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見縫插針 文 / 忘記密碼
對生活在汴京的人來說,皇宮裡發生的那點事兒,根本算不上什麼秘密。只要稍加留意,就能打探到一堆小道消息,供其茶餘飯後,與他人攀談。甚至有人揚言,他連皇帝每頓飯,吃了幾粒米這種事兒都知道,可見士大夫們的嘴巴,有多麼不牢靠。
在我藏身於牡丹閣的這段時間裡,聽別人談到最多的,卻是趙禎在後宮與楊、尚二美人的風流韻事。人人都說,自從「我」死後,趙禎就再也沒上過朝,起初人們還以為他是因為追念故後,心情沉重,這才如此為之,後來才知道,他是在後宮與楊、尚二美人日夜廝混,結果把自己的身體給搞垮了,整天病歪歪地躺在床上直哼哼!想想也是,就他現在那副模樣,要是還能上朝,那才真是怪事了。
雖然明白這是一個時代的悲哀,但我還是忍不住發了脾氣!「我才死呢!你這個王八蛋,就算是假裝傷心,也得給我裝個一年半載吧!」
「娘娘請息怒……」甘霖從門縫裡探進來半個腦袋,話還沒有說完,就聽見「呼啦——」一陣疾風刮過,一個半尺高來的花瓶迎面飛來!「娘呀!」甘霖驚叫一聲,飛快地把頭縮了回去,隨手關緊了房門,花瓶猛地砸在門扉上,被摔成了一塊又一塊地碎片。
「喲喲喲,你這是在幹什麼呀!」雪千尋聽到聲音,跑了進來,閃身躲過我扔過去的一隻茶杯,一臉心痛地忘著那一地的碎片,哭喪著一張臉乾嚎:「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花瓶……這可是我花了五貫錢……不!花了五百貫買來的唐朝古董啊!還有那個茶杯,我的天啊!那可是商朝時期的宮廷御用之物,值好幾萬貫呢!」
「得了吧,你丫唬誰呢!商朝那會兒壓根就沒有瓷器,人家用的都是青銅器,還幾萬貫呢!依我看,它頂多也就值個幾十陌錢,你以後要是想騙人,就去多看點書,特別是有關歷史方面的,多點談資,也不會被別人當面識破,否則,到時候丟臉的,還是你自己。」我深深吐了口,雖然心裡仍然覺得有些不好受,可當著主人家的面,摔人家的東西,似乎有點說不過去,雖然我摔的都是些便宜貨。
我走到桌邊坐下,雪千尋跟在我身後,坐到旁邊的凳子上:「外邊那些個臭男人說的話,哪能當真呢?你也別多想,要記住,身子是自個兒,氣壞了,沒人能替你受罪。」
「我知道。」我替自己倒了杯茶,轉身走到窗戶邊。因為牡丹閣地處外城,周邊幾乎沒有什麼太過高大的建築,所以二樓的視野相當的好。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雪千尋替我安排的這間房間,恰恰正對著遠處的皇城,只要一打開窗戶,就能看到遠處那巍峨的城樓。
「雖然他以為你已經死了,可他畢竟已經恢復了你皇后的身份,你為什麼還是不願意回去呢?」
