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八章 屍王（上） 文 / 柒少·Mx
「不是告訴你了嗎，這裡的事，用不著你插手！」諾璃咬著牙衝我一聲怒吼，從山坡上放眼望去下面密密麻麻男女老少都是殭屍，那苗家女子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什麼，整個人好像丟了魂似的愣在原地，我把她護在身後：「站在這兒，別動！」我說著往兜裡一個勁摸索……我找我那諾基亞哪，你說啊，這就算打小怪那都要升級，哥這會兒遇上的鬼各個都那麼凶險，絕對算得上2.0升級版的了，這破玩意兒除了偶爾找找白蘿蔔還真派不上啥大用處了，不過沒事兒！趕緊的，拍照片，傳微博，嘖嘖，看看這場景，要拍下來狗子那群小子，非以為哥這丫都上好萊塢拍大片去了！
「卡擦」一聲，嘿，這艾迪生發明的玩意兒還帶閃光燈！為首的殭屍被燈光嚇的退了好幾步，殭屍恐光熱，「赦令九天玄元雷聲普化天尊！」我順勢丟出兩張鎮屍符，一股黑煙順著符咒騰起，我慌忙又抓起一束香火：「玄火開道，引九天仙尊，急急如律令！」前排的殭屍像是落了火星子的稻草似的迅速的燃燒起來，屍首燒焦的惡臭撲面而來，我冷冷哼了一聲看向諾璃：「我是怕你找到九爺的消息就跑了，已經丟了兩件鬼器，要再丟了，別說九爺了，七爺八爺非發瘋了不可，你叫小哥我怎麼放得下心！」
雨方才停了不久，地上滿是積水，灼魂咒火勢雖大，可這幾百個馬褂叔組團似的一夥兒上，小哥我不是累腎虧了就是買香火買破產，我靈機一動一腳踹向眼前一具渾身竄著火光發了瘋似的胡亂蹦躂著撲來的殭屍，被哥這麼英勇的當著腦門一腳，殭屍身子一挺順著陡峭的山坡一溜兒滾落下去。火勢頓時好比傳染病似的沿著其他湧向山坡上的殭屍隨風飄起的衣袍迅速蔓延開來，頃刻間整個祠堂前燃燒起一片火海。「快走！」諾璃拉起一條紅繩繫在坡頭兩旁的灌木叢間，紅繩高度恰是到人膝蓋位置，紅繩下撒上一把糯米，眼前這群殭屍雖多，可都成屍不久，眼珠還呈黑色，在殭屍裡不過算小羅咯罷了。想哥都有個旱魃的乾兒子了，對付這麼群渣渣，哼哼，你們丫的就等著下地府給孟婆賣烤肉吧！
殭屍越不過糯米紅繩布下的界限，只能任身上的火光飛竄，骨血發出嘖嘖之聲，我拉著女子跟著諾璃退開了三五丈，我在心裡默默念了兩遍往生咒，雖然咱以一敵百心裡暗爽不說，但這鬼差的職業道德不能丟，不論有魂兒沒魂兒的，是憋了一口怨氣還是憋了一口屍氣，人死本當往生，逗留陽間的，說到底必定都是可憐之人。
坡後的火光漸漸消停下來，骨血燃燒的慘烈聲響也漸息平靜，我擦了擦額角的汗水唇看向那苗家的女子，經歷了這麼一場險難，她的神色裡卻是根本不該有的，依舊是不變的近乎呆滯的平靜，「這到底是……？」我盯著她厲聲質問，諾璃卻搶先開了口，她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別碰她！」
