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地牢 文 / 夢靈庵
彷彿是從幽冥深處響起的腳步聲，少年跟著天牢的獄官走在甬道之上，除了每隔二十步會出現一個壯闊的大門兩旁燃著燭光，剩下的，就是無盡的黑暗，和無數數不清的牢獄之中呻吟聲的傳出
滿面油光的肥胖獄官顯然是知道像少年這般穿著和能不以囚犯身份入得這天牢來的不是一般人等，一時搓著肥胖的雙手躬身走在少年身前一邊為討好少年講解著：
「這大凌天牢共有二十七層，隨著犯人的身份關在不同層次，進這大牢之前，越是貴重的身份，關的就越是深了……」
少年微微點首，淡漠的目光掃過不時傳出呻吟聲的囚室道：
「這些聲音又是從何而來？」
滿面油光的獄官一邊躬身說著『小爺路滑慢些』，一邊滿臉不屑的向呻吟的地兒看了一眼道：
「小爺不知，根據這層次區別，每層的犯人每日恕罪必要品嚐的『恩典』也是頗有不同的。拿這第三層來說，這裡的犯人每日都要受一百鞭的恩賜和半個時辰的鹽水浸泡，當然這越向下，恩典自然是越重的……」
少年微微一愣，赫然有一時間的失神。他自幼拜上仙門，哪曾聽過這等事情的，心中大為震驚，不由開口：
「這……無論怎樣犯人也是人，怎能……」
肥胖的獄官呵呵笑著，心道看來又是哪家豪門的公子哥來了，片刻後十分恭敬的答道：
「小爺不知，在進這天牢之前，這些犯人是要多風光有多風光，過的那是人上人，仙中仙的日子。不過既然進了這天牢嘛。這些年來，小的還未見過以人的身份出去這天牢的呢……」
他微微一頓，又道：
「縱是那些沒罪的，最後被保釋的，也得脫一層皮，不被當人送出去啊……」
少年正在前行的步伐微微一僵，似是有些怔然的看著滿面微笑的獄官。肥胖的獄官一時看得面前這小爺這般看自己，不由是看了看自己全身上下有何不妥，在未發現不妥的時候試探的問著面前之人：
「小爺，怎麼了嗎？您可是累了，不若先去歇一會？」
少年失神祇是片刻，他看著肥胖獄官面上擠出的幾絲關切微微搖了搖首道：
「不必了，繼續走吧……」
獄官剛應了一聲要跟上他的腳步，身前那素錦著身的人兒卻是一頓，又生生止住了腳步，這般突如其來的止步，鬧得肥胖獄官險些就撞上了身前的人兒。那身著素錦的人兒沉默著，片刻之後淡淡而不含分毫的感情的話從少年口中吐了出來道：
「他呢，被關在多少層裡？」
……
凌國天牢最深處，二十七層
一路走來，寒雙幾乎有些麻木的頭腦已不記得自己到底走了有多久。只是面前一扇又一扇大過之前的大門扇扇開啟。一直到了這天牢的最底層，許是因為人少的原因，竟然不復之前那般有無數呻吟的聲音出現了
二十七層的天牢底層，此時靜寂黑暗的讓人心中發寒
跨過最後一扇大門，少年有那麼一個瞬間覺得，這黑暗與靜寂的本身，本就是能讓人發狂的東西。沒有任何一個生靈能夠忍受住絕對的黑暗與靜寂，在這樣的環境下，一片幽暗而無聲的環境下，饒是大羅神仙，呆久了只怕也是要忘記自己是誰了
從事發到今天算起，他已經承受了大約十天這樣的日子了，卻不知昔日赫赫有名的麒尊將軍現今到底變成什麼樣了……
他跟著獄官一路走到黑暗中間的一扇精鐵打成整扇的房間前，獄官在手中火把的照耀下找了好久才找到半生銹的鑰匙。他肥胖的面孔上一時有點猶豫，不曾將手中鑰匙插入門孔中，良久方有些尷尬的看著少年道：
