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本性地回歸 文 / 忘記密碼
就在廢後詔書下達的那天下午，我被打包送進了長寧宮，除了緊緊跟在我身旁的小翠和甘霖，其他宮人都被皇城司派人遣走了，想想也是，一個廢後，哪裡還配擁有這麼大的排場，讓百來人伺候在身邊，在他們看來，能給我留下兩個人，就已經很不錯了。
雖然以前常常和范純佑在長寧宮外練劍，卻從沒想過要推開這扇宮門進來看看。可我現在已經住進來了，自然要將它好生打量一番。放眼望去，長寧宮的規模還真不算小，正殿前方便是一個頗為寬敞的石壩，方圓大概七十來步，因長年無人打掃，以至於石縫中生出了許多雜草，牆角門邊，還開著不少野花。與它外表的破敗不同，長寧宮的宮室雖然都很陳舊，比不上中宮的華麗，卻也顯得整潔、素雅，走進正殿，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間佈置簡單的花廳，左右兩邊各有一扇小門，推開一看，右邊是一間臥室，整個房間除了一張掛著素帳，用花梨木製成的大床，就只有一個衣櫃和一張梳妝台，上面擺滿了我常用的飾品和胭脂水粉。看到這些，我不禁覺得有些好笑，心想小翠怎麼把這些東西也都搬來了？在這長寧宮裡，就算我天天都將自己打扮地美如天仙，又能拿給誰看？
左邊是一間禪房，迎門而立的那面牆上掛著三清天尊的畫像，前頭的香案上擺滿了貢品和一堆還沒有點過的香蠟紙燭，地上散放著幾個蒲團，靠窗的位置擺著一張書桌，旁邊立著一個書架，裡面放的都是一些道家典籍。
我隨手抽出一本道德經，略略翻了幾頁，滿紙地文言文便已經讓我看到眼花，我索然無味地癟癟嘴，順手扔到了桌子上，望著窗外輕輕歎了口氣。
「娘娘請更衣。」小翠手上捧著一套杏黃的道袍，神情苦澀地站在門口，看樣子她在那兒已經站了一會兒了。
我向她微微一笑，自己動手取過道袍穿在身上：「小翠，我已經不是娘娘了，記住，以後要叫我仙師。」
「娘娘……」小翠哀叫一聲，幾滴眼淚順著她那張可愛的娃娃臉滾落下來，滴濕了衣襟。「在小翠的心裡，您永遠都是娘娘，才不是什麼仙師呢！官家也太狠心了，就為了這麼點事，就就把您給廢了！」
我把小翠擁進懷裡，用手輕輕拍打她的背部「小翠乖，別哭了，再哭可就不漂亮。」
小翠吸著鼻子，斷斷續續地答道：「不漂亮就不漂亮，我又沒打算嫁人，要那麼漂亮來做什麼？」
「哈哈……」我大笑著戳著她的腦門：「小妮子莫非想作尼姑？唉……虧我還想替你跟范大人提親呢？」說完，我拿眼偷偷瞄她，見她的臉色突然紅了起來，不由得暗自偷笑。
自從我跟范純佑言歸於好之後，我與他就經常碰面，就連今早在福寧宮打了趙禎，也是他送我回來的。小翠時常跟在我的身邊，自然也常與范純佑照個面、碰個頭什麼的，而且，她知道范純佑現在的官職是我替他跟趙禎討的，心思靈巧的她，自然能猜到我與范純佑之間的關係不同尋常。
也不知道這丫頭從什麼時候起，就對范純佑動了春心，常常一逮到機會就向我打聽范純佑的情況，我又不是傻子，哪裡會看不出來她的心思，雖然以范純佑的身份，想讓他娶一個宮女為妻，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兒，但是我實在是不忍讓小翠跟著我，這在深宮中虛度光陰，心想就算范純佑對她沒什麼感覺，多製造點機會讓他們培養感情也好啊，要是他們真能合得來，倒也解除了老是懸在我心頭上的一塊心病，到時候，我再用皇后的身份替他們向范仲淹提親不就行了？可我還沒來得急有所行動，就被扔到這長寧宮來了，這個想法也只的作罷。此時突然提出來，無非是想拿小翠找點樂子。