我被諾璃一臉的嚴肅的模樣嚇的趕緊收回了手，不管何時何地，只要想起七爺那倒霉娃子在聻境被折騰的那慫樣，雖說多虧了這丫頭，哥才有機會幫他小子撿了個……我呸，是花了倆稀世國寶級的大菊花迎娶了七姐這麼個大美女，可咱對諾璃這來歷不明的丫頭，到底還是就此心有餘悸。諾璃小心翼翼抓起女子的手臂，那女子倒也不反抗，依舊是面無表情的傻傻呆坐著。捲起的袖口下，寸口位置一塊被死皮包裹著僵硬的奇怪突起泛出與四旁光潔皮膚全然不同毫無生氣的灰黑色。諾璃臉色頓時一變：「快，去生一團火來。」我用灼魂咒引起些火焰用三五張符紙接住，我把符紙遞給諾璃，諾璃舉著符紙向著女子臂膀慢慢靠近過去。僵硬的皮膚竟然慢慢通透起來，從枯黑轉向蒼白，一點點脹大，最終竟化作了血紅。我的頭皮不由一陣發麻，皮膚從內蠕動起來，就彷彿裡面有著什麼活物被火光吸引，急著想要離開女子體內一般。
「用灼魂咒！」諾璃回頭衝我一聲大叫，僵硬的死皮被逐漸蠶食咬開，烏黑的血液滾落下來，一隻渾身泛著血色的飛蛾衝著諾璃手裡的火光撲騰飛起。「玄火開道，急急如律令！」火光竄起，撲火而上的飛蛾渾身冒起一股黑煙，掙扎著掉落在地上撲騰了幾下變作一團灰燼，騰起陣陣刺鼻的血腥氣。
那苗家的女子頓時像是丟了依托般昏厥在地上，諾璃從懷裡掏出個小布兜，她將些草藥放在嘴裡嚼爛，她向我招了招手，我不知所措走上前，她沿著我衣角「嘩」的扯下一縷布條，「幹什麼你！衣服我剛買的！」我連退了好幾步心疼的連聲叫喚，諾璃把嚼碎的草藥吐在布條上替那女子包好傷口，她不以為然的衝我撅了撅嘴：「是飛蛾蠱，蛾蠱養在體內不但蠶食血肉，粉毒還會使人神智迷亂。還好中蠱的時間還不長，做張清神符，燒了符水餵她喝下應該就沒事了。」她看我一眼回眸淡然一笑：「對了，差爺，你可記好了，在湘西，最好別招惹女孩子。」
我不情不願的坐到一旁點起一團濕乎乎的柴火，我一邊畫符一邊沒好氣的哼哼：「多謝提醒，可惜哥又不是白蘿蔔那小賊子，哥沒沾花惹草這麼個好習慣！」諾璃接了符水餵那女子喝下，我坐在火堆旁可憐巴巴的撥弄著我缺了條兒口的衣服，我給撕開的地方打個結，我一個勁兒的安慰自己，看看，哥這英俊的臉龐配上這瀟灑不羈的造型，你別說，這丫乍一看絕對帥，那丫的可是走在潮流的最前線……就是稍微有點兒冷。
「行了，我們回去吧。」我打個寒顫站起身轉身要走，諾璃微微抬起目光叫住了我：「差爺，你覺不覺得，剛才那群殭屍，似乎對付的有些太簡單了。那座祠堂下的墓穴屍氣極重，不應該只有這麼些小角色。」小角色？我翻個白眼一聲苦笑，這才到湘西半天就遇上馬褂叔已經夠倒霉了，難不成這丫頭還希望遇上個飛僵旱魃啥的不成？這要不是被害妄想症，那丫的就是活生生的自個兒找罪受！
我踩熄了柴火不耐煩的揚了揚眉：「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天馬上要亮了，媛媛醒了要是發現我倆不在……」我邊說邊皺起了眉，：「你說這深更半夜的孤男寡女……不，是孤男和倆女的，你丫的別拿哥下半輩子的幸福開玩笑！」我說著俯身想去背那苗家女子，她卻正在這時幽幽轉醒過來，「你沒事吧？」我連忙問，她目光迷離的看我，「你是鬼差嗎？」她小聲問道我一愣，呵，看來哥這鬼差的名頭那還真挺響亮的嘛。我點了點頭，她頓時眼睛一亮，她顫著手迫不及待般的一把拉住了我：「木子哥在哪兒，我死了就能見到了他了吧，差爺求你帶去我見他吧。」