「小爺，您身子尊貴，若是見到太過血腥的場面，還請您千萬……」
少年面色有一個瞬間似要爆發一般現出猙獰，但到底在強制之下恢復了平靜，他的話語沒有一絲猶疑，他道：
「多麼血腥的場面我都是見過的，你開門吧……」
肥胖獄官眼中對著他這樣的回答嗤之以鼻，顯然是很不相信他這樣溫文爾雅的公子哥又見過怎樣血腥的場面。但面上不敢表現的太明顯，他將半生銹的鑰匙插入孔中，發出『卡嚓』一聲巨響，旋即讓過了身子對著少年道：
「呃……小爺，這牢房中濕氣重，您還是不要呆太久的好，小的就在上一層恭候您……」
不等他的話說完，那少年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他的面前踏入了鐵門之後，帶來『通』的一聲關門聲巨響。肥胖獄官手中火燭的光亮，全部被阻絕在外
少年眼睛一時無法適應面前純色的黑暗之景，只是覺得面前似乎是很大的一個牢房。寂靜，下半刻從四面八方捲起包圍了他。他一時覺得有些寒冷，心底泛起一陣陣莫名的難過和絕望，有些害怕的縮了縮身子
似是過了許久，一聲輕輕的細微咳嗽聲從正面不遠之處傳了出來，那人剛開始的咳嗽聲是壓抑而細微的，愈咳卻愈加的嚴重，一時似是要將肺咳出來一般。在這愈來愈大的咳嗽聲中，還夾雜著悉悉索索的鐵鏈聲響
這樣的聲音，卻拯救了這個幾乎要被黑暗吞噬的少年，他張了張口想說什麼，卻發現自己什麼都沒說出來
一陣猛烈的咳嗽夾雜著鐵鏈聲響銷聲匿跡後，那遠方之人似是從口中輕輕吐出一絲歎息，下半刻略帶沙啞的聲音響了起來：
「既然來了，就打算在遠處一直站著嗎？凝之？」
少年在熟悉的一聲『凝之』後莫名的全身打了個冷顫，心中一時間有些惶恐。他從來沒有想過，該以怎樣的姿態再面對這個男人，這個傳給了自己血脈，甚至後來親手殺了凌荃的男人
他沉默著，卻如何也動彈不得，一時間又覺得自己似乎離他好遠好遠，全身冷的不知所謂
又是一聲歎息傳出，那男人在並不遠的遠方聲音如山般沉穩，他道：
「你……過來，凝之……」
這五個字，瞬間將幾乎靈魂出竅的少年拉回了地面，他在男人沉重而平靜的話語下漸漸冷靜了下來。像是有什麼在召喚自己一般，一步又一步，他向聲音傳來的地方走去，越來越快，到後來幾乎是用趔趄的腳步向前跑去
眼睛漸漸適應了黑暗的光線，他也已經走到了男人的面前。少年一時吸了口氣，只覺得不知為何當自己看到面前這一切時，似乎真的下意識沒法呼吸了
那男人此時四肢之上全是鐵鏈捆綁，兩根束縛著手的鐵鏈從空中將他拉起，兩根束縛著腿的鐵鏈卻將他鎖跪在地。他幾乎是以一種伏跪的姿勢跪在地上，卻又被手上的鐵鏈拉緊無法俯下身來。他長長的烏髮披散在地，不像平日裡幹練的束起，平素常穿的黑色錦衣已化作了破破爛爛的模樣，其上全是鞭痕和烙印的痕跡
而束縛他四肢的鐵圈內部，赫然是寸尺長的倒刺，接連不斷的咳嗽從男人口中吐出，帶動著四肢鐵鏈的刺入，鮮艷的紅色覆蓋了原有的黑色
這還可是那個，響徹整個騰龍海域，風華絕倫的不敗神話，麒尊將軍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