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八章 屍王(中) 文 / 柒少·Mx
「一言為定。」諾璃輕快的一揚嘴角:「差爺,你帶著她先回旅店,免得……你的終生幸福!」她的語氣裡帶著一分嘲諷,神色卻莫名低落下了一分,「我還是和你一起去吧,畢竟那陰祠裡恐怕不簡單……」我苦笑一聲,她「哼」了一聲回過頭若無其事的拂了拂髮梢:「隨便你。」嘴角那一抹笑意,卻不偏不倚恰是映入眼簾,我莫名一怔。「我先走了,差爺你要後悔,還來得及。」諾璃招了招手獨自先向祠堂方向走,「等等!」我連忙想要去追,卻又放心不下花殤雨,「雙劍合璧!」我對著陰木鬼仔叫了一聲,兩道白光落在地上,我將一張清目符燒成符水遞給花殤雨喝下,花殤雨目光直對著范劍郝劍身體頓時一僵,范劍屁顛的湊到我耳邊:「高富帥sama你太牛了,這次這位美女又是誰啊?」「去你的!」我小聲罵了一句,我一把推開那混小子:「我們這次住的那旅店你們倆應該認得吧,送她回去這任務,就交給你倆了。」「咱最近住在鬼仔裡一直都沒回地府,這丫工資還沒發,高富帥sama你……」郝劍也湊了上來嘻嘻笑道,我抓起一把紙錢丟給那倆小鬼:「趕緊的!」他倆你爭我搶的把紙錢塞進懷裡點頭哈腰趕緊兒一鞠躬:「高富帥sama你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
地面蔓延著被燒灼過的烏黑痕跡,隨風捲起一股屍體燒焦的惡臭。「這裡。」諾璃在坍塌的祠堂後牆鑲著的一道暗門前衝我招了招手,石質的門板下延伸的階梯早已被先前的爆炸炸的只剩粉末。墓穴下端隱約能看到些還在燃燒的火光,我搬開擋在門口的石木碎屑,諾璃滿心嘲諷的輕聲念了一句:「倒也多虧了那些盜墓賊,墓穴裡的瘴氣這會兒應該都已經散盡了。」我將繩子在一根還算結實的殘剩屋架上繫緊,我向墓穴深處慢悠悠晃蕩下去,我沖諾璃叫道:「你先在上頭等我,我下去探探路。」
零星散落著的微弱火光照著陰冷的墓穴,地上散落著碎落尖銳的石塊,空氣裡充斥著濃重的火藥味。我好不容易找到個落腳的地方,到處瀰漫的土灰遮擋了視線,兩旁豎立著排排整齊的棺木給人以強烈的壓迫感,棺材裡的屍首不知蹤跡,空落了一地燒燬的紙灰。「剛才那群殭屍,應該就是這些傢伙了。第一道陣,看來剛才無意間已經被破了。」身後傳來諾璃的聲音,在墓室裡清晰的迴盪,我連忙回過頭,她沿著繩索利索的跳落下來。「你也太慢了。」她把繩子一端丟給我,從倒落的棺材板上折下些許木條點燃成火把:「走吧。」
墓室走道極為狹窄,棺木陰森森的立在兩旁,像是砌起的了一道衛牆,層層疊疊。我心裡多少有些不安,這麼多殭屍,就算是有心布屍陣護墓,數量也未免多的有些嚇人。何況要用這麼多殭屍保護的墓主,到底能是個什麼樣的角色?
我和諾璃並肩而行,勉強通過墓道,倒是正好。「到頭了?」墓室比想像中要小的多,高摞起的棺木擋住了去路,棺材板上佈滿搶眼觸目驚心,顯然是方才經歷一場惡戰。地上躺著一具枯黑燒焦的屍體,屍身略微有些腐爛,樣子已死了有些日子,卻並不是殭屍,身穿著苗家的服飾,我頓時一激靈,我用肩微微撞了下諾璃:「這小子應該就是花殤雨要找的人了吧。」,「看樣子,應該不會錯了。」諾璃點了點頭俯下身,她的眉梢突然皺了起來:「血?」屍體衣袍上沾著一抹尚且濕暖的新染血漬,地上凌亂散著的紙符火燭還泛著方才燒焦的氣息,「噠——」細小的石塊被撞落在地上發出一聲輕響,「小心!」我一把拉開諾璃,我直直盯著眼前那口微微打開的棺材,我捻起兩張符咒咬緊了牙關:「什麼人?!」
「咳咳……」眼前那口佈滿槍眼的棺材板猛翻到在地上,一個渾身血漬的男人從棺材裡摔滾出來,「盜墓賊?」我收了符紙皺著眉嘟噥了一句。男人臉色死灰,身上的槍眼鮮血汩汩噴湧而出,他癱倒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別說的這麼難聽,我們找的,可不光光是金銀財寶。」他咧開一口黑黃的牙齒似笑非笑的看向我和諾璃,他看著我散亂的目光突然凝聚起來:「是你……?」,他像是突然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般奮力睜大了眼睛,瞳孔驚喜的放大在那張已經透露出死氣的臉上格外駭人:「黑無常,在哪?」他緊盯著我,像是瀕死的野獸看到了獵物般,從喉嚨裡發出不清晰的嘶啞聲音。
