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二章 選擇 文 / 夢靈庵

    凌振轉首，靜靜看著面前這個帶著溫和微笑的少年。只怕是騰龍海域中任何人都無法想到，那個以高格調殺了凌國上皇的兇手，此時就這般泰然將如日中天的三皇子府邸當做了居所，赫然還有長期滯留的打算

    悠悠一聲歎息，凌振一時間不知說些什麼，許久之後只是緩緩轉過首去撇開了少年的目光道：

    「父皇突然駕崩，二皇兄撒手整個內政不管，更兼邵國天齊邊境虎視眈眈。雖說你這麼一做提前完成了我的意願，可無論如何，無論是為了怎麼樣的原因，我們都是不能做整個凌國的罪人的……」

    他身後的青衣少年微微點了點頭，一時間卻不由對面前青年側目。心中懷有大意，能先為整個凌國著想而拋卻己願的面前之人，也許，真的會是一個好的君主亦不一定。少年略略一沉吟，似是想起什麼來向面前之人開口：

    「殿下身邊不還有邵國天算無壹，此事不知他又是作何之想？」

    凌振聽罷少年此話，眉宇間很是明顯的劃過一絲厭惡之意，片刻之後雖然面色恢復了平靜，說話的口氣卻依舊冷淡：

    「你無需試探我，我雖沒有你一般的滿腹治國安邦策略才華。但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還是清楚的。無壹雖是我花重金請來助我奪得天慶頭魁，可是畢竟還是邵國之人，小打小鬧也就罷了，這等凌國內政問他，怎能去問他呢……」

    寒雙靜靜看著面前淡淡開口的青年，嘴角下半刻勾起一絲微笑，他深深作揖，向面前青年一躬到底道：

    「殿下若是信得過鄙人，鄙人願盡一絲薄力，助得殿下固我大凌鵬程萬里！」

    凌振一時皺眉，他轉首看著身側深深作揖躬身不起的少年人，看著他一身素衣青衫於身，平日裡一身的風骨卻是說不出的桀驁無雙。那麼這樣一躬，這個少年又到底是在作何之想呢……

    他微微蹙眉，不曾上前扶起少年，只是靜靜看著那小小的身影淡淡開口：

    「寒雙，告訴我，你為什麼會願意為我做到這一步，你又到底想要什麼？」

    躬著身子的少年不曾起身，許久的沉默，似是深深歎息從他口中吐出，他道：

    「回殿下的話，寒雙只想不負本心，並且親手手刃他的一切！」

    凌振眉頭蹙的更深，他緩緩搖首，看著這躬身不起的少年人，似是思慮了好一會兒，終究是下了決心走上前去將少年扶起道：

    「即是如此，將來，我亦不會給你任何的一官半爵。寒凝之，你可需要時間再想想再回答本殿下？」

    那少年被身前青年扶起身來，他唇角的微笑似是夾雜了半絲的苦澀。他搖了搖頭，對身前青年開口：

    「凝之本是將殿下看做了一把手刃仇人的利刃，殿下不怪罪凝之已是萬幸，凝之又怎能多求其他。殿下今日此言，已讓凝之側目，大凌國能得殿下這般君主，乃萬民之幸也，凝之心安，在此謝過殿下恩情！」

    這話說罷，這少年人又深深對著面前的青年鞠了三下

    凌振一時心中大歎不已，但也知這小小少年此時是真心而為，至若這少年和那凌國傳奇將軍之間的事情，怕是自己再如何多問他也不會吐露半分。可人生在世，誰又能剖心朗立，自己對於他而言是一把利刃，可那輕言之下便能解開困境的少年策略師，對自己而言，又何嘗不是一把利刃呢？

    這般想來，悠悠一聲歎息，凌振走上前去抓緊了那少年人的肩膀，一字一句緩緩開口：

    「那便請凝之助本殿下拿下一個素淨的大凌！」

    ……

    回得西廂院，已是深夜玄月高掛之時

    少年輕聲推開院門，在深夜中發出『吱喲』一聲輕響。他緩緩抬步向院中行去，一時卻又有些發怔的望向天空

    萬籟俱靜！

    深秋的夜空中繁星點點，大大的圓月向天地間萬物散發著銀色的月輝，似是要讓這世間萬物都鍍上一層神聖的光芒般，好似已經這樣照了很久很久

    古往今來，這樣的月亮，又曾經照過一個怎樣的你呢？

    白衣的身影，緩緩從西廂院中南邊的房中走了出來，此時一步又一步向那癡然望向天際的少年走去。直至走到少年身後十步之餘緩緩停下了身來

    癡然看著漫天繁星的少年不曾回過身去，亦似乎完全沒有發覺身後之人的存在，二人就這般靜默著立了好一會兒。青衫的少年突然開口了：

    「我曾想過，就像這樣一般，在他的帳下做一個簡簡單單的軍師，為他出謀劃策，讓他做一輩子的不敗神話……」

    身後的白衣人兒靜靜聽著少年所言，不曾開口

    「也曾想過，和她一起，在平凡的村落做個平凡的先生。深夜裡和她一起仰首看看天空，將來若是閒了，便一起去這四海大陸瞧一瞧，走到哪兒累了，就在哪裡歇一歇，管他那些陰謀算計做什麼……」

    白衣的人兒微微蹙眉，腦海中似是劃過一道什麼，卻終究什麼都沒剩下。下半刻卻只見那青衫的少年緩緩轉過身來，他的嘴角泛起苦澀的一絲微笑，讓人看來皆是辛酸，他道：

    「可他不光奪走了和我約定的她，還著人射了，射了我一箭……」

    他微微垂眸，復而搖首開口，似是亦詢問面前之人一般：

    「那一箭若是射在我身上，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我死了，也就罷了……可為何，為何偏偏射死的卻是凌荃呢！！！為何他射死的，偏偏是那個一直將他看做父親，一直將我當做兄弟的人呢！！！」

    白衣的女子不曾開口，只是深深的，深深的合上了雙眸

    說完一切的少年似是沉默了好一會，復而仰首向天際望去，只看到浩瀚的星辰似是要將人吸走一般。他微微閉眸，再睜開時已全然都是決然之色，他道：

    「我亦是很高興的，凌振他，是一個好的君主。他日，若是他能登上帝位，卻也無愧這大凌的百姓……」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卻復而搖了搖頭，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又道：

    「男兒手中的劍到底應該用在什麼地方呢，殺人嗎？立威嗎？還是私人愛恨恩怨呢？沒有人教過我該將手中的劍用在什麼地方。但無論如何，男兒立世，都當要無愧於心，我會殺了他，但同時，也會給這大凌國一個真正應有的明君！」

    他緩緩轉過首來，靜靜看著那白衣的少女，許久之後孤高不羈的笑意泛上他的嘴角，他道：

    「我曾說過要以天慶頭魁的身份選出凌國的帝君。今日，我決定，將盡我所能，讓凌振做這大凌真正的帝君！」

    ……

    ……