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陞官 文 / 忘記密碼
正所謂: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苗美人倒了,倒得很徹底,除了那把掛在她宮門外鐵鎖還在提醒著大家,裡面關著個曾經被封為美人的女子之外,若大的後宮裡,再也沒有人會提起關於她的種種,彷彿這人壓根就不存在似的。
當然,宮裡人多嘴雜,沒有人說她,並不代表沒有人說我。每當長夜漫漫無所事事之際,總有那麼幾隻不怕死的夜老鼠、夜貓子喜歡在私底下傳些八卦,說什麼,皇后恃寵生驕,囂張跋扈,忑不好相與;說什麼,皇后心狠手辣,誰要栽在她手上,不死也得脫層皮,甚至有人說,後宮這些個娘娘真可憐,有些進了宮都好些年了,連皇上的面都見不著,就算見著了,也不能隨侍在側,除非她也想被皇后給弄死,唉……這跟守活寡有啥區別?……
各種各樣、花樣百出的謠言,都在我的淫威之下,被冠上了帝后夫妻情深,恩愛和睦的光環,雖說如此,可這底下的波濤暗湧我還是看得清楚明白,無風不起浪,事出定有因,我不是不想去追查這些謠言的根本,而是再也沒有了旁的精神去替這些小事操心,而且在我的心裡,竟也有些贊同謠言裡的部分內容,誰叫俺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呢?
「娘娘哪裡不好了,這些個喜歡亂嚼舌根的奴才,看我不把他們一個個都給揪出來,好生責罰!」相對於小翠對此表現出的憤憤不平,我卻顯得相當豁達,我還曾安慰她道:「嘴長在人家的身上,他們要說就讓他們說去吧,被說兩句又不會少塊肉,你這一激動,反倒是替人家印證了這些傳聞,再說了,也多虧了這些謠言,前些時候還經常在官家面前胡亂晃悠的那些個紅花、綠葉,這下子誰還敢出現在官家身旁三尺之內?」
本著娛樂大眾,以及尊重本民族幾千年來的優良傳統——湊熱鬧、侃八卦的精神,我淡淡地揮了揮手,輕描淡寫把這事兒給扔在了一邊。只是,本來就喜歡在後宮橫著走路的我,這下子變得越發像只螃蟹了。
光陰似箭,歲月如梭。一轉眼就到了天聖六年,這年,我十七歲,趙禎十九歲。
這幾天范純佑的心情格外地好,見了誰都眉開眼笑,我知道這是因為他那位大名鼎鼎的父親范仲淹服喪結束,回到京城的緣故,而後經過晏殊的推薦,他榮升秘閣校理——就是負責皇家圖書典籍的校勘和整理.秘閣設在京師宮城的崇文殿中.秘閣校理之職,實際上屬於皇上的文學侍從。在此,不但可以經常見到皇帝,而且能夠耳聞不少朝廷機密。對一般宋代官僚來說,這乃是難得的騰達捷徑。
我也很高興,雖然明知他這個秘閣校理當不了幾天,但是他上奏請劉太后還政一事會在趙禎心裡留下很深的印象,只待太后一死,趙禎便會將他傳召回京,予以重任,所以根本用不著替他老人家擔心。
歷史大踏步地沿著它預定的軌道前進。
幾個月後,范仲淹聽聞這年冬至那天,太后要讓仁宗同百官一起,在前殿給她叩頭慶壽,范仲淹認為,家禮與國禮,不能混淆,損害君主尊嚴的事,應予制止,他奏上章疏,批評這一計劃。范仲淹的奏疏,使晏殊大為恐慌。他匆匆把范仲淹叫去,責備他為何如此輕狂,難道不怕連累舉主嗎?范仲淹素采敬重晏殊,這次卻寸步不讓,沉臉抗言:「我正為受了您的薦舉,才常怕不能盡職,讓您替我難堪,不料今天因正直的議論而獲罪於您。』一席話,說得晏殊無言答對。回到家中,范仲淹又寫信給晏殊,詳細申辯,並索性再上一章,乾脆請劉太后撤簾罷政,將大權交還仁宗.