「什麼?」我莫名其妙的反問,諾璃冷冷一笑:「要見鬼差,等你死了,自然就能見到了。」「哈哈哈……」男人笑起來,笑的整個人都牽動起來:「對了……我都差點忘了,那小子收手很多年了,看來隱瞞的倒也不錯,也難怪你們不知道……」,「聽著。」他目光陰冷的看著我和諾璃,從口袋裡掏出一塊不成樣子的破碎古玉,他捂著胸口猛地咳了幾口鮮血,他吃力的支起身把古玉硬塞進我手裡:「我不知道你們在找什麼東西,但肯定的是,你們已經和他們槓上了。把這東西給他,看在他小子以前救過我一命的份上,告訴他小子,要是不想死,趁早收手,白爺已經動手了。」男人躺倒在地上,喉嚨裡發出痛苦深重的呼吸聲,他目光漸漸渙散起來,他微微抬起手:「小子,為了你能活著把東西帶到黑爺手裡,告訴你,這個墓……是個蜻蜓點水穴,剛才那群人為了逃出去,已經破了這裡頭的風水,屍王這會兒……估計,已經醒了……趕緊……逃!」
「什麼?」我一愣還沒來得及問清楚,「匡!」的一聲巨響,整個墓穴再度晃動起來,長方形的墓穴彷彿一口巨大的棺木,就要同四旁高壘的棺材一道翻到向地下。繫在腰裡的繩索斷開一鬆,墓穴正中炸碎的地面下噴湧出冰冷的地下水,我和諾璃猛摔在地上,男人被震的摔出了三五米,尖銳的石塊在他身上劃開可怕的撕口。他瞪直了眼依舊僵硬的仰著頭,他從喉嚨裡發出兩聲悲涼淒厲的慘笑:「哈哈哈,白爺……這一招夠狠……」「這到底怎麼回事?!」我一把抓住他衣領,「現在,就算知道也晚了……你小子……估計也出不去了。」他無可奈何搖了搖頭又是一聲輕笑,沒等我再問,他脖子一歪就沒了氣息。
「差爺,快出去,墓穴要塌了!」我將木子與男人的屍體扛著肩上一把抓住諾璃的手拚命的向著一旁炸開的盜洞爬去「千萬別鬆開!」我回頭看向諾璃。走了不到兩步,她突然一聲驚叫:「小心,快退回來!」,她二話不說手裡一用力,亂石堆積的坡度本就走的艱難,重心一移我倆頓時向著地上摔去,說時遲那時快,墓室四旁的棺材在震動裡翻落,脊背一陣發涼,兩口棺材擦著我髮梢摔爛在身後,洞口探進的光芒頓時黯淡下來,不久便化作黑暗。
東西跌落的聲音漸漸輕了,四周堅硬的石塊與木屑夾雜著被泉水沖刷的冰冷,混雜了死者的屍氣與傷口噴湧出的血腥氣。「諾璃?……諾璃?」我艱難的支著身,「嗯……」小聲的回應,我卻覺得懸著的一顆心,全然放了下來。「沒事就好。」我緊緊攥住了她冰冷的手,她渾身頓時一顫,猛地將手收了回去,「剛才摔下來時候,大概割破手了吧。」她低著聲支吾了兩句。我忍不住笑了,「噓。」她轉過頭卻立馬緊張起來,她輕輕拍了拍我:「聽見什麼聲音了嗎?」
「呼——呼——呼——」
我豎起耳朵仔細聽著,粗啞的呼吸聲,好像是將死之人最後一口憋在喉嚨裡的氣息,在黑暗的墓穴裡尤為顯得痛苦而猙獰。「差爺,有火嗎?」諾璃小聲問,背包被鋒利的碎石割破,東西掉了一地,我摸索了半宿才找到一支蠟燭,我點燃了蠟燭照著墓室看了一周,除了我倆和一旁地上的兩具屍體,墓穴裡只有癱倒的棺材和崩塌的石塊,可喘息聲還在繼續,我和諾璃面面相覷,我突然想起男人死前說的話,我循著他未能全然舉起的手指著的方向看去,火光猛然一顫,我的手同目光一道直直僵在了半空。
一口棺木懸掛在墓室頂端,正對著墓室中心泉眼位置,用來承載棺木的木樑雕刻精細,彷彿一雙薄翼,連同筆直挺立的棺材倒映在泉眼噴湧所剩不多的積水裡,宛若一隻蜻蜓時刻將要點入水中。用來支撐棺槨的四道粗鐵鏈被連番兩輪的轟炸已是斷了三根,僅憑最後一角之力勉強吊著棺材搖搖欲墜。張貼滿黃紙的棺材板上已清晰的裂開縫隙,從裡看到一張如同蠟像慘白卻又分外鮮亮的臉孔——是個四十出頭,化著濃重屍裝,略顯福相的男人,一雙通紅的眼睛在黑暗裡詭異的移動。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蜻蜓點水了。」我輕輕哼了一聲,我和諾璃不約而同的站起身,最後一條鐵鏈發出一聲清脆的斷裂,砸爛的木渣震飛水花。「快走!」我抓緊諾璃追尋著先前繫在腰裡斷落的繩索向著來時的盜洞摸爬滾打過去,那群盜墓賊走時的洞口已經被倒下的棺木封上,想要離開墓室,只有這一條路了。
棺槨的碎渣下呼吸聲更加厚重清晰,「赦令九天玄元雷聲普化天尊!」我將地上能撿到的符咒一股腦向著棺材丟了過去,我把手裡的蠟燭一道丟了過去,符紙點燃火花將老舊乾枯的棺材木板迅速燃燒,耳邊頓時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悲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