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歸，巷子，客棧 文 / 夢靈庵

    馬車噠噠走在走在熟悉的道路上，殷殷楊柳拂晃在春日裡的微風中，青年一個人坐在後方的車廂中，握住竹簡的手卻下意識的攥緊了起來

    倏然，馬車在拐角之處停了下來，青年微微蹙眉，緩緩起了身子，撩起車簾徐步而出

    五年之前，年僅十五歲的自己從仙門之上下山歸家而來，在短短一年又余的時間中，所經歷的，卻彷彿比自己餘下二十年整的生命還要多的多。而如今，在仙門五年之期以後，二十一歲的青年再次踏上熟悉而又陌生的土地，這裡，卻早已沒有一個可以被稱為家的地方了

    青年就這般立在車架上，向著不遠外的府邸遙遙望去

    壯闊朱色大門旁站立著精神抖擻的侍衛，繡金般的大字懸掛在這昔日被稱為凌國最為神秘的府邸之上

    卻，只有那繡金的匾額卻從三字變作了二字——左府

    車伕似乎下意識的，也壓低了嗓門開口道：

    「公子，只能離得這麼近了，如今這凌國第一將軍左天雲將軍在凌國中如日中天，咱二人要是離得太近，只怕不好交待啊……」

    寒雙點了點頭，他的面上沒有一絲變化，只是靜靜，靜靜凝視著那不遠處的府邸大門，卻只聽身旁車伕又沾沾自喜道：

    「嘿嘿，公子，這左府，夠壯闊吧，這整個府邸啊，連後面那座相連的山都包含在其中呢！」

    許久沉默

    「的確夠壯闊……」

    淺淺而笑的聲音留下了一個背影走入車架中，繼而開口微笑道：

    「大哥，麻煩去找個兒安靜些的驛站吧……」

    車伕怔了怔，伸出手來撓了撓頭，半天也沒搞懂這青年人到底是想看什麼而來，卻只見那進了車裡的青年不再言語，應了一聲『好勒』驅車而去

    馬車中，寒雙的腿上，不知何時臥下了一隻樣似貓兒的小獸，青年輕輕而又緩緩撫摸著窩在腿上的獸兒，突然輕輕開口笑道：

    「騰兒，我們該回去了，對嗎？」

    須臾的沉默：

    「以主人的身份，回去……」

    小獸在他的腿上大大的打了一個哈欠，轉了轉毛茸茸的身子似乎趴的更舒服了一些，卻不知到底聽沒聽懂青年所言

    ……

    大掩客棧

    從外面看去，車伕領著青年而來的客棧簡樸非凡，車伕嘿嘿一笑，一邊在前領著青年走入客棧中一邊道：

    「公子有所不知，這家客棧啊，雖然名字起得豪情，但作為客棧，卻建在了深巷之中，簡直就是不想招待客人一般，平日裡啊，人少的很，少得很……」

    寒雙微微一笑，淡淡道：

    「所謂酒香不怕巷子深，大哥既然專程帶我而來，想必也是有道理的罷」

    車伕哈哈一笑，繼而自誇道：

    「那是自然，莫說這家小小的客棧，只要錢給夠了，想這大掩城有多少只螞蟻，咱可都是一清二楚的！公子請看……」

    車伕說著話，已經將寒雙領進了從外看去簡簡單單的客棧之中，說來這客棧確實如車伕所說，二人從安置馬車到如今進了客棧之中，竟然沒有任何一個店小二相迎，誠然是一副不想待客的樣子