「回去?」我淺淺地笑了:「我倒是想呢!可你也知道,除了聖眷正隆的呂夷簡和閻文應之外,還有一幫身份不明的人想要我的命,瑤華宮的火,就是他們放的。與其回到宮裡,時刻堤防著他人的暗算,倒不如躲在暗處,暗算他人。」
「哦?」雪千尋聽出了苗頭,幾分興奮地神情躍然於臉上:「你有什麼打算?」
「暫時還沒有。」看到雪千尋像是受了什麼嚴重的打擊似的,耷拉著腦袋唉聲歎氣,我忍不住笑了:「怎麼?大名鼎鼎的藥王仙子這麼急著讓我回宮,難道是擔心,我會死賴著你,在你這兒白吃白住?」
雪千尋瞪了我一眼,陰陽怪氣地接口道:「是啊是啊!我這座小廟,容不下您這麼大尊菩薩,皇后娘娘要是方便的話,就到賬房把這幾天的房錢、飯錢、藥錢都給結了吧。」
「喲,那可真不好意思,雪夫人,在下出門之時,著實太過慌忙,身上並未帶著銀兩。」我很有誠意地看著他,身子一晃,將一張白紙和一支毛筆捏在了手上。「不過您放心,我絕不會賒您的帳,我這就給你打張欠條,你拿著他,到京城最大的那間祖傳二手房,找一個名叫趙禎的男人,他是干皇帝這一行的,國庫裡頭的錢都是他的,你把欠條給他,就說我在你這兒吃了、住了沒有給錢,讓你扣在這兒了,讓他拿錢幫贖身……」
「呸!」雪千尋往地上吐了口吐沫:「得了得了,你這麼說不是存心擠兌我嗎?誰敢跑到那人面前找他要贖金啊?那不是找死嗎?」
我剛想再和亂侃幾句,卻被一陣「砰!砰!砰!」地敲門聲給打斷了。
雪千尋站起來,打開房門,只見門外站著一個丫鬟模樣的女孩,約莫十五、六歲,一張小臉很是清秀可愛。我認得她,她是牡丹閣的頭牌阮音音的貼身丫鬟,名叫鞦韆,與她伺候的那位姑娘不同,她有一張出了名的甜嘴,整個牡丹閣上上下下都很喜歡她,就連我,也對她有幾分好感,忍不住走到門邊,想要聽聽她們都說了些什麼。
鞦韆拉住雪千尋的胳膊,滿臉焦急地說著話:「雪姨,你可要想想辦法呀!」
雪千尋氣惱地一甩衣袖,掙脫她挽著自己胳膊的那一雙小手:「想辦法、想辦法,你就只知道叫我想辦法,人家是開封府判官龐籍、龐大人的侄子,又是京城裡首屈一指的富豪,我敢得罪嗎我?倒是你,之前怎麼也不把人給攔住了,現在倒好,都進了屋了才跑來告訴我,你說,這算個什麼事啊!」
我在一旁看著,差點沒笑出聲來。眼下的雪千尋就像一個專業演員,演什麼像什麼,瞧那一副貪生怕死,畏懼權貴的模樣,誰能想到這個滿身俗氣的老鴇,會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藥王仙子呢?
看到鞦韆那兩眼淚汪汪的模樣,我不禁有些心軟,忍不住出言問道:「究竟出了什麼事?」
「怎麼?你聽了半天還沒聽嗎?」雪千尋轉過身來,一臉錯愣的看著我,那神情就跟在看白癡似的,氣得我差點想要和她決鬥!
「你當我是算命的,能未卜先知?只聽半截話誰能聽出你們剛才在說些什麼?鞦韆別哭,有什麼事儘管告訴本宮不,是告訴我,我替你解決!」先不要管我拍打胸脯的動作有多麼地誇張,只知道那拍一下,都能聽到從胸口處傳來一陣極其空洞地聲響。咦?不得不讓我覺得奇怪,我心想:又沒用多少力氣,怎麼會這樣呢?