小翠那張小臉紅得像個煮熟的雞蛋，她忸怩不安地拉扯著自己的衣角，頭垂到了胸口：「娘娘，您亂講些什麼呀」
「是啊，我是亂講的，那你臉紅個什麼呀？」
「哎呀！娘娘……」小翠跺跺腳，一臉羞容地跑了出去。
待她走遠，我才收起了笑容，坐到書桌後的椅子上低頭沉思起來。「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說實話，我到現在也不能完全接受自己已經被廢後的事實，是啊！憑什麼呀！穿越文我也看了不少，別人穿越回到古代，哪一個不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為什麼我偏偏就這麼倒霉？喜歡上一個注定會擁有許多女人的男人，還不怎麼招他待見，後來好不容易培養出了幾分感情，嘿！它還說沒了就沒了！這些事情也就算了，最令我想不明白的是，我這幾年的皇后生涯，似乎一直跟著史書上所記載的路線在走，雖然劉太后的早死令趙禎早掌了幾年權，但對於我的命運卻沒有起到什麼根本性的轉變，非但如此，連廢後的時間都給提前了兩年。
望著自己纖細的右手，我忍不住自言自語道：「學什麼不好？偏要去學別人煽耳光？這下好了，把自己給煽到這兒當道姑來了。」說到這兒，我不禁又想起趙禎臉上那五道鮮紅的指印，我連忙搖搖頭，有些賭氣地道：「不想他、不想他，本來就是他不對，挨打也是應該的！我幹嘛還要想他！」突然，一道靈光在我腦中閃過，似乎有什麼東西就要浮出水面，而我伸出手，卻怎麼也抓不住。
「對了，《尋秦記》！」我猛地站起來，帶倒了身後的椅子。穿越、大婚、劉太后的野心、閻文應給我帶來的不詳預感、還有趙禎臉上的鮮紅的五根手指印和他憤怒的表情，這一樁樁、一件件，都猶如在電影院看電影似的在我面前一一閃過，我終於想起了今天早上在寢宮裡，自我腦海中閃過的模糊影像是什麼了！
中書門下平章事呂夷簡因郭皇后之故被貶出京，他與閻文應私交甚厚，復相之後，意圖報復，利用郭皇后與楊、尚二美人之間的私人恩怨，以及閻文應在趙禎身邊所大進的讒言，將其拉下後位。我震驚地睜大了眼睛，伸手扶住額頭，半天說不出話來！可笑啊可笑！這麼出名的一段歷史我當時為什麼就沒能想起來？還幻想著閻文應這個幕後黑手會為我說好話？最不可思議的是，當時什麼都不知道的我竟然會不由自主地跟著歷史的腳步走，連我令呂夷簡罷相所說的話，都跟史書上所記載的一般不二，只不過由文言文變作了白話。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我也會如《尋秦記》的主角項少龍一般，自以為是在改變歷史，其實我自己就是歷史的一部分？我之所以會回到大宋，也全是歷史早已注定的事實麼？」我一腳踹翻書桌，心想如果真是這樣，那自己豈不是很快就會玩完了？
「不行！我不能就這樣束手待畢！我還年輕，我還不想死！」
我發瘋似的衝到正殿之前的石壩上，張開手臂，用盡全身力氣仰天大喊：「死老天，臭老天，我是不會認命的！」我伸手向上一指，迎著仍舊有些刺眼的夕陽，目光堅毅：「你給我睜大眼睛好好看著！我要逆！天！改！命！」
「啪啦！」一聲脆響，我轉身一看，甘霖就站在我身後不遠處，一臉錯愣地看著我，他的兩隻手仍舊保持著端著什麼東西的姿勢，一隻茶碗掉在地上，已經摔成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