    「哎！就知道又沒人招待！」

    車伕一邊抱怨著，一邊自己動手坐在了一桌之上到了口茶水喝著

    寒雙這邊，卻微微愣了一下，旋即靜靜環視了整個客棧一遍。半響之後，他笑著搖了搖頭，坐在了車伕所挑桌子的對面，端起車伕遞過的茶杯時，又是一笑

    亦便在此時，一個壯漢大大咧咧不知從何處走了過來，一臉不耐煩的看著寒雙二人，首先打了個哈欠，旋即看也不看二人坐在了臨桌之上不屑道：

    「幾個人，住幾天？！」

    車伕撇了撇嘴，道：

    「喂，大個子，我是看你們這客棧一年都沒幾個人，正巧這位公子想找個安靜些的地兒才好心帶這位公子來的，怎麼弄得一副你們是大爺的樣子啊？！」

    大漢頭也不抬，道：

    「住還是不住，不住就給老子滾蛋！」

    「你！」

    車伕一怒，赫然拍桌而起，亦在同時，那一直一副不耐煩樣子的壯漢眼中一道精光而閃，似乎要做些什麼

    「大哥……」

    一直端茶微笑不語的寒雙便在此時開口了，他微笑著從衣袋中掏出銀兩來遞給盛怒的車伕道：

    「這客棧選取正合我意，多謝大哥了……」

    車伕一怔，看著寒雙遞來白花花的餉銀，愕然道：

    「額，公子，用不了這麼多的……」

    寒雙但笑不語，只是執意將餉銀塞給車伕道：

    「不，其實遠不止這麼多，還望大哥收下吧，在下要在這客棧中多住些時日，多謝大哥一路照料了……」

    這話說罷，他向車伕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自然是讓車伕自行離去的意思了

    車伕傻怔怔看著手中白花花的餉銀，一時張嘴無法閉合，半響之後向寒雙一禮道：

    「要是一天能多拉像公子這樣的貴客就好了，公子，俺就住在城南，但有所需，還請公子莫忘了俺啊！」

    寒雙但笑不語，車伕便擺了擺手離去了

    屋中，一時便剩下了此時蹙緊雙眉盯著寒雙的『小二』漢子和微笑繼而飲茶的青年，片刻之後，到底是那漢子耐不住性子，他蹙緊雙眉，盯著寒雙道：

    「你，是誰？」

    寒雙卻不答他話，只是靜靜從桌前站起身來開始環視客棧內部，他的步伐停留在窗欞邊笑道：

    「青龍木，又稱紫檀木，一棵好的紫檀木，非有上百年之久不可成型，而正所謂十檀九空，便是百年大的紫檀木亦只有表皮與空洞之間少許木肉可以使用，故而又有存檀寸金之稱……」

    他搖首赫然失笑道：

    「卻未曾料到這小小的客棧之中，下至桌椅窗欞上至房樑柱子，竟然都是用紫檀木所做，如此大的手筆，嘖嘖……」

    青年轉過身來，行至桌前，從上拿起茶壺道：

    「這紫砂茶壺，無論從色，音，感來講，都是凡間難得一件的珍品，更何況依這色澤，隨隨便便在桌上擺出超過百年之久紫砂茶壺，呵……」

    他這般說著，在大漢目瞪口呆之下又徐步走到了連通二樓的階梯前，寒雙微笑道：

    「九段小階，五段大階，象徵著九五之數，有意思，有意思……」

    他轉過身來，還要說些什麼時，一隻厲拳，夾雜著猛烈的風勁迎面而來，那大漢不知何時已拔身於原地，呼嘯著雙拳向青年面部砸來怒喝道：

    「你到底是什麼人！」

    寒雙凝眸，卻到底動也未動，他只是淺淺而又緩緩說了兩個字，竟然就止住了大漢雷霆一擊，他道：

    「狂炎……」

    被叫狂炎的漢子怔在原地，他的拳頭依舊佇在寒雙面前，此時傻愣愣看著面前這個青年，蹙眉，倏然之間眉宇大開，他『啊』了一聲，正想說些什麼時

    「還不住手，跟先生道歉……」

    蒼老的聲音，從二樓緩緩傳下，那人的聲音中夾雜著壓抑不住的咳嗽，佝僂著身子這般從紫檀木的階梯上慢慢走了下來，就這般站定在寒雙身前，一陣猛烈的咳嗽聲後，緩緩開口道：

    「五年不見了，寒先生……」

    淺淺的微笑，泛起在嘴角，寒雙點了點頭，道：

    「是有五年不見了，程先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