我被她突如其來的奇怪請求鄭愕在了原地，淚水在她明若星辰的目色裡湧動，我似乎明白了什麼，低下了頭放輕了語調：「我的確是鬼差，但這裡，是陽間。」她緊攥著我的手慢慢垂落下來，她低著頭小聲抽泣起來，諾璃看著她露出一絲驚訝：「那飛蛾蠱難道是……」她的嘴角無力揚起了一分：「是我自己下的。」
她抬頭看向我和諾璃：「謝謝你們，可我已經不想活在這個世上了，我和木子哥情投意合，本來就要結婚了，可他如今卻連屍骨都無法入土未安。所以我才來這裡……至少能和木子哥死在一起……」我好笑好氣的哼了一聲，正打算說些什麼，諾璃一揚手狠狠捅了我一把，她衝著我「噓」了一句，她看了眼那女人示意她繼續講下去。
「我叫花殤雨。」她咬了咬蒼白的嘴唇：「木子哥是我青梅竹馬的朋友，我和他家裡都是世代生在湘西，男做屍匠女為蠱。可不久前阿哥帶喜神過這片路徑時候，遇上暴雨天氣，找不到屍店，又恰逢滿月子時陰氣積盛，殭屍想必是遭了屍變……」她攥緊了雙手：「我不想活了，卻又怕家裡人難過，才裝作落花洞女，暗中給自己下了蠱……」
「應該不是屍變。」我小聲嘀咕了一句皺著眉若有所思望向山坡頭，祠堂連墓，想必是個陰祠，這般格局不正如龍塚村十三所在的高家祠堂一般嗎？先前的火光將墓穴裡逼出了這麼一大批殭屍，恐怕也絕非偶然。湘西相比龍塚，由於特有的水土，屍首更容易成殭屍，諾璃先前說墓穴下屍氣極重，再來以我先前進祠堂粗略看到的祠堂四壁的裝飾看來，這墓穴主人應該是位富貴人家。家裡人不論是為了保護陪葬之物，還是為了保護墓主屍首，在湘西這種地方，用屍陣護墓都是最佳選擇。
滿月乃是陰盛之時，在高家祖祠，即使非望日之夜，光是子時，殭屍就可能出墓活動，更兼著滿月之時，害了過路人的性命也就不足為奇。何況之前屍店老闆也說了，這年頭趕屍的生意幾十年不過三五樁，就算是趕屍匠，手法想必也已生疏，一人單薄之力要對付這麼多殭屍，絕非易事。我歎了口氣，卻還是正色看向花殤雨：「雖然你和那位趕屍的兄弟情誼深厚，但地府不收陽氣未盡之人，人死不能往生，為此再添一條人命只是枉費。那弟兄死了還沒幾日，應該成不了殭屍，只要沒被剛才一把火燒燬，屍體肯定還在墓裡。」我推一把身邊的諾璃：「我們去趟墓裡，把那小子的屍體弄出來。」
諾璃絲毫沒有動彈，耳邊卻傳來她小聲的呢喃：「是被殭屍咬死的嗎……」，諾璃怔怔坐在原地，不知為何緊緊攥住了脖子裡掛著的白玉，她整個人似乎都顫抖起來，我頓時有些不知所措，她幽幽將目光轉向花殤雨：「你去求過九爺，對吧？」
「可是九爺他……」花殤雨嗚咽起來卻又似急急想要辯解，「看來，九爺早就算到我們會來了。」諾璃輕笑了一句看向花殤雨：「你要信得過我，我可以幫你去墓裡尋屍，不過，要麻煩你帶我們去找九爺，怎樣？」「這……」花殤雨猶猶豫豫的看著諾璃，久久的沉寂，她咬著嘴唇額角冒出一絲汗珠，她好似千辛萬苦終於下定了決心般的點了點頭小聲答應：「如果你們真能帶阿哥回來，我可以帶你們去找九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