一連兩道條陳皆使劉太后大感不快,尤其是請她還政這道,更是觸犯了她的忌諱!於是她連夜降下詔令,貶范仲淹寓京,調趕河中府任通判。送行那天,范純佑也去了,但他卻沒有他老爹那些秘閣的僚友那麼樂觀,來到城外之後還能舉酒餞別說;「范君此行,極為光耀呵!」
其實令范仲淹冒險上奏請求劉太后還政,除了維護君權之外,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這兩年劉太后老得實在是太快了,原本還顯得光滑、細膩的皮膚,漸漸起了皺紋,而且越起越多,喝了許多具有美容功效的中藥都沒見著什麼效果,而與之相反的是,她那頭原本還攙雜著幾屢銀白的長髮,卻越來越顯得黑亮柔軟了。
今天我又去了趟寶慈殿,向劉太后問完安之後,我偷偷地把甘霖叫出來,遞給他一個白色的瓷瓶,甘霖自以為會意地朝我點了點頭,我笑了笑,滿意地回到自己的寢宮。
剛跨過門檻,身邊的小翠還沒來得及關門,我便被一雙有力的手臂攔腰抱起。我嚇的輕聲驚叫了一聲,以為宮裡當真闖進了什麼刺客,定睛一看,這才知道抱我那人其實是趙禎。
趙禎面色微紅,滿身酒氣,房裡的桌案上還放著兩個酒壺,其中一個橫倒在桌面上,裡面一滴酒也沒有,想來都讓趙禎給喝進肚子裡去了。
「官家快放開我,奴婢們可都看著呢!」他把我抱起之後就直接放到了床上,我的臉一下子就紅了,一邊拿眼角瞅著那些在房門外探頭探腦的內侍、宮娥們,一邊手腳並用地企圖把他推開。
「別動!」趙禎把頭埋在我的頸間,微熱的鼻息噴灑在我的肌膚上,引起一陣酥癢。我全身僵硬地杵在那兒,心裡像有一隻小鹿在亂竄似的,「撲通撲通」地跳得飛快。小翠識趣地退了出去,輕手輕腳地關閉宮門,這時候,諾大的寢宮裡就只剩下我和他兩人,姿勢曖昧地躺在一起。
「官家喝了不少酒吧?」我輕輕地問他,聲音前所未有地溫柔,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雖然我和他早已有過夫妻之實,但只要是和他單獨呆在寢宮裡,我還是會像初戀的女孩子那樣,心裡緊張、欣喜得要死。
「朕的酒量好著呢……喝不醉!」
我翻了一個白眼,這句話真是太耳熟了,幾乎每個喝醉的人都會這麼說,我自己就說過無數遍。
「聽說皇后今日又去向大娘娘請安了?」趙禎語氣淡然地在我耳邊輕語著,聲音雖低,但傳入耳中卻是異常清晰。我心裡一沉,轉過頭看著趙禎,只見他那微微有些迷亂的眼神中透著一股令人難以察覺的精光。「是」
趙禎苦笑了一下,良久沒有說話。「皇后有此孝心,朕心甚慰。」我聽見他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慢慢地撐起身子:「再過幾天便是冬至了,到時候皇后和朕一起為大娘娘祝壽吧。」趙禎神色平淡得像是在和我談論天氣,我點了點頭,很清楚他其實是在硬撐。雖說他從小就習慣了對太后言聽計從,但自從看了范仲淹上的條陳之後,趙禎也開始意識到劉太后此舉的確會有損他這位正牌君王尊嚴,可本朝以仁孝治國,再加上太后勢大,他雖然身為一國之君,卻也害怕背上個不孝的罪名,不敢拒絕劉太后的提議。我忍不住在心頭苦笑,要是現在就讓你知道劉太后並非你的親生母親,你該怎麼辦呢?
