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五章 五毒祠(中) 文 / 柒少·Mx
我正琢磨著說倆好聽的讚揚讚揚黃道長,「唉呀媽呀!」他才做完法,趕緊的又跳了起來,小子這彈棉花似的又哆嗦上了:「兄弟,祝……祝香神咒已經祭過先祖了,五帝錢陣也擺好了,不論陰鬼還是殭屍,應該都能抵一陣子,我們趕緊走吧。」「我說你這跟著挽尊帝幾十年,就算是跟哥混了這麼久,那阿飄也沒少見哪,大老爺們的還算半個道長,至於嘛!」我鄙視的嚷嚷,黃符垂著腦袋可憐巴巴的巴望著我,他通紅了個滿是坑窪的臉在頭頂來回晃動的冥火底下看著怪瘆人,他不服氣的扯起他那破喇叭似的大嗓子叫喚起來了:「貧道不是怕鬼,都怪師父以前為了省電費不給道觀茅坑裝電燈,連蠟燭都省著做法也不讓點,我小時候掉下去過一次,我……我怕黑啊!」
呵,小子窮毛病還不少!我翻個白眼懶得再理會他。腳底沾起墓道上的積水,起落之間傳來悠長的迴盪,頭頂每具棺木之間相隔約莫一丈,「各位,借道打擾了。」黃符的聲音沿著墓道越傳越遠。每過一棺我和黃符便頭尾撒一次紙錢祭奠打點,走了並不多時,我莫名有些心慌起來。手裡原本大把的紙錢此刻已經所剩無幾了,黃符這小子雖然一天到晚沒頭沒腦怕這怕那的,但在驅魔降妖方面好歹貨真價實見過些世面,方才做陣祝香時候比我多留了個心眼,已經在墓穴正心下了銅錢陣鎮住了屍氣。
可頭頂像是晚星般不斷迷離閃爍的冥火卻讓人倍感不安,光是夜瞳指路的這一方來看,墓裡棺木的數量就已遠超出了我的想像。既然是棺,又是在墓裡,當然不可能只是為指路而設的標牌物件。萬一真的驚動了棺中亡魂,黃符的陣恐怕支撐不了幾時。更要命的是,湘西多出殭屍,黃符這小子對付殭屍那是壓根沒轍,哥雖說是堂堂一鬼差,可也管不上人家馬褂叔。我這時候悔得腸子都青了,你丫的你說我給九爺頭都磕了,師父也拜了,愣是忘了臨走前讓他教我兩招獨門絕技,他老人家給我那破本子,上頭的苗文哥壓根的看不明白!
「兄弟……」最後幾張紙錢在青白的光影下落在地上,黃符在前停下了腳步:「到頭了。」三具棺木如花簇般用臂膀粗細的鐵鏈捆綁在一起懸掛在墓穴頂端,棺下立著根一人環抱粗細的華表,華表上用浮雕刻著些大小不一排列無序的浮雕。華表後是一扇寬窄可通一人的石門,門前刻著些日月花草模樣的圖騰雕刻。張煜點了蠟燭,向著門裡探進了一來米的距離,門裡是一條稍有坑窪的墓道,隱約能看到墓道另一側有座房間。「墓道裡沒問題。」張煜收回蠟燭:「看樣子,這裡離內室不過十米左右的距離,兩旁的牆壁平整光滑,應該沒有機關,既然路是指到這裡為止,裡面想必就是主室了。」
我覺得一股血氣在心口盤旋激盪,我舉著蠟燭的手緊緊攥的有些僵硬,鮮紅的燭淚,同匕首冰冷的寒光一同映在墓道上,一步,兩步,三步……落步的剎那,和心跳一道沉重的迴響在耳邊,不安又帶著些許異樣的期待。正室的大門在眼前不斷的放大,隱約感到有些許氣流拂過耳畔,帶著墓穴陰濕的氣息。我微微停下腳步,狹窄的墓道逼迫的人有些窒息,我深吸了口氣,蠟燭的光芒,照出室內牆壁邊緣映下的影子,已經走到了這裡,就算想逃,只怕也沒了機會,我心一橫,一個健步奪門而入——
「呔,小爺高富帥在此,妖孽哪裡走!」只見小哥骨骼驚奇一套左勾拳右勾拳,太極劍法外加一招掃堂腿如行雲流水,我進門便是一聲大喝,俗話說得好,正所謂氣勢奪人,這打不打得過人家先不說,咱這首先狠話得撂下,架勢得擺好咯!我目光冷冽,一拂髮梢灑脫一抬頭,好傢伙!我驟然一驚不由虎軀一震……你丫的,我說你這麼大一個墓室,那要放在現在,怎麼也得是個投資上億的房地產項目吧,怎麼就一點兒都不懂要整點兒高端個性化的東西呢,跟複製粘貼沒兩樣,華表,墓廊,這主室裡頭和外頭那壓根就是一個媽生的!
