑽,甚是難聞。
一巨男屍呈大字型地躺在房裡的地板上,全身上下都是傷口,有的更是深達髒腹,淋漓的鮮血混合著他體內那若隱若現的粉、白之物,看上去甚是嚇人,就連行走江湖多年的白玉堂見了,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你們幹什麼呢?為什麼都圍在我家師傅的房間門口,出了什麼事了?」一個郎中打扮的青年男子突然出現在眾人身後,他神情疑惑地繞過眾人身側,朝前走來。
「天啊!師傅……師傅!……」當他看到躺在地上的那具屍體之後,先是滿臉震驚地愣在了當場,隨後立刻快步跑了過去,站到屍體邊上,眼眶一紅,一頭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起來。「天啊!是誰……是誰做的?究竟是誰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