「是郭小姐,鞦韆給您見禮了。」她現在就像是快要溺死的死,哪怕只有一根稻草從她頭頂漂過,她也想要動手抓住,也不管我是不是真有能力,可以解決她的問題。「是這樣的,方纔,吳公子攔住了阮姑娘,說是要讓阮姑娘為他單獨彈奏一曲琵琶,否則就陪他過夜!人人都知道,我家姑娘賣藝不賣身,至今為止,她都還是一名清倌,哪能陪他過夜啊!姑娘沒了辦法,這才把他讓到屋裡,為其奏曲,哪裡知道,他一進了屋,就返身插了門,不管我在門外怎麼拍打,他就是不開,時不時還能聽見阮姑娘的尖叫聲,想來想來」
「別想了,我已經聽明白了。」我用小拇指的指甲輕輕鑽著耳孔:「你剛才說的那位吳公子,難道就是京城裡那位出了名的,什麼都有,就是沒品的吳道德?」
雪千尋插口了:「哎喲!可不就是他麼?」她歎了口氣:「他對我家音音有意,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以前還能維持著風流公子的模樣,裝裝斯文,說話做事,也總能秉持著禮數,可今兒不知是怎麼了,竟然也學著那些個江湖草莽,想要霸王硬上弓,唉可他偏偏又是龐大人的侄子,家財、勢力雄厚,否則我早叫人把他扔出去了!」
「少裝了!」我湊到她耳邊,壓低聲音:「你除了自殺,還有什麼事情不敢做?你當年連我這個皇后都敢得罪,還怕一個府尹的侄子嗎?」
「喲!皇后娘娘,你這話可就說錯了!」雪千尋清了清嗓子:「俗話說得好,閻王好過,小鬼難纏!龐大人掌管著整個京城的治安,要是得罪了他,他說不定會找點借口,就說是有人犯逃跑了,三天兩頭地跑到我這兒來搜查,到時候還會有客人上門嗎?我這生意還做不做拉?」
「難道就這麼放著,不管了?」
「當然要管!音音可是我的頭牌,牡丹閣的客人,大多都是衝著她來的,現在這些男人,說穿了,就是貪圖她那清倌的身份,要是破了體,誰還會待見她?只是我不能就這麼衝進去,得想個萬無一失的辦法才行!」
「這倒也是。」我低頭想了一會兒,猛然記起一件什麼事兒,腦海裡靈光一閃:「有了!」我笑著對鞦韆道:「你現在立刻到樓下給我找幾個身形高大的壯漢過來,什麼都別說,讓他們到我的房門前集合。」我又轉向雪千尋道:「今兒個,我就幫你這一回,不過接下來,你可就得再幫我一回了。」
「你這麼快就有主意了?」雪千尋驚喜地笑了起來:「行啊!只要你能救下我家音音,別說一回,就是十回,我也會幫!」
「好!」我習慣性地揚起嘴角:「你現在立刻去給我找一套男裝來,記著,面料一定要好!」
「男裝?你要那玩意幹什麼?」
「你先別問那麼多,呆會就知道了。記住,到時候可要看我的眼色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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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宛音音的房間裡
「公子,你快放手,你要是再不放手,我可就要喊人了。」宛音音羞憤地咬著嘴唇,她整個人都被吳道德壓在床上,一雙玉手,更是被其狠狠地壓到頭的兩側,不停地掙扎使得她的衣衫顯得極其凌亂。
吳道德得意地乾笑著,本就細小的老鼠眼瞇成了一條縫:「你叫吧、叫吧,就算你叫破了喉嚨也不會有人進來的!」說著話,他翹起嘴巴,就要強吻上宛音音那豐潤的紅唇。
我站在門外聽得真切,暗罵那個沒品的傢伙竟然盜用周星星同學電影裡的台詞。現在的我已經換好了男裝,由於多年前那場失敗的變裝經歷,使得我痛下決心,狠學了一把易容術,雖然還談不上非常高明,但唬弄一下平常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我轉身向站在門外的眾人遞了個眼色:「都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知道!」看著他們向我點了點頭,我又轉頭向雪千尋望去,只見她對我做了一個明白的手勢,我立刻清了清嗓子,盡量粗著喉嚨大聲吼:「混帳!竟敢攔著本公子,快給我讓開!」
「尚公子,您真不能進去,音音姑娘房裡還有客,哎喲」做戲就要做全套,雪千尋做出要阻攔我的模樣,擋在我的面前,被我一把推倒在地。我往前直走兩步,抬腳用力一踢!
「碰!」門板發出一聲巨大的聲響,轟然而開。早就已經聽到了吵鬧聲的吳道德從床上探出頭來:「什麼人!好大的膽」一個子字還未出口,便已經被我抓起衣領,一把將其從床上扯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