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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一章 閻文應之死(一) 文 / 忘記密碼

    第一次打劫就獲得了空前的成功,山賊們的臉上都洋溢著一抹莫名的興奮,他們跳上馬車,將車上的行李、財物一一搬了下來,將其堆在官道的中央,沒一會兒,平坦的官道上很快便出現了一座用盛滿金銀珠寶的木箱堆砌起來的小山,除此之外,還有數不清的古玩、字畫,錦緞、棉帛,就算是目不識丁的大老粗也能明白它們的價值絲毫不亞於那些能令人眼花繚亂的金銀。

    白玉堂微微皺了皺眉頭,略帶冰冷的目光從數量巨大的財物身上移到了現在唯一個沒有穿戴官服的人身上,那人就是閻文應。

    「大王饒命啊!」與所有護責護送他的禁軍一樣,閻文應雖然也算是一名老人,可是他的脖子上依然也被架起了幾把鋼刀,早已被嚇得瑟瑟發抖的他,遙遙看見白玉堂朝他投來有些陰冷的目光,連忙跪了下來,不停地作揖求饒:「這些個身外之物我都不要了,只求大王放過我等一條賤命!」

    任他磕頭磕得如同山搖地動一般「咚咚」作響,白玉堂仍舊只是踏著不緊不慢的步子,緩緩地越過眾人的身旁,逕直來到閻文應身前:「看你這模樣,倒也像個告老還鄉的官,讀聖賢之書的人,怎的這般沒有骨氣?」白玉堂不屑地冷哼了一聲,伸手指向路中央的那座「金山」,繼續道:「這也不奇怪,一個貪官自然不會有什麼骨氣。」

    閻文應是何等精明的人物,哪裡聽不出來白玉堂心中所想?見他臉上露出了厭惡之色,生怕這個野蠻人一個不痛快把自個給卡嚓了,連忙分辨道:「大王誤會了,我不是什麼告老還鄉的官員,我只是一個閹人,從前在皇宮裡當值,如今年歲大了,皇上體恤我這些年的辛勞,特恩賜給了我一些財物,完全是為了能讓小老兒在家鄉衣食無憂地過完下半輩子……」說著說著,他還硬是在眼角擠出幾滴淚水,神情越發真摯了。

    山賊們交頭接耳地小聲議論著。

    「原來是個在宮裡當職的宦官,難怪身邊有這麼多的錢財……」

    「真的假的?這皇帝老兒也夠闊氣的,一賜就賜這麼多!看得我都想進宮了……」

    「啥?你也想進宮?那容易啊,我這兒有一把匕首,還是新的,你就用它把你褲襠裡的那根玩意給削了,不就能進宮了嗎?哈哈……」

    「去你娘的,要削也要先削你……」

    白玉堂的臉色稍稍平和了些,狠狠揮了揮手,四周嘻嘻哈哈的喧鬧聲頓時消失了。他似笑非笑地看著閻文應,用眼將他渾身上下,裡裡外外像用篩子篩了一遍似的,直看得閻文應蒼白的臉上冷汗直冒。「這人呢……只要一怕死,什麼話都說得出來,我憑什麼相信你?」

    四周皆是等著看熱鬧的人,就連護送他的那些個禁軍的臉上,都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神色,像是想笑,卻又不敢笑。閻文應狠狠一咬牙,心想,罷了罷了,自己本就是個五肢不全的奴才,要說丟臉,早在被外放出京之時就丟盡了,還怕這一回嗎?他二話不說,站了起來,三下五除二地解去衣帶,褪掉了褲子。

    白玉堂低頭一看,嘿!還真是五肢不全的閹人。他起初只是不信,其實並沒有想羞辱閻文應的意思,見閻文應真的當眾脫掉了褲子,臉上的神色不禁有些尷尬,他揮了揮手:「罷了罷了,爾等走吧,我等兄弟只為劫財,並不想傷及爾等的性命。」白玉堂命人從中挑出部分衣物和些許金銀,交還給了閻文應。