一想到范仲淹,我就忍不住想到自己那個便宜師傅范純佑,自從他老爹被劉太后外放到河中府任通判之後,他就一直悶悶不樂,連教我練功的時候都提不起精神來,這不禁讓我大為著急,心想,照現在這個進度,自己什麼時候才能跨進武林高手的行列呢?
「不如給他升個官?讓他驚喜驚喜,省得他一天到晚老是唉聲歎氣的。」我望著坐在身邊的趙禎,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好啊!臣妾還沒有和百官一起向大娘娘祝過壽呢!」我假裝開心地笑著,小心翼翼地瞄了瞄趙禎的臉色,繼續道:「說到那些個官員,倒讓臣妾想起一個人來,不知官家還記得前秘閣校理范仲淹麼?」
趙禎原本陰暗的眼神猛然一亮:「當然記得,你提他作什麼?」
我笑嘻嘻地給他做肩部按摩:「沒什麼,只覺得那人委實是個忠直的臣子呢!」
趙禎給我捏的很是舒服,索性閉起眼睛慢慢享受:「何以見得?」
我伸出一根指頭在他的眼前晃啊晃地:「這還看不出來啊!他不謂強權,對於一切不合理的事情都敢上書直諫,這樣的人難道還不算是忠直麼?」
「不謂強權?」趙禎玩味到看了我一眼,「你這是從哪裡學來的詞?再說了,大娘娘是強權麼?」
「那個……當然不是,臣妾只是打個比方而已,呵呵……比方。」我打著哈哈敷衍了過去,隨即裝出一副面有難色的樣子:「不過臣妾有個想法,不知當講不當講。」
「朕恕你無罪,說吧。」
我從床上爬起來,在趙禎面前不停地來回跺著步子,直到看見他的臉上露出一抹不耐煩的神色,這才開口說道:「其實臣妾在太后那裡偷偷看過他上的那兩道條陳。」趙禎一愣,隨即面色一整道:「然後呢?」
「臣妾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見趙禎用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看著我,我連忙跳到他的面前道:「本來就是嘛!官家在宮內朝拜大娘娘,是行家人禮,當然可以。但是,天子與百官同到朝上向大娘娘施禮,是虧欠君主禮儀,此等良言大娘娘不但不聽,還將他外放出京!」我跑過去拉住趙禎的胳膊撒嬌道:「官家你可得想個法子把他給弄回來,這樣的忠臣要是不能得到重用,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這幾句話算是說到趙禎的心坎裡了,他點點頭道:「朕也有此意,只是大娘娘已經將他貶放外地,若朕現在就把他召回來予以重任,恐怕不好向大娘娘交代」
「俗話說得好,有其父必有其子!他一心向著官家,他的子侄想必也是如此。官家可能不知道,那位范大人有一個兒子目前正在宮中當職,官家現在雖然還不能立刻重用范仲淹,但可以先重用一下他的兒子嘛!」
「皇后說得在理。」趙禎的心情明顯好轉,伸手樓著我的腰讓我坐在他的腿上:「用不了老子就用兒子,也不算撫了大娘娘的意,皇后可知此人現在何處?」
我笑顏如花,將手罩在他的耳旁輕語幾句。
成為天子身邊的御前班直侍衛,是宋朝職業軍人最快的陞遷辦法,也是最榮耀的一種。宋軍以禁軍為絕對主力,禁軍精銳也多半駐紮京師,除了禁軍,還有殿前親軍司等御林軍,凡此種種,其軍官選拔,自然是從天子最信任的殿前御帶侍衛為首。思及此,我便為范純佑討了一個御前器械的缺兒,因為趙禎對范仲淹心存好感,二話不說就答應,第二天便發了詔令,著范純佑入殿前班直,特賜御帶,隨侍皇架左右。
此項任命同樣沒能逃過劉太后的耳目,雖然趙禎任命的是御前帶械侍衛,但她卻根本沒有把這事兒放在眼裡,大概是覺得區區一個侍衛還翻不了天,也就任由此項任命通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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