但眼看著勝利就在眼前,哥豈是如此輕言放棄的人?別說是多一條墓廊,就是千萬條,革命尚未成功前,也不能擋住咱前進的步伐!我向著墓廊另一端快步走去,一次,兩次,三次……燭光跳動著,逐漸微弱,渙散,相似的景像在眼前飛快不斷的重複,滾燙的燭淚落在手上,我似乎才從一腔熱血中恍然驚醒,我「嗷」的一聲把已經燒到了末端的蠟燭甩落在地上。「兄……兄弟,你等等……」黃符喘著粗氣,他趕緊猛撲上來一把抓住我,他踉踉蹌蹌走到華表旁,他靠著華表渾身軟趴趴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抹著滿臉的汗珠抬起腦袋,他吃力的吞了口口水:「兄弟,我求你別再走了,否則照這樣下去,恐怕無論我們再走多久也到不了主室,照現在看來,這裡一定是被人下了瘴法。」
「難道是鬼瘴?」鬼瘴也便是俗話說的鬼打牆,瘴氣可謂是鬼最常用的伎倆,屍久則生瘴,何況這裡是深墓之中,瘴氣與平日其他地方相比本就更重。但鬼氣到底不過是能掩人耳目迷惑人的障眼法,要破鬼瘴並不難,以陽血符咒等極陽之物便可,或還有一種更為簡單的方法,也是黃符最早告訴我的,便是以陰克陰。
只是……讓我想不明白的是,墓中有瘴氣不奇怪,何況此路是通往主室的,你說你丫的偷窺人家客廳也就算了,臥室重地豈是隨隨便便能讓人進的?墓主怕受打擾以鬼瘴擋住生人耳目本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但唯獨怪異的是,鬼氣若要成法,就如術人做陣,自然要使出比平日強及數倍乃至百倍的鬼氣,而我們一路走來,陰氣雖盛,但幾乎都聚集在頭頂棺木四旁,且並沒有過多的起伏變化。再者,黃符先前已經在墓室正心擺過陣,就算墓中有鬼氣所就的瘴法,也早該破解才對。
不過,就算墓主厲害能神不知鬼不覺的破五帝錢陣再下瘴法,既能下陣便能破陣。「臨、兵、斗、者,皆數組前行!」我咬破食指雙手結印,血珠掠過燭火頂梢,火光躍起,劃過冰冷的墓壁掀起一陣熱浪,我趁勢向墓廊那頭直衝過去。眼前嘩然一亮,火勢漸弱剩下燭火搖搖晃晃,將黃符幾個和我的影子一同拖長映在地上。「這……」我一時語塞,「看來這並不是簡單的鬼瘴,鬼雖然喜歡下瘴拖人入聻來找頭主,但能下瘴法的也並不只有鬼,若是術人道行高,同樣能借瘴設法,甚至能通天地人三界之間。但無論人鬼,瘴法也只是種擋人去路的障眼法,就算無法強行破除瘴法,陣法有入口,自然也有出口,我們既已入了陣,又破不了陣,那就只能去找出口了。」
黃符說著拿出一張黃紙迅速折疊好,他在折好的黃紙上寫上硃砂咒文,用紅繩接上小片錫箔,截下小塊蠟燭點燃,他將延長剩餘的紅繩握在手裡,黃紙燈慢慢鼓脹起來,搖搖晃晃騰起,定定停在了半空:「師父說過,若想尋路,便請孔明燈指路。」黃符說罷一揚劍指直指半空中的孔明燈,喝道:「魂遊三界,明燈指路,急急如律令!」
黃符慢慢松放開手中紅繩,孔明燈升到墓穴頂端,紅繩繃緊出一條直線,孔明燈朝著四向飛速旋轉起來,嗯,這衛星導航不也得先接收一下信號嘛!黃符緊捏著紅繩依舊不斷的唸咒,孔明燈終於停下盤旋,認準了方向慢慢飄進了前方墓道,黃符又放出些紅繩,孔明燈下降到了墓道中心位置,黃符把紅繩交到我們手裡:「把紅繩纏在小指少衝穴,裡面到底會通向什麼地方我也不知道,記住千萬要攥緊紅繩,一旦紅繩斷了,很可能落入瘴陣裡,到時再要找人就難了。」
「還有……」黃符突然怔了怔:「這裡墓道太窄,我們只能遵一字長龍陣進去,明燈為龍珠引位,因此只有龍頭看得見方向。既然是陣,裡面難免會有法術防人破陣,我未必能應付,如果我……」黃符故轉話鋒回頭看我:「兄弟你一定要馬上接上首位,口念引魂咒,千萬跟緊孔明燈,不然很可能所有人都會被困在陣裡,所以如果出了意外,兄弟你們千萬別管我……」
「省省吧你!」我二話不說衝著他小子腦瓜子就是一巴掌:「呸呸呸,你丫的別給小爺說喪氣話,哥年紀輕輕還不打算英年早逝呢!」我喉頭莫名有些發哽,我衝著他就是一陣咆哮:「再說了,你小子道觀的房租還沒還清呢,你那師父師祖的一定會保佑你的!」「高富帥,你能不說這些不著調的嗎?」張煜冷哼一聲推開我,他仗著自個兒一米八來的個兒一臉正氣的俯視著黃符那八爺似的一米六的身高:「黃道長,你開法吧,我們相信你。」「嗯,我們相信你。」諾璃也在遠處向著黃符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