    閻文應咬牙謝過,領著這幫被打的稀里嘩啦的禁軍,頭也不回直奔而去,他也是心急,竟一口氣跑出了整整五里,直到再也支持不住了,這才一頭栽倒在路邊。

    身旁的那名小校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回頭張望,見確實沒有山賊追來,這才獻媚地向閻文應道:「剛才真是多虧了公公急智,否則我等的性命,就要擱在那個野蠻人的手上了。」

    我見閻文應偷偷地瞪了他一眼,心說這人的嘴也太拙了,拍個馬屁都能拍到馬腿上,人家一個閹人,當著眾人的面脫了褲子以滋證明,你說人家容易嗎?要不是看在往後的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他現在就已經一刀砍了你了,哪裡還容得你在他面前饒舌。

    閻文應神色怪異地朝地上吐了口吐沫,罵罵咧咧地大聲道:「哼!那些無法無天的草山賊寇,盡敢打劫朝廷命官,總有一天,本公公要將他們全部殺死,把屍首掉在城門上,示眾!」

    「多日不見,閻公公的脾氣倒是長了不少。」

    「什麼人?」此時的閻文應猶如一隻驚弓之鳥,突聞其聲,嚇得從地上跳了起來,他身旁的禁軍也是驚魂未定,以為適才那幫山賊又追來了,連忙低頭往身邊一陣亂抓,想拿起刀搶抗敵,誰知卻抓了一個空,這才想起自個身上的兵器都在被山賊抓住的時候給隨手丟掉了,可是他們仍舊堅守著自己的職責,將閻文應擋在了身後。

    我悠閒地踏著步子,從官道邊的樹林裡慢悠悠地走了出來。自從白玉堂將他們放過之後,我便離開了藏身的大樹,一路尾隨至此,雖然本人自以為輕功了得,可是一陣疾奔下來,也累了半死,總算是沒有跟丟,坐在樹林裡休息了好一會兒,這才調理過來。

    閻文應驚恐地瞪著我,大喊了一聲:「鬼呀!」

    圍在他身邊的被他這一喊,禁不住全都糊塗了。心想公公這是怎麼了?明明只是個女人,幹嘛非要說人家是鬼?

    我冷冷一笑,趁著他們發愣的一瞬間,飄身而起,輕輕鬆鬆地越過眾人頭頂,一揮衣袖,撒出一把白色的粉末。

    雖然是劣等的蒙汗藥,可是用來對付這群早已手軟腳軟,渾身無力的兵油子,那是綽綽有餘。

    士兵們悶哼了幾聲,隨即稀里嘩啦地攤倒在地。我跨過地上那一具具重度昏迷的人體,走到閻文應身邊,抬腿揣了他兩腳,見他攤在地上睡得跟死豬一樣,一抹冰冷的笑意在我的嘴角慢慢綻放。

    崖頂寒風刺骨,我把閻文應綁雙手在懸崖邊的一棵小樹上,任他雙腳懸空地掛在那兒,被陣陣冷風吹得不停地晃悠。

    冷冽的疾風吹得我髮絲散亂,我有些不滿地看了眼閻文應,他的嘴唇和雙手都被凍得發紫了,卻始終沒有醒過來,真不知道是該說他反應遲鈍呢?還是我的藥力太猛,讓他一睡不醒了。我有些不耐煩地走上前去,剛想煽他兩個耳光把他弄醒,卻見閻文應猛地打了個激靈,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閻公公醒了?」我蹲在崖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閻文應驚恐地大叫了一聲,出於見了鬼的本能反映,他拔腿就跑。這一跑才發現,原來自己讓人給吊在半空中,腳下沒有路,只有深不見底的萬丈懸崖,陣陣冷風肆虐,雲霧繚繞,看得他膽戰心驚。他的雙手被老粗的麻繩給栓在了崖邊的一棵小樹上,剛才那麼一動,引起樹枝發出一陣唧唧喳喳地呻吟聲,崖邊石粉飛落,紛紛從他身邊落下,看著那叫一個要多不結實,就有多不結實。閻文應連忙停止了掙扎,生怕再一折騰,就把自己給折騰到崖底去了。

    「公公這是怎麼了?怎麼見了本宮跟見了鬼似的?」我笑著調侃他,站起身來,迎著崖頂的冷風張開雙臂,微微瞇起了眼睛。「哦……是我忘了,公公大概以為本宮早就死了。」

    閻文應仰起頭,看著我的笑臉,勉強露出一抹異常難看的笑容。「奴才以前的確有這樣的想法,可如今……如今既然見著了娘娘,自然不敢再這麼想了。」閻文應急急地轉動著眼珠,神色逐漸平靜下來。「娘娘既然無恙,那就同奴才一起回京去見官家吧。自從官家以為娘娘仙逝之後,便夜夜思念,近日來,更是想念得厲害,常常在奴才們的面前提起娘娘往日的好,要是官家這會兒得知娘娘無恙,定然歡喜無比……」

    我始終似笑非笑地站在崖邊,低著頭,頗有耐心地看著他。直到他把自個都說了個口乾舌燥,這才笑著搖了搖頭,裝出一副非常可憐他的摸樣道:「閻公公,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演什麼戲?你演了一輩子,就不覺得累嗎?」

    閻文應臉上的神情明顯僵硬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而已。他仍然嬉皮笑臉地朝我獻媚,說著無勞辯解,試圖欺騙我,也欺騙他自己:「娘娘,您就別捉弄奴才了,您看奴才這手都紫了……娘娘,快給奴才把繩子解開吧,讓奴才護送您回京,官家要是見了娘娘,指不定得有多歡喜呢……」

    我挑起劍尖,擱在繩子的另一頭,輕輕揮動,鋒利的劍鋒立刻割斷了其中的一股。粗大的繩索微微地晃動了一下,這由十二股繩頭糾纏、包裹而成的麻繩極其結實,對它而言,別說現在只在只是斷了其中一股,哪怕是斷了八股,若只是用來支撐閻文應一個人的重量,也絕對是沒有任何問題的。雖然如此,閻文應還是被我這一動作,嚇得哇哇怪叫,偏生又不敢動亂動掙扎,驚恐的老臉上竟然流出了兩行眼淚。

    「哎呀,公公你哭了?」我臉上那抹驚駭的表情真是說有多假就有多假,我重新蹲到了地上,無限同情地看著閻文應:「都怪本宮不好,公公雖然經歷過無數的大風大浪,可是您畢竟也這麼大把年紀了,本宮還嚇你,真是對不起孔老夫子提倡了一千多年的尊老愛幼的古訓啊!不過,公公你放心,這繩子結實著呢,斷個一兩根,壓根就沒什麼影響。你幹嘛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哦……我知道了,你是不相信這繩子的質量吧?那行,這次我割深一點,公公你可要看好了,它真的很結實啊!」

    「夠了……夠了!」閻文應終於忍不住大聲地叫罵出來:「郭湘婷,你到底要做什麼?我已經落到了如今這般田地,讓官家給貶出了京城不說,還讓一幫山賊劫走了我的全部身家,如今我無權無勢無財,就剩下這半條殘命,你就不能放過我麼?」

    「這怎麼行呢?」我輕輕一挑眉,臉上的笑容頓時變冷。「本宮承認,當年我身處禁中之時,的確囂張跋扈不可一世,宮裡有許多人都受過我的氣,就連呂夷簡的相位,都因為我而險些被永遠廢掉,可是我與公公你之間,又有什麼瓜葛呢?只是為了你與呂夷簡之間的私交,你就與他合謀廢了我,後來又打算派人毒死我,只因宮內傳出我即將復後位的流言,怕我回宮之後對你不利。嘿嘿……公公當時,為什麼就沒想